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于玩这类游戏的阿凤不急不恼,重新夺过我手机:“现在还管什么垃圾!你不是收到他短信嘛,这就是回信的理由!来而不往非礼也!”边说边快速按键,我好奇地探过头看:对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您不蒂天人!
“怎么样?”阿凤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马屁拍得太过分,根本不是本小姐风格,我笑笑说:“你写的含糊不清,人家未必知道你说的什么。”
能拍拍姓许的马屁也不错,也许有机会哪?谁知道天上哪块云彩下雨?其实我心里怀着这样一个隐隐的念头,不过谁问我我都不会承认。反正阿凤主动揽事儿,让我减轻了心里负担,也许所有的伪君子都是这样的嘴脸。来不及考虑太多,我同意她发出去。
无论在哪都特喜欢卖弄风情的阿凤手舞足蹈地来几个身段,竖起大拇指摇晃着说:“这你就不懂了,要的就是模糊效果,直截了当写林湘感谢许总,他看了没准一笑了之,了不起回句不客气,再见!那就没法再联系了。”
想想确实有道理,猜测别人的心理,阿凤至少比算命先生道行深。耍这种手段,更不是等闲之辈。有时候我也挺羡慕她活得滋润,确实想见识见识她的勾魂大法。不过等了很长时间,手机毫无动静。
如果面对上帝,我肯定承认内心有点小失望,不过面对阿凤我却继续高调,鄙夷地耍笑:“怎么样?人家是老江湖,从学生口中也能知道我是谁,才懒得回信呢。白忙一场,自讨没趣。”
短信如泥牛入海,阿凤也泄气,把手机往床上一丢,挖苦道:“看来这家伙比李敖大师还老,已经耄耋之年,没有好奇心了,呵呵。”
表达得太坦白,傻子都能明白她的意思,我狠狠瞪她一眼。
好久不见岂能不神聊海侃,况且姐俩孤零零在异乡?我跟阿凤早早躺床上,一晚上胡诌八扯。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开始回忆大学生活,把心灵角落里的鸡零狗碎都拿出来开玩笑。周日上午睡到太阳照屁股,来个自然醒,洗漱打扮过后正想出去惬意地逛大街。
没想到黄可心突然来电话,让我马上去网吧打开自己邮箱,她又发来三家单位的招聘信息,吩咐打印出来交给校长。反复强调用人单位很急,而且要的都是中专生。
想起孙婷的叮嘱,我赶紧声明中专部的事我管不着。而且校长未必会放这些学生离校。
大概我的解释有些啰嗦,黄可心非常不耐烦地催促我试试,宣布成功更好,不成功无所谓,完全是命令的语气。当下不敢怠慢,把阿凤丢在宿舍,风风火火跑到一家网吧,周末,就业办不开门。网吧里的学生比学校的还多,找了好几间才找到空位子,忙活半天总算搞定。
怕阿凤等得不耐烦,我拿着一叠打印资料一溜小跑,路上匆匆浏览一遍,发现单位待遇确实不错,学生应该会感兴趣。虽然不想管,但既然沾手了就得让领导知道知道,总不能当无名英雄。
我给苏校长打电话,简单汇报一番。
出乎预料,苏校长反应相当平淡,听语调就知道不怎么在意。告诉我她在外地考察,让我把资料交给中专部的学生会干部,让学生们先看看,议论一下,周一她再处理。
白辛苦一趟!我暗自叹口气,不过还是遵命执行,又奔中专部。谁知道中专部学生会主席,接到电话通知后一个多小时后才到,还派头十足,一看就是的做托儿的料。看也没看招聘信息,甚至没跟我好好打声招呼。
一个上午就这么混没了,白瞎阿凤来一回,我恨不得揍他。眼看午饭时间已过,只好跑校外买了两个煲仔饭提回宿舍。
一进门就连声抱歉,没想到阿凤正津津有味地剥荔枝呢,嘴里塞得满满的根本没工夫搭理我,桌子上摆了好大一袋。
我丢下饭,伸手抓几个就开始剥,对阿凤说:“你真奢侈,这东西好贵。我从来没舍得买过。”
阿凤大笑着说:“这是昨晚那帮学生送给你的,我恭敬不如从命,正好解馋。”
“刘畅他们?”区区几个荔枝不值当上心,我翻翻眼睛道,“干嘛又给我送荔枝!他们呢?”
阿凤从床上捡起一个纸包递给我说:“早就走了,说是提前去深圳,准备明天复试,让我把这个包交给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怎么问都不说。”
越来越叫人难琢磨,我拿起孙婷的小剪刀,包很严,外面缠满了胶带,打开一层报纸,里面又是包装纸,然后里面是个包装盒。这帮混球大概拿出华老栓包人血馒头的劲头,急得我心里直冒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盒后,我和阿凤都被吓傻了,里面全是钱!绝对算巨款,还有一封信,我俩再也顾不得饕餮荔枝,慌忙打开。
林老师:昨天晚饭后,内地几个混球瞧我们不顺眼,差点跟我们干起来。今天早上苏校长来调查,一句公道话没说,专门找我们麻大烦。我们害怕啦!跟与明仔商量后决定提前离校。当场跟苏校长办了离校手续。其实学校就是想叫我们补交举荐费,明仔让我们把举荐费交给您,委托您帮我们打点。工作的事,拜托您保佑!
您是我们三年来接触过的最好的老师,可惜您来得太迟,我们去得太早!
刘畅率全体广东学生敬上!
一万好几千现金,简直能亮瞎我双眼!我丢了信,忙不迭地掏手机,拨了知道的几个学生手机号,全部关机。见阿凤只顾吃荔枝,我又惊又恼,气不打一处来:“你也不问清楚就收东西,这怎么处理?”
波澜不惊的阿凤把手里的荔枝壳往地上一掷,嘴撇得像鸭嘴兽,一脸无辜道:“我哪里知道会这么麻烦!学生也没有跟我说实话。再说了,他们敢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足见您的魅力,我如果知道实情也绝不会拒绝。”
她确实敢这么干,可我不敢!
我踢一下地上的荔枝壳,不知所措地道:“学校肯定会怀疑我收黑钱,这里的老师奉行这样的潜规则。苏校长是我们师姐,一旦被母校知道我实习时如此德行,我还怎么毕业?”
学校的名誉、苏校长的声望。社会上的潜规则,压根不是阿凤关心的事儿,她继续剥荔枝,浑不在意冷笑一声道:“我们学校教授如果都像你这样,欧阳、小雨早被开除了。一点破事就把你吓得屁滚尿流。”
可能觉得不过瘾,又狠狠吐出嘴里的荔枝核补充:“凭你也能收到黑钱?别叫人笑话了!学校调查,有这封信为证。这是学生给你的活动经费,趁此机会拿这些钱去公关,能保住学生前程不说,正好推销自己,换个好工作。这钱如果也算黑钱,中国不知得枪毙多少人,计划生育政策都可以废除了。”
提议确实有吸引力,可我从来没这么干过,妈妈知道了会怎么评价?一时间我也理不清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无力地反驳道:“一旦被误解,我回湘潭怎么解释?”
难道仅仅害怕被误解?如果不被误解就可以干?连我自己也无法回答。
“你早晚把自个儿害死。”阿凤冷冷地说,“这些学生连妈校都不信,却对你怀着一百二十万分感激,足见你做人不含糊。他们不说,学校怎么会知道?问心无愧你怕什么?当三好学生太久了,典型的大脑平滑。”
辩论这些我肯定不是对手,到底可不可以拿学生的钱润滑我的人生道路?我拿不定主意,拿盒煲仔饭搡给她说:“塞上你的嘴!”
几乎同时我突然想起,早上我给苏校长电话,她说在外地考察,让我把资料送给学生会干部,原来她当时正在调查,岂有此理!我恨恨地道:“苏校长调查学生时我曾打电话给她。她说自己在外地,哈哈!可见校长的目标也许包括我!”
“你真的没有学生聪明,老大。”阿凤指着信说,“学生都明白校长找他们只是要举荐费,你怎么就不明白!笨得象猪猪!”
短短一瞬我还是拿定主意,顺顺当当完成实习就算万事大吉,宁少一事不多一事才是真理。遂叹息一声说:“太复杂了,我不想趟浑水,又黑又恶心。”
“恐怕由不得你!”阿凤说,“老大你仔细想想,为什么学生都心甘情愿把钱交给你?这不是给你的!是让你替他们花出去。”
学生的用意我早就懂了,不过没必要跟她解释,叫她自作聪明胡咧咧吧。我没做声,静听她分析。
“你也承认学生更有社会经验。他们肯定意识到必须公关,兴许力和的人早就暗示过他们。不然第一批学生不可能总提醒第二批学生委托你去打点。”我未置可否,边吃饭边等她往下说。
精于算计的阿凤世事洞明,像运筹帷幄的张良,继续道:“你不花这钱没准他们的工作会泡汤。再说,花这种钱属于变相的公款消费,替别人办事的同时,也能换来自己左右逢源。正好可以借机为自己打出一条阳光大道,何乐而不为。”
用别人的石膏点自己豆腐,现在社会上见怪不怪,可这是学生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