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一语道破

绝尘和断点都在为地产项目的竞标做着准备，开标时间也确定了，一月十八日。
这个时间选得很赶巧。今年过年早，开标后五天就是农历新年。而每年一度的行业协会年会也在开标后的第二天举行，也就是一月十九日。这个时间很有意思，对于两个竞争对手来说，谁赢得这次的招标，谁就可以在这个年会上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将这次年会变成一次庆功宴会。当然，对失败的一方来说，多少就要有点忍受羞辱的意思了。
林俊峰和潘婕，谁都不想输；绝尘和断点，同样谁都不想输。
离开标还有三天，林俊峰和潘婕都陷入了深深地焦虑之中，而对于潘婕更是有别样的压力，因为她是这次的应标陈述人。不仅如此，在她把妈妈的资料寄给了罗医生以后，他很快回复了消息，让她利用春节时间带妈妈去香港，他已经初步拟定了治疗方案，需要当面诊断实施。
快下班的时候，潘婕去了路云鹏的办公室，其实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需要商量，只是潘婕突然之间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找谁合适，就想到了路云鹏。
路云鹏此时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坐在桌边看文件，而是一个人站在他的水族墙前静静地观赏自己的宠物们。听见敲门回过身来，看到潘婕进来就对着她微微一笑。
“怎么？紧张了？”路云鹏是个聪明的男人，潘婕这会儿过来，不会有什么事找他，不过他很清楚，最近这姑娘压力很大。
“是啊！”一边说着，一边也站到了水族墙旁边。“路总监，你说这个标我们有几成把握？”
路云鹏笑笑，看了看身边这个美丽的女孩子，轻轻说道：“即便只有一成把握，我们尽了十分的力，我觉得也是成功的。其实人生就是一个过程，相比结果而言，过程要精彩多了。”
“可是……”路云鹏的一番话并没有让潘婕释怀，他不知道潘婕和林俊峰的赌局，所以如此淡然很正常。可潘婕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项目的得失，更是一诺千金的诚信。即便是嫁，也不能被别人赢回去，但这些话，她没法和路云鹏说。
路云鹏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虽说自己对这次的方案有六、七成的把握，可担保的话是没法说的。想了想，就说起了她们要去香港的事情。
“我春节期间是会回香港的，我在那里还有一套房子，你过去要是需要就可以住我那里。”
潘婕感激地看了看路云鹏，“不用麻烦，你帮我们找到罗医生，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还能那样打扰你呢？再说罗医生已经帮我们在医院联系好了床位，我们住在医院就好了。”
路云鹏点点头，“反正我那段时间在香港，有什么事情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潘婕突然就觉得心里一松，虽说路云鹏并没说什么，可她仍然感觉压力莫名就小了很多。看来自己还是太嫩了，遇到这点事就觉得有点扛不住。这样想着，也就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临出门之前还没忘记夸奖了路云鹏一句，“你的这些鱼真漂亮！”
看着潘婕的身影被房门格挡在屋外，路云鹏默默地转过身。罗医生前两天告诉他，自己大概有六成把握可以治好潘婕妈妈的病，只是康复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虽然不用连续住在医院里，可仍然需要在香港逗留一段时间，以便他随时可以掌握病情，调整治疗。这种情况，当然不可能长时间住在酒店，所以他才想到让潘婕她们住在他的房子里。而自己这次回去，很大程度上也是想帮潘婕母女安顿好。
一切，都等到了香港之后再说吧……
林俊峰这几天心情很好。
企划案的设计让他觉得非常满意，特别是罗晓波在细节上都考虑得十分周到，使得整个方案非常有说服力。林俊峰虽然并不知道断点的设计是怎样的，但在他看来，以绝尘这次的设计水平，地产这个项目想丢都不那么容易。
心情一好，万事皆顺，连新来的实习助理李钰琪，看上去都不显得那么碍眼了。
虽然第一次面试的时候，这个小姑娘留给林俊峰的印象并不好，可好歹还算听话。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就有点洗尽铅华的意思，近乎素颜地出现了，这次大家才看到她的真实面貌。原来是个长相非常普通的女孩子，眼睛比第一天见到的时候小了差不多整整一半，放在人堆里绝对一眼找不出来的那种。不过好在年纪不大，多少还有点邻家女孩的感觉。
林俊峰看到这样的李钰琪，心里的反感也就少了大半，鼻子里轻哼了两声，也就由她去了。这姑娘又是个活泼开朗的性格，没两天就和企划部的年轻人们混熟了，也算是在陌生的环境里给自己弄了个朋友圈。
李钰琪虽然只是个实习生，可手脚还算麻利，人也还勤快，所以来了不几天，企划部对她的反应也都不算差。只除了一点，看见林俊峰还是会犯花痴。只要有去他办公室的机会，就绝不放过。有一次园艺师傅送盆很大的植物来，她都非要跟人家一起抬进林俊峰的办公室。要是有送文件的机会就更是如此，只要一进办公室就找着各种话题不肯出来，经常惹得林俊峰要下逐客令才行。
几天下来，林俊峰也知道她这毛病，所以有什么事都不愿叫她，宁可自己跑出来安排。这下倒好，明明有助理，倒和没助理没什么两样。
这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李钰琪进来送月中报表，林俊峰抬头看见是她，手里还拿着一叠文件，连话都没说就对着桌子指了指，示意她把文件放下就可以出去了。可半天不见有什么动静，他忍不住又抬起头看着李钰琪，面无表情地说道：“什么事？”
李钰琪盯着林俊峰，脸都有点红了，可还是不肯移开目光。吭叽了半天才说，“我爸说，过两天就开标了，叫你们做好准备，这次他们公司的老总也会参加。”
林俊峰凝神想了一下，“好，我知道了，你去吧。”看到李钰琪还是不肯出去，不禁又想下逐客令。
岂料李钰琪这次很勇敢，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林副部，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那个跳楼自杀的女生真的和你有关系吗？”一见林俊峰的表情眼看就要发怒，又赶紧接了一句，“我听Z大的人这样说，可我怎么都不相信，你这样的人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这句话倒是把林俊峰说得一愣。这件事自己背在身上这么多年，可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眼前这个一直让自己方反感的小实习生，却说出这样让人吃惊的话，不禁多少对她的话有了点兴趣。
“你是凭什么这样说呢？”
李钰琪一看林俊峰的表情缓和了下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自己当然不会放过。
“你那时那么喜欢那个潘婕，不可能和那个什么娟的有什么关系！”
林俊峰一听，脑袋嗡地一下。这都是他心里最隐秘的事，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她调查过他？心里想着，看向她的表情就有些冰冷。岂止是冰冷，甚至有些目露凶光。“你怎么知道这些？”
李钰琪倒是并不慌，“你们那时在Z大那么出名，我就是想不知道也难吧。其实我说的这些都是自己分析出来的，没人跟我说。”
“那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在Z大谈过的女朋友都快够一个排了，什么事不可能发生？”林俊峰听她这样说，暗松一口气，口气上也就带上了一丝心不在焉。
“那些都是假象，你是想拿她们刺激潘婕！其实你心里一直喜欢的，就只有潘婕一个，对不对？”
林俊峰猛地坐直了身子，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李钰琪。而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似乎并不畏惧，眼睛也直视着林俊峰，只不过她的目光里，满是爱慕。
“你出去吧，以后别随便进我的办公室。”林俊峰突然之间觉得很无力，强撑着再次对李钰琪下了逐客令。
李钰琪放下手中的文件，蔫蔫地走出了办公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起了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林俊峰心里真的只有潘婕一个人。可是……我怎么办？
门外的李钰琪发呆，门内的林俊峰就呆得更厉害了。
林俊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隐藏了这么多年的心事，竟然被一个以前完全不认识的小姑娘一语道破。他在大学里一直以来的“放浪形骸”，只是为了让潘婕看见；他的那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朋友”，也只是他在潘婕面前挽回颜面的道具；甚至他大四时挽着女孩子专门找潘婕上下自习的路线溜哒，都只是为了刺激这个屡次拒绝自己的女生。
这些，这一切，李钰琪都分析出来了。潘婕，为什么你就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