第57章　雪满三湘

这番从张开始，以驰结束的演讲干净利索，最后的玩笑让大家轻松很多。沈经理带他们下楼。许总抱起想想，邀我和小雨坐。

“老许，我怎么办？”想想意识到大事不好，爬到沙发背上，再骑到许总脖子上，用腿挟着许总脑袋问。这时沈经理又回来。劝许总说：“你坐镇株洲指挥就可以，正好可以带她。”

许总抬高双手，卡着想想的腰，把她在空中折个跟头，放在腿上，拢拢自己的长发说：“到底能发生什么情况，现在谁心里都没底。那些志愿者技术不行，关键时候恐怕指望不上。现在人手紧，多一个人多份力量。株洲那里电话已经不灵光，我还指挥个屁。”

想想像扭麻花一样扭自己的身体，撒娇道：“你又不管我了，我不干，不干！不干！”口中这样说，却来个脸贴脸，眼泪滚滚而落。看得出，许总也有些怅然。直到想想平静下来，许总才问了问小雨的情况，然后满是歉意地对我俩说：“实在没办法，能否拜托你们帮我把她送到衡阳，今晚有人回广州，可以顺便把她带回去。我和沈经理还有点事。”

还没等我张口，小雨道：“没问题，当志愿者就做这么点事，太简单了。”

许总连声感谢。又对我说：“衡阳那里，刘畅会接你们，安排你们住的地方，明天就可以返回。”我点点头，小雨却跳起来找电话，兴奋地说：“我先告诉家里一声，在衡阳玩几天，老大，给欧阳打电话，我们去他家。”

我却被许总父女的举止惊得有些心神恍惚，我没有这份记忆，感慨想想，一个破碎家庭的女儿所拥有的爱，比我完整的多。见我一直没做声，许总又诚恳地说：“小不点，千万别勉强，能行就行，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

我收回心神，笑笑说：“您老人家也太客气了，这点事算什么？从始至终您老人家都不信任我，需要帮忙时首先联系王娟，太令我伤心啦。不听您的虚伪套话，我要回学校一趟。”拿衣服是一方面，另外我得把提款卡带上。正好还刘畅他们钱。

去衡阳平常不要两个小时，我们这次却花了六个小时才到。来接站的是力和的梁总，跟想想很熟。梁总身后跟的竟然是刘畅、李治、小神仙。还没等我们搭上话，欧阳也挤了过来，不由分说，邀请我们去他家，说路很近。小雨没表态，我不想过分打扰人家，解释说：“这几个是我学生，力和的人。许总在铁路宾馆给我们安排了房间，还是去那吧。都后半夜了，去你家太不方便。”

刘畅他们随声附和，送走梁总和孩子以后，我们便到宾馆。一路上漆黑一片，细问才知道，已经开始分区停电，蜡烛都卖到二元一根了。小雨一路上兴奋的像个孩子，和欧阳又打又闹，旁若无人，全无顾忌。我心里纳闷，什么时候开始他俩这么要好。

许总和沈经理第二天中午才到，一见面就哑着嗓子说：“对不起，小不点，铁路全线停电，高速公路大塞车，我们是坐工程抢险车来的。正想办法送你们走，怪我考虑不周。”

我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小雨，她却毫不在乎地说：“没问题，我正想在这玩几天，大年三十回家就行。”

我只好顺着她说：“不要紧，春节前回家就可以，您别张口感谢，闭口对不起。这种天气，对大家都是意外。”末了我又礼貌性地问：“您女儿到家了吧？”

许总用浓烟把自己的脸埋起来，淡淡地道：“联系不上，梁总手机没信号，应该是困在路上。”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相信与我一样，心头划过血红的惊叹号，不会出事吧！但没人张口问。

见许总目光看到自己，欧阳跨前一步，伸出手说：“欢迎许总来我家乡。”他的动作太生硬，而且突兀。许总一愣，半天才回过神，连连点头称谢。

沈经理走过来对欧阳说：“你是本地人？”却用目光与许总交流，许总不经意的摇摇头。我见欧阳没有领会，凑过去看着许总，指指欧阳说：“我这位同学虽然觉悟不高，但血热，心更热。很乐于帮助别人！”

欧阳恍然大悟，赶紧声明说：“许总，有事你直接吩咐，保证没问题。如果不是她俩来，我今天也准备去参加志愿者行动。”

许总想了一会才说：“你们出去吃饭时，帮我们联系一家饭店，最好能给我们送中午饭。能找到洗衣房更好。另外，小伙子，赶快通知家里买液化气，买煤。”

欧阳马上明白过来道：“您是说情况会更严重！”

许总点点头。沈经理说：“你休息吧！我去现场！”

许总揉揉眼睛，苦笑着说：“这个时候，怎么好意思休息，去机房吧，听说离这不远。”

欧阳立刻抓起大衣披上说：“我给带路，我熟悉。”

许总又回头嘱咐我说：“我房间有书，无聊的话可以看看，自己去拿。我们中午不回来，你们出去吃饭。尽量少出去，别感冒。”冲沈经理道：“给她俩点钱，宾馆里的东西，女生少用。”说后面的话时好像很不好意思，很害羞，我暗笑．忙和小雨一起推辞。他没再说话，和欧阳走了。留下来的沈经理像长辈似的说：“去买毛巾、牙刷、衬衣之类的，用不着客气！”小雨等沈经理关上门走了，拿起桌上的钱说：“许总还真细心，一个比较少见的男人。”我笑着说：“那是。不然能把女儿照顾得那么好？走吧！我们去买短裤，毛巾。”

小雨马上加一句：“买点瓜籽不算过分吧！”

第十六章衡阳的天空情况变得越来越糟。

全城停电，火车不通，汽车都趴在公路上，我们自然走不了。

李副理和廖明辉也赶过来参加抢险。我瞅住机会拦住廖明辉，让他陪我去取钱，他像被烫了似的，连连摇手，没容我把话说完就跑了。

联系饭店的事也没成功。别说给工地送饭，就连包晚饭都没人答应。出来吃饭的人太少，饭店都准备歇业。刘畅他们说，在工地上，中午只能吃面包喝矿泉水，浑身上下透心凉。

晚上，铁路领导来慰问，我们正在吃馒头，和几个不冒热气的炒菜。领导连声表示歉意。听说欧阳是本地人，而且家就在附近，忙掏出一包芙蓉王，赏欧阳一支说：“现在街道、居委会都组织人力给抢险人员送热水、饭菜，你能不能帮许总他们联系一下，我让我们团委派个人，陪你一起去，搞好了我给你们发锦旗。”

欧阳拍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晚上，我和小雨缩在被里瑟瑟发抖，小雨道：“许总他们的衣服都湿了，又没办法冲热水澡，不知他们怎么过！”我叹口气说：“你没看我那四个学生，他们都是广东的，冻得脸都变色了。工作真不容易！”小雨也感慨道：“是啊，堂堂的许总也得上第一线。明天我们俩干脆搬欧阳家住，怎么着比这儿强。”想起最近的种种迹象，我推推她说：“你俩是不是进入状况了？”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只听见她笑了几声，然后喊睡觉。

我们几个和铁路团委的人又跑了一天，还是没有联系好吃饭的地方。晚上，死要面子的欧阳突然提出一个惊人的建议：“许总，干脆你们全部去我家吃饭。”所有正吃泡面的人都停止咀嚼，一齐望着他，许总连想都没想就说：“呵呵，小伙子，非常感谢，你已经尽力了。”

“您听我说，”欧阳急切地表白，“我们家是自建的楼房，三层，地方有的是。我妈又天天在家，做家常菜手艺也不错。”

沈经理他们彼此对望着，小神仙他们几个学生眼睛放亮，闪闪发光，放肆表达内心的渴望。“我家离这近，人也少。”欧阳被自己这神来之笔激动得脸色通红，“三楼一直闲着，点个煤炉子就可以烘衣服和鞋。更关键的是你们可以洗热水澡。”

许总道：“人太多了，又不是一顿两顿，麻烦得要死。现在这样的鬼天气，给自己做饭都嫌辛苦，算了吧！”所有人无言低头，用筷子捣鼓泡面，不过没人吃。“这样好不好？你们出伙食费，只是让我妈帮忙做一下。”欧阳几乎气极败坏地恳切做了让步。我看见小神仙偷偷捅了李副理一下，李副理说：“到哪吃饭都得付钱，关键是太麻烦你父母，我们怎么好意思！”

沈经理附和道：“是呀！你的好心我们领了。”好像重点提你字。欧阳霍然站起来，拉起小雨冲动地道：“家里肯定会答应，我现在就去问，马上回来。”

许总刚想拦，他俩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