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生不得，死不能

“弈书，你别拦着我！”慕容沨洵对拦着他进清苑的梨弈书请求着。清苑是之前梨浅忆过了情缘阵见到的那栋湖上阁楼，除了情缘阵，还有一道水上廊桥可以过来。自梨浅忆昏迷后，南宫黎就将她抱了进去，不准任何人进去。
而他们，已经整整三日不见梨浅忆了，心下自是万般焦急。
“沨洵，我知道你担心浅忆，我们大家都很担心她，但是你这样直闯也是不行的。”梨弈书依然拦在慕容沨洵面前，未退半分。
“弈书，我进去不为别的，只是想请无双公子救浅忆而已！”听他此言，梨弈书却是有些震惊。而君越一行也恰好在这时赶到。梨弈书答应梨浅忆先不告诉大家那张纸条的事，但因为梨浅忆的再度昏迷，南宫黎将一切都告诉了大家。如今，慕容沨洵这样说，不就意味着他要放手吗？
“二表哥，你这么说是想取消和浅忆姐的婚事，让她和南宫黎在一起吗？你怎么能称了那个小人的意嘛，他如此之举分明就是垂涎浅忆姐的美貌，司马昭之心也太明显了！”南宫黎竟然以梨浅忆的性命来威逼梨浅忆嫁给他，这样的人在她眼中就是十足的卑鄙小人，她月菱纱自然是看不起他的，因此对他也就不必再用敬称了。
“沨洵，你真的决定了吗？”慕容夫人也问道，于是慕容沨洵点了点头，努力掩饰自己心中的难过，轻声道：“娘，爹，侯爷，梨伯父，其实早在之前我就决定这么做了。我曾取消婚约而后以一个普通男子的身份来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次。岂知人生总是有太多无奈，大概因为我跟浅忆当真无缘吧！恳请众位长辈同意。”
“这……”慕容闻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叹了口气。
倒是君越走上前来，拍了拍慕容沨洵的肩，叹息道：“你对浅忆倒是情深意重，只是可惜了……”梨棋墨一直未曾开口，但他眼尖的一下发现了南宫黎的身影。
“无双公子”梨棋墨的一声唤，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大家都齐齐望向站在清苑门前阶梯上的那个银色身影。
“南宫黎，你究竟把浅忆姐怎么了，你把她留在里面都三天了，一直不肯让我们见她，你究竟搞什么鬼？”月菱纱实在忍无可忍，见着他就是一通质问。
南宫黎朗笑几声，温声道：“梨姑娘那日得知南宫阡陌确实已死的消息，心绪大动，致使她体内的断肠针又重新游移起来，本公子花了三天才将针又安全封住，不过，她如今这样虚弱，恐怕撑不过三天，救与不救全在你们。”
“救，还请公子无论如何也要救她。我在此再次声明，我慕容沨洵于此时与梨浅忆解除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自此之后，公子便不需再有顾虑了。”慕容沨洵一脸坚决，这样的深情，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大家看着他那个样子，能做的只有叹息。
南宫黎露出欣赏的眼光，半晌才道：“二公子果然不负盛名！”
“无双公子，此事关乎浅忆一生的幸福，可否让老夫跟她谈一谈，之后再告诉公子决定。”梨棋墨终于启口，南宫黎也不为难他，点了点头，余光见扶悠带人正往这里走来，于是又吩咐道：“扶悠，带众人回去歇息歇息吧！”
然后，自己径自一人先行离去。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确，只同意梨棋墨一人进去，其他人可以离开了。于是，在扶悠的拦阻下，众人只得回到自己的住处去。
“浅忆”梨浅忆躺坐于床榻上，听见有人唤自己便赶紧转过头来，“爹……”见到自己的亲人，连日来的情绪一下迸发，眼泪也随着落了下来。
梨棋墨上前来在床榻边坐下，将梨浅忆轻轻揽进怀中，叹了口气，道：“浅忆，你和你娘一样的执着，只是这样的执着会累心，亦或伤心。如今，爹只想问问你究竟如何决定？”
“爹，女儿心中只容得下一人，如今他虽然已经不在了，但女儿绝不会背叛他，更不会背叛自己的心。”
轻轻拍拍梨浅忆的肩，梨棋墨又轻声道：“浅忆知道你娘究竟是因何而死吗？”
闻言，梨浅忆不禁抬起头望向梨棋墨，“娘是病逝的，难道不是？”
“你娘是病逝的不错，不过她之所以会病逝都是因为爹。”
梨棋墨回忆着当年，声音也变得飘渺，“你娘自小聪慧过人，姿容出众，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我与她相识是因为对一幅画有不同的见解而起了争执，她不服输的个性吸引了我。两人相约比画技，结果我胜了，她仍不服，从京都追着我到了江南要求重赛。我当时也有私心，一心想着不答应她，她便会多留些时日，所以……”
梨棋墨顿了一顿，他不说，梨浅忆也大概猜得到了。日久生情，两人如此出众又志趣相投，当然很容易擦出爱情的火花。
“后来，我上她家提亲才知道，她竟然是北候的女儿，世家小姐。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庄主，自知是配不上她的，但她很坚持，不惜和家人决裂也要和我在一起，她是个好女孩，值得我一生珍惜。所以我尽自己所能呵护她，可即使那样，我也知道她心中永远有一道结解不开。侯爷毕竟是养育她十多年的父亲，她割舍了那份亲情，她怎会不痛不伤。而我，只能看着她忧思成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什么都做不了。早知是那样的结局，我绝不会坚持和她在一起，那样她还会好好的活着。”
说完这些，梨棋墨眼眶已经湿了，他抬头望着梨浅忆，道：“浅忆，不要步你娘的后尘，南宫阡陌没了，你还有亲人，千万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否则，你忍心看着这么多关心你的人为你难过吗？再者，爹希望你可以冷静思考思考，你跟南宫阡陌认识了不过短短一个月，当真就已经到了同生同死，上穷碧落的地步了吗？你娘已经不在了，你忍心让我再失去你吗？”
“爹，可是，我不能嫁给南宫黎，不能！”梨浅忆含泪摇着头。她真的做不到，南宫阡陌刚死，自己怎能如此轻易就另嫁他人。
“浅忆，如今能救你的只有他了。要救你，必须要扎遍你全身各处大穴，而且必须是在汀盈山庄的禁地——魄寒池，那里只容许汀盈山庄的主人进入，所以你只有嫁给南宫黎才能救你自己。浅忆，答应爹，再认真考虑一下，好吗？”
“爹……”梨浅忆再次哭了起来……
似乎遇到南宫阡陌之后，自己就变得爱哭起来，现在自己究竟要如何决定呢？爹说的没错，自己的生命是父母给的，自己不能太过任性轻易放弃，但是为了救自己就背叛南宫阡陌，自己又何尝做得到？
死不能，生不得，上苍究竟要自己如何？梨浅忆一人静坐于床上，呆呆地想着……
第二日清晨，因为昨晚下过雨的原因，今日的空气出奇的清新，让人心神开阔，心境澄明。
清苑“浅忆，你可是想好如何做了？”君越见梨浅忆从房内走出来，赶紧上前询问。梨浅忆对他微微一笑，“外公，浅忆令您担心了。如今，浅忆想去见无双公子，有些话想与公子说明白。之后，我想我便有所决定了。”
闻言，梨棋墨看了她一阵，始终没说话。而一旁的慕容沨洵也没有开口，看得出他心里不好受。
“沨洵，谢谢你！”谢谢他对自己的关心，他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父亲已经告诉她了。沨洵对她的情意她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她的心很小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人而已。若是早点遇到他，或许他与她之间，会是另一番景象。毕竟他曾是她的未婚夫，而她心里却装得是另一个人，这对他来说，自己本身就亏欠了他。
慕容沨洵点点头算是接受，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看得出她眼中的歉意，冲她微微一笑，算是安慰她。他极少笑，那份笑容有些不自然，但梨浅忆也不介意，回以他一份更诚挚的笑容，那样的笑靥想必会一辈子刻在他心中吧。
然后，再无多余的话语，梨浅忆终是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浅忆姐……”月菱纱伸手拉住她，满含眼泪却不知该说点什么，只是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浅忆姐跟她年纪差不多，却为何老天要给她如此揪心的选择。换做是自己，恐怕也很难抉择。
梨浅忆深知她的意思，继而冲她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柔声道：“菱纱，我答应你会认真决定的，别担心，好吗？”月菱纱点点头，泪水顿时落了出来。
梨浅忆抬手用手帕替她擦干泪水，再次轻声道：“芷晗那里还需要人照顾，过去帮帮慕容伯母和慕容伯父吧！”月菱纱点点头，终还是放开了梨浅忆。
她离去的背影，那样的飘渺，在晨雾中飘远，逐渐消失，让人禁不住喟然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