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志
湛蓝
2024-09-30 16:31
左翼赶了几日路，这天遥遥望见了少室山，又骑马飞奔一段时间。才到了少室山脚下，左翼牵马上山，到了山门处，把守山门的两个小僧见他腰挎宝剑，眉宇不凡，问道：“施主，您山上所谓何事？”
左翼道：“我来请贵派高僧为我的亲人超度。”
“施主请跟我来。”
左翼将马拴在一旁树下，随其中一名小僧进入寺中，来到了大雄宝殿，左翼见到佛像，忽然想起当日广慧之言，心道：“他说我是和佛有缘之人，这次是碰巧还是老天打算？”
左翼对那小僧道：“小师父，能否请广慧大师出来相见？”
那小僧心中惊奇，说道：“超度这事，我寺一般僧人就可做得，没有太大分别，无需请住持前来。”
“就说左翼求见。”
那小僧瞪大眼睛，才知眼前这人就是江湖名声正盛的疾若风，他赶紧转身出殿，一会儿过后，广慧和另外三大神僧到来，实是给了左翼极大面子，左翼赶紧行礼道：“见过四位大师。”
四僧一起还礼，广慧道：“方才我听道然说左施主前来敝寺是为让我们为你的亲人超度，此事就交给老衲。”
“多谢大师。”
广慧传令下去，立时大殿里来了数百名僧人，广慧四人却去净手，左翼将灵牌一一摆在佛像下的桌子上，僧人们坐在蒲团上排列整齐，有的手里还拿着法器，左翼也找了个蒲团跪下，广慧四人回来时一切准备完毕，广慧让左翼焚了香，接着敲响木鱼。一时诵经之声响起，左翼也低声祷祝。
待得超度法事完毕，左翼起身道：“多谢大师为晚辈了此心愿，其实这次晚辈前来，还有一事告知。”
左翼将当晚如何受袭的事讲了一遍，又说最近武林必将大乱，让广慧做好准备，广慧四人听后均各唏嘘，左翼又道：“其实大师，晚辈还有一事不明，上次我和大师初次见面，您说我是和佛有缘之人，不知这是为何？”
“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不知施主今日可有心事？”
左翼叹气道：“不瞒大师说，曾经有一位与晚辈有过婚约的姑娘，我们情投意合，但之后因受县官阻挠，又由于晚辈的无能，她最终被害死，前不久晚辈妻子也被仇人所杀。我曾梦到她二人让我找寺庙给他们超度，并说我这一去会陡然醒悟，忘记烦恼。晚辈不明白的就是这醒悟与忘却烦恼是什么意思？”
广慧问道：“左施主是否贪恋功名或者富贵？”
“功名富贵，都是过眼云烟，撒手西归，尽还于无，晚辈所求，不过是能有佳人相伴，如此一生无憾。”
“阿弥陀佛，世间男儿所求，无过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倾世红颜，左施主不过二十多岁，却能看淡其中两种，实在难能可贵，你之后又因一梦来我少林，难道不是与佛有缘？”
左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广慧又道：“老衲看施主是有慧根之人，不知可否在我少林住上几日，老衲可让藏经阁首座广明师弟为你开导，他是我寺佛法最深之人，定可让施主脱却烦恼。”
“也好，那就多谢大师。”左翼行礼道。
接着广慧叫过一个小僧，吩咐几句，很快一个年长僧人就踏入佛殿，左翼见那僧人慈眉善目，比广慧还和蔼几分，那僧人走上前来，问广慧道：“不知师兄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广慧给他二人分别做了介绍，又将左翼之事叙述一遍，广明点头道：“那好，左施主，你就随我来吧。”
“多谢大师。”
左翼随广明去了他的禅房，早有弟子为他们沏好了茶，二人面对面盘膝坐在床上，因是两人谈心，左翼也就不再以晚辈自称，他开口道：“大师，我有一问，为什么我的两段姻缘都是悲剧，这是不是命中注定？”
“阿弥陀佛，施主烦恼的果真是男女感情之事，其实人间最难说透，又最易看破的就是姻缘，令施主痛苦之事用我们佛家语说，就是爱别离、求不得。”
左翼叹气道：“与至亲之人分别，所求姻缘又接连破灭，实乃人生两大苦处，而在我妻子死的那一晚，还有让我更加心痛的事。”
左翼将周翮翔的事讲给了广明听，最后问道：“我该怎样从这些痛苦中解脱出来，请大师指点一二。”
“施主对周施主的恨是失望所致，其实贫僧想施主的内心也是矛盾的吧，施主内心既不想恨自己的兄弟，却又因自己的原则不得不去恨他，因为你们的立场已经不同，是不是？”
左翼沉默不言，已是认同，广明道：“这些束缚，让施主做什么事都碍手碍脚，既在尘世之中，便会被人间感情所牵绊，其实俗世原是苦海，看破红尘才能上岸解脱。施主为姻缘烦恼，是求不得，为兄弟感情而烦恼，是宿命羁绊，因为周施主太过执着名利，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必然结果。你不屑功名富贵，所在乎的不过是一个情字，男女之情，兄弟之情，依贫僧看，施主要解脱烦恼，必要斩断情丝！”
“大师何意？”
“贫僧的意思是要施主看破红尘，早登佛道，其实人间之事，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施主与那两位姑娘缘分已尽，今日来我少林，正是与少林缘至，还望施主能懂贫僧之意。”
左翼顿时明白，广明这是要他看破红尘，皈依佛门，他怎么也想不到，所谓脱却烦恼，竟是这般极端方法，他道：“大师，左翼确实困身‘情’字之中，但如要我忘情去当和尚，我宁可继续陷身其中。”
广明诚恳道：“施主错了，贫僧所说并不是忘情，而是移情，是将情移布于天下苍生，以我佛门慈悲，庇佑天下之人，岂不闻，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左翼微怒道：“大师，我诚心求教于您，您却忽悠我去当和尚，这算什么？”
“阿弥陀佛，施主诚心发问，贫僧也是诚心回答，我看施主慧根极佳，又实是与佛有缘之人，所以才以诚相告，施主不解贫僧之意，不过是放不下尘世的东西罢了。佛曰，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希望施主能够明白。?”
左翼摇头道：“我放得下功名，放得下富贵，却唯独放不下这情。”
广明道：“施主放下的是男女小情，替代而之的是慈悲大情，在贫僧看来，是值得的。”?“大师，您别说了，我们观点不同，就此告辞。”
左翼起身就要离开，广明将他叫住，从自己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递给他道：“这本《地藏菩萨本愿经》施主拿去研读，可理解贫僧本意。”
左翼不好推辞，只得接了，接着去向广慧告辞，但拗不过广慧的再三挽留，只得同意再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