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忧患绝尘

回到办公室，看到卫兰已经把咖啡机装上了，不仅如此，那只白色花瓶也被她拿了过来，还插上了一束淡黄色的香水百合，点缀着两支小花型的粉色康乃馨。卫兰对花的品味跟潘婕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潘婕刚在桌前坐下，卫兰就敲门走了进来。
“潘部，地产项目的经理刚才来过了，说晚上请客户吃饭，问您有没有时间参加一下。”
潘婕轻叹一口气，终于要开始了。和客户交流沟通，是市场部的必修课。过去在绝尘，她一般都不愿出席这种场合，有需要部长出面的也都是鲁平阳出马。现在不行了，作为市场部唯一的负责人，她责无旁贷。
“你去问一下，对方是什么层次。如果仅仅是采购人员，我就不去了。如果是采购经理以上的，把参加的人员告诉我一下，我看看是不是需要公司其他的人也去一下。”
“好！”卫兰应声转身出去。她今天上午刚刚报到，潘婕开个会的时间，就已经把几件事情全部做完，果然是老部下，用着格外的顺手，吩咐事情都不用多解释。
把地产项目的标书再次拿出来，又细细地读过一遍，昨晚的思路更加清晰了起来。拿出纸笔，潘婕画起了策划框架图。
而此时，绝尘的会议还在进行。
林俊峰召集开会的设计一组，是企划部里能力最强的一个组，足见他对这个项目的重视。
会议开始并不顺利。设计一组现在同时做着四个项目，抽不出足够的人手来完成设计。林俊峰当时就决定将三个项目分出去给其他组做，这才让会议顺利地进行下去。
“从对方的标书来看，全套的方案应该包括平面宣传、电视广告、网络宣传、户外广告这四个部分，项目非常大。不过公司在做这一类案子方面有非常成熟的经验，套路也都是现成的，所以难度应该并不大。”设计一组的组长昨天已经看过标书，总体的方案已经基本有数了。
“做了竞争对手分析没有？”林俊峰很关心这一点。不知己知彼，就算绝尘再有经验，也可能阴沟翻船。他可不希望因为轻敌而失标。
“……还没有。”其实，这个组长并没有把断点这样的公司放在眼里。除非招标方的负责人脑子进水了，不然绝不可能把这么大的项目，交给象断点这样没有根基的公司。其他几个参与招标的小公司就更不值一提了。
林俊峰突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也许太多的人在绝尘已经过了太久的安稳日子了，难怪前几天听到有个小业务员偷偷地抱怨“绝尘已经店大欺客了”。过去几个月里他心思都放在追潘婕上了，对公司业务并没有怎么上心。今日一见，才发现问题严重。
“你们太小看断点公司了！”林俊峰有了怒气，语气也就突然严厉了起来。“那个公司虽然刚刚起步，但他们的设计师来自香港，是从意大利留学回来的，从业有十几年了，应该是现在H市最好的设计师。你以为凭着现在绝尘的设计能力，可以胜过他们？”
“……”设计组长被他一席话问得有点发懵，这个总裁少爷一直像个纨绔子弟一般，他是什么时候了解了这么多的项目背景？
林俊峰猛地站起身来，“你和你的团队今天必须把所有的信息搜集清楚，明天上午来向我汇报。”
说完，也不再多说，拿起电脑径直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组设计人员面面相觑。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突然感到压力陡增。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躺在优越的家庭条件之上坐享其成，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和爷爷是经历过怎样的艰难、才将绝尘带向辉煌。当他想要通过自己努力获得肯定的时候，才发现一切是如此不易。一瞬间，他似乎理解了潘婕，知道她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自己。她是对的，原来错的，一直是自己。
这一刻，他突然非常非常想见潘婕。虽然两人是昨天才分手在绝尘的楼梯上，但对林俊峰来说，就像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拿起手机，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听到听筒里传来电话接通的声音，他却轻轻地挂断了。
不，他不能让潘婕看到自己的无助。她想要的，是他的坚强，是他的成长，而不是遇到困难就寻找安慰的软弱。
放下手机，他拿起了内线电话。不一会，助理走了进来。
“你去叫地产项目的经理，约一下客户，今晚请他们吃饭。”
看着助理转身出去，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卫兰敲门走进潘婕的办公室时，她已经把框架图基本画完了。看见卫兰进来就停了笔。
“潘部，项目经理说，今晚约的是对方的采购员和采购经理，其他人没有约。”
潘婕把耳边垂下的一缕发丝拢回耳后，轻轻说道：“那我晚上和项目经理一起参加吧，卫兰你晚上要是没事，也一起去。”
卫兰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回到自己座位上，卫兰也轻舒一口气。来到断点的第一天，感觉就和在绝尘不太一样。过去虽然自己也算是部长助理，但因为潘婕只是副部长，相对压力要小很多。市场部当时还是鲁平阳负责，所以潘婕基本也是个虚名。现在不同了，潘婕压力大了，连带着自己这个助理，肩上的担子也重了不少。不过她倒不怕，对自己来说是个磨练和提升。再说断点的工作环境，比起绝尘要单纯很多，回想起当时鲁平阳对潘婕的打压，连卫兰也还心有余悸。
三个月前，绝尘公司。
潘婕看着手上的策划案，非常不满意。放下蓝色的文件夹，拿起内线电话，“小卫，你叫产品企划部的刘经理来一下我办公室。”
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座位边走来走去，思路又回到了眼前这个案子上。湖畔山庄这个项目并不算大，而“绝尘”公司是这次所有应标的广告商最有实力的一家，获胜的把握很大。但看到这个策划案，她还是有些不解，企划部的人是怎么做策划的？
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潘婕一边说着，一边坐回自己的座位。她的助理卫兰带着一个个子不高、脸色微黑的男人走了进来。
“潘部，企划部的刘经理来了。”卫兰对着潘婕微微一笑，看着她语气恭谨地说道。
潘婕轻轻点了点头，对她挥了下手，“好的，你去忙吧。”卫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产品企划部负责设计工作的刘经理，是个微胖的中年人，来到潘婕的办公室，脸上浮出一丝不厌其烦的神色。虽说他级别上和潘婕差着两级，但因为是在公司呆了不少年头的老人，所以对潘婕这个上任没多久的市场部副部长并不怎么放在眼里。更何况市场部本来也管不着企划部，俩部长一向不对付，所以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潘婕叫他来，多少惹他有着一丝不快。不就是拿着个斯坦福的硕士嘛，恐怕也不过是个公司形象工程的花架子。这姑娘这长相，做公司的形象代言倒是更合适，可做市场部副部长……不觉得她很称职。
这人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就显出了不恭之色，语气也就带着不敬了。“潘~副部长，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吗？”一个“潘”字，拖着长音出口，一听就知道他根本没把这次谈话当回事。
来公司不到两个月，这样的“嘴脸”潘婕在“绝尘”见了不少，她其实心里也很明白，不拿本事说话，在这里是没人会把你当回事的，哪怕公司给你再高的位置、再多的薪水。她并没立刻回答，而是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黑胖男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看不出喜怒，却隐隐透出了些威仪。
沉默半晌，她才轻轻说道。“刘经理，我想问一下你，湖畔山庄这个设计方案你看过了没有？”语气平静，丝毫没受他态度的影响。
原来是为了这个项目，刘经理脑子里飞快地回想了一下。记得这是个不大的项目，设计室最近案子比较多，所以就把这个设计交给了上个月才来的一个设计师，自己并未多过问。不过策划书完成之后他还是看过，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啊。想到这，抬起头斜着眼睛看向潘婕，嘴里答道，“看过啊，怎么了？”
潘婕眉毛一挑，“哦？这样啊，那对方的标书你仔细看过吗？”
“看……看过啊。”刘经理的口气突然有些顿挫，强硬的态度也就和缓了下来。潘婕不是傻子，立刻听出了中间的问题。以他刚进门的态度，如果他真的看过，一定会理直气壮地回答，不会像现在这样，语气突然软下来。
“那就怪了，湖畔山庄的标书中写得很清楚，对广告策划的要求分为三个部分，电视、平面和网络。你看过的这个策划书里，为什么只有电视和平面部分的企划，网络部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