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打压阴谋

潘婕不动声色，话也说得不疾不徐。可这句话一说完，就看见刘经理露出了心虚的神色。手下意识地伸向领带结，向两边拉了拉，想缓解脖子的压迫感。潘婕一见他的小动作，立刻明白，看来自己抓住了关键，索性把话说得更清楚了些。
“要求进行网络宣传的项目，企划案中完全没有提及，连‘H市在线’的宣传策划都没有，这就是你审核过的？”
刘经理的汗下来了，本就肤色比较黑，这下脸色涨红，看起来十分尴尬狼狈。他最近精力一直在别的案子上，这个项目的标书根本没时间看，凭他的经验估摸着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想到就让潘婕查出了这么大的漏子。
潘婕打开文件夹，倒转过来推到他的面前，“你再仔细看看电视广告这部分的策划，这个拍摄定位你认为没有问题吗？”说到这，她站起身，“一个二线城市的郊区度假村的电视广告，拍摄竟然要用全国一线女星，你们是要给国宾馆做广告吧！”说完，把手上的笔扔在了文件上。
仔细看完潘婕指出的部分，刚才还一脸不屑神色的刘经理，这下彻底蔫了。心里暗想，那个新来的小子还号称已经在这个行业里干了四年多，怎么连这么小的案子都搞不定。这会被市场部抓到了把柄，连他都无法辩解，只能认栽。好在这个策划书还没交出去，不然自己可就掉得大了。念头这么一转，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对不起，潘部，我现在就拿回去，我们重做以后再送来。”语气变化得真快，连对潘婕的称呼都跟着变了，满脸堆笑，一双眼睛更是挤成了一条缝。
潘婕倒也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心想今后总要打交道的，不能得理不饶人。于是坐回椅子上，语气上也缓了缓，“明天就要开标，你们今天抓紧改完，最迟明天一早上班交给我。”
“好，你放心，我们一定按时做完送来。”他三下两下收拾起桌上的文件，躬了躬身走了出去，还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门口的卫兰正做文件，看到他出来抬了抬头。见他这前倨后恭的变化，只是微微笑了笑，倒也不以为意。
湖畔山庄项目开标，潘婕并没有去现场。
开标的第二天早上，潘婕刚到公司就想找业务员来问一下，可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告示板上的公告：接部长通知，早上九点十分开全体大会。
潘婕匆匆收拾了一下，她就直接来到会议室。
市场部的人已经来了大半，鲁平阳也已经坐在了会议支持的座位上。潘婕照例在他左手边坐下，鲁平阳对她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环顾四周，潘婕有些诧异地看到企划部的刘经理也在座。市场部的会议他来做什么？
还差两分钟，人已全部到齐。鲁平阳清了清喉咙，开始开会。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想通报一件事情。湖畔山庄的案子，我们公司失了标！”
一席话出口，引来了会议室里的窃窃私语。鲁平阳看了看大家，停顿片刻，待私语声降低又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不是我鲁平阳夸口，在H市，这几年的广告招标项目，只有‘绝尘’’不想做的案子，没有‘绝尘’想做而拿不到的案子！那么我想问一句，湖畔山庄的案子是怎么了？”
他话音分量很重，连潘婕都感到了不小的压力。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第二次审核的企划书，应该是没问题的，怎么会失了标呢？
“谁是这个项目的市场部负责人，说说情况。”项目经理是负责这个项目的，案子失了标，他当然是第一责任人。
“我们是按照标书上的要求严格做的方案，企划书还经过潘副部长审核，并且改过一次。湖畔山庄项目负责人说我们的方案不满足他们的要求，其他的也没多做解释。”项目经理口齿倒算清楚，只是失标原因都没说清，自然不能令鲁平阳满意。
“没解释？你这个项目经理是做什么吃的？连为什么失标都说不清楚？！”鲁平阳转向刘经理，“你来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刘经理站起来，“鲁部，是这样的。这个案子的企划是我们部里一个新来的设计员做的，他做设计时与对方的负责人进行过交流，对方暗示要指定一个现在当红女演员做电视广告的拍摄，但又不能增加项目总的预算，所以就只有把原来预计的网络宣传部分压缩删减。当然，这些要求肯定不能做在标书上面嘛，所以……”
说到这，他抬眼偷偷瞟了一眼潘婕，“他把策划书做完就送来市场部，结果被潘副部长审核时发现和标书不符，于是要求我们连夜加班修改。改过以后确实符合标书要求了，只是……”
鲁平阳接过话头，“只是没满足对方的要求，是不是？”
刘经理低下头，“是。”
“那你有没有告诉潘副部，对方有潜要求？”鲁平阳一听涉及到了潘婕，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
“这个……设计员不敢说，所以就按照潘副部的要求修改了。”
鲁平阳心中暗喜，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一过来就指手画脚，这下知道广告界的水有多深了吧。可嘴上却换了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语气，“好吧，这事也基本清楚了。我希望市场部所有人引以为戒，这样的事我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散会！”
潘婕这时本已经有点坐不住了，听到散会就站起身来，却被鲁平阳叫住，“潘副部，请留步。”
看到人都走出了会议室，鲁平阳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小潘，这事你也别往心里去，刚来不了解情况也是难免的。我是不知道这个项目是你审过的，不然就私下找你了。好在这个项目不大，丢了就丢了吧，你别有什么负担啊。”
潘婕笑了笑，一脸歉意地说，“谢谢，鲁部。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会多向您学习，多加注意。”
“那就好，那就好。”鲁平阳的笑容看上去挺真诚。“那我就不耽误你了，去忙吧。”
“好的。”潘婕答应着，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鲁平阳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变为了冷笑。这件事出的正是时候，让他抓住机会给了潘婕一个警告，不然她还真搞不明白市场部到底谁是老大。不过话说回来，他是真搞不明白这女孩子为什么要自己奋斗？就凭她这模样、这文凭，找个人嫁了不比现在这样强？干嘛非要和男人们拼个短长？如果她能不这么好强，自己对她倒还真有那么点兴趣。
潘婕回到办公室，心里闷闷的。这次的标丢的莫名其妙，这让她甚至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一丝怀疑。她把项目的过程仔细地想了一遍，发现还是存在着不少的问题。自己不能说没责任，可就自己获得的信息而言，对策划书修改的决定应该是正确的。看来，这中间有很多秘不示人的关窍啊。
潘婕想起卫兰跟自己说过的鲁平阳的背景，三十四岁，精明能干，是三年前总裁从北京“创世广告”高薪挖过来的。一进“绝尘”，便使公司当年的广告收入上升了5%，而此后几年更是逐年递增。鲁平阳凭借着这些成绩，成为最受总裁器重的高管，有消息说他今年很有可能入主董事会。
以他的资历，应该不会对自己这个刚入行的新手有什么戒备之心。可这次的事总归有哪里不对劲。想到这里，就按下了卫兰的呼叫电话。
“卫兰，你去一下人事部，把负责这个项目的设计员资料帮我调来看一下，就是刘经理说的那个新来的。”
不一会，卫兰就拿着一个档案袋回到了潘婕办公室，把文件交给了她。
潘婕打开文件袋，那个设计员的简历就出现在了眼前。入职时间是上个月，档案显示他有四年多的设计工作经验。再往下看，潘婕立刻惊得目瞪口呆。他原来的就职单位——创世广告！
果然正如潘婕的怀疑，虽然她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把这个项目前前后后的每个细节联系到一起来看，所有的疑点都直接指向鲁平阳。项目背后的交易、被潘婕发现漏洞后的隐瞒、不合要求的策划，这一切，只可能来自鲁平阳。就算项目开始暗箱操作时他并没有针对潘婕，但从潘婕发现标书和策划不符那一刻开始，鲁平阳就策划了一个阴谋，让潘婕一步步走进他布下的陷阱，然后在最后关头利用失标，给了潘婕一记狠狠的打击。
他为了打压潘婕，竟然不惜牺牲公司的利益！
想到这里，潘婕惊出一身冷汗。早知道国内的职场凶险，可事到临头才知道会如此极端。也许潘婕从那时开始，便已经萌生了去意吧。
卫兰的思维还漂浮在回忆中，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回了回神，接听了电话。
“喂，你好。”
电话里的声音很好听，很深沉的男声。“卫兰，我是林俊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