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往昔
2025-01-24 00:02
你还记得吗“喂，请问您是？”
“你是云筠小姐吧，八床的病人李峰似有苏醒迹象请问您有空来医院一趟吗？”
“喂，你在听吗？”
云筠看着窗外的仿佛被抽干似的，眸子中有道不明的意味，似是喜悦更多的是解脱，“我在，我马上就去。”
云筠紧握着手机，终是闭眼落了泪，两年，终于该结束了。
“方垚，妈，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可能会早点回来不用等我了。”云筠匆匆收拾东西换上鞋准备离开。
“我送你去吧。”方垚已经拿了钥匙，云筠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脱口而出“不要”
看着林丽和方垚错愕的样子，云筠知道失态了，脸色变得温和起来“抱歉，我有点急躁了，真的不用了，方垚你在家陪妈吧。”
不想再过多解释径直离开，却未看到方垚握着钥匙的手已经被硌的通红，方垚故作轻松的笑笑转身一句话未说就进了书房。
C大附院云筠站在病房门口许久，透过磨砂玻璃依稀看见病床上安稳沉睡的人，两年，自己却来了不超过十次，每次见到他总忍不住质问他为什么他可以安然躺在病床上而自己却饱受折磨，明明做错事的是他，可痛苦的却只有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打开了房门，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连云筠自己都不知道，半年前还是一年前，设备还是那么多，云筠就那么止步在离病床一步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的人看起来很干净，连胡茬子都没有，看来护工没有偷懒做得很好，云筠嘲讽得笑笑。
身后的门被轻轻的打开云筠以为是护士来了便没回头，冷淡的问“他真的快醒了吗，为什么没一点苏醒的样子？”
“你希望他醒吗？”熟悉的声音传来，本来很有磁性的声音却带了点沙哑。
“林霈之？”云筠狐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恼怒“你跟踪我？”
“你想多了，今天是凑巧想到他了就来看看，看看他什么时候会醒。”看着云筠有些敌意的眼神，心猛然被刺痛，故意忽略她的质问径直来到病床跟前打量着床上的人，突然转身淡淡的问“你还是没放下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放不放的下，我很好。”
林霈之看着云筠下意识握紧的双拳轻笑，猛的跻身向前将云筠一把拉到病房前迫使云筠盯着病床上的人“既然没事为什么不敢走进看，他到现在还是是你的魔障，你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胳膊上已经被抓出红印，云筠却浑然不觉疼痛，看着眼前的人云筠脑海中过往的片段像连环画似的在脑海中上演，突然胃中一顿翻搅，云筠使劲挣脱冲到卫生间吐了起来，林霈之听着卫生间中不断的呕吐声，眸子中充满了怜惜和不忍，转身望着病床上的人他多想他赶紧醒过来然后自己狂揍他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云筠从厕所出来脸色都有些泛白，瞥了一眼林霈之，一句话没说就转身离开，林霈之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跟着，面前的人一步一步的走着，腿脚似是无力，林霈之有些不忍但没办法，她的创伤即便表层已经结痂，但里面却还烂着，若放任不管总有一天会烂入骨髓，她这辈子都走不出去。
林霈之拦了出租车送云筠回去，云筠没有拒绝，因为她怕黑，害怕一个人。
两人走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安静躺在病床上的人，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嗯，他们刚走，人还没醒，对，云筠的走时脸色有些不好。”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那医生轻笑道“你要怎么对付他，好好不问，啧啧，有钱就是好啊，你就烧吧，不说了，他醒来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嗯，挂了。”那医生斜眼瞟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叹了一口气笑着离开。却未发现在他转身离开时病床上的人手指微乎其微的颤抖了一下。
出医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林霈之坐在副驾驶，云筠坐在后座，一路无话，云筠走时林霈之一句话未说，只招了招手告别，云筠没有回应，楼道里很安静，云筠下意识加快脚步跑到了四层，没有选择自己开门，猛烈的拍打房门，楼道里安静的让云筠感到害怕，还好门很快就开了，云筠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方垚，鼻子突然一酸，好想冲上前去抱住他痛哭一场，但却只是笑笑，换鞋时看到林丽的鞋没了知道她走了，却还是开口问道“妈走了？”
“嗯”很平淡的回答，但脚步声越来越远，云筠听到了重重得关门声，她知道今天她驳了方垚的面子，但她却别无选择，方垚绝对不可以知道那件事情，否则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站到他面前，她希望方垚所认知的云筠永远都是没心没肺的，永远是开心的，即便伤心也很快恢复。
云筠站在书房门口许久终是离开，方垚听见离去的脚步声，冷笑，眼神中却流露出悲伤与嘲讽。
凌晨三点方垚依旧待在书房，面对着电脑半点灵感都没有，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睛肿的难受，只是揉揉又继续在键盘上快速的敲打又删除。直到听见客房传来一阵尖叫，还没冲出去，就听到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随即就听到了浴室中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方垚轻轻将门打开，慢慢靠近浴室，浴室的门是半掩着得，方垚听见浴室中传来隐忍的抽噎声，方垚在黑暗中似乎看到云筠正站在水中拼命地冲洗自己，许久水声也才停了下来，方垚退回到客厅，看着云筠拖着全身湿透的身体走了出来，身上的水珠成串的滴在地上，滴滴答答，在黑夜中格外刺耳，方垚见云筠连擦都不擦径直走向客房，突然上前将客厅的灯全部打开。然后方垚看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场景，那么可爱不知忧伤为何物的云筠，全身没有一处是好的，方垚走近，强迫云筠转向自己，映在眼中的是刺眼的红，脖子上，胳膊上，小腿上，方垚所能看见的全都被搓红了，有的还渗出了血，方垚不知道云筠究竟是怎么了竟如此疯狂的虐待自己的身体，原本白皙的身体布满伤痕，狰狞的可怕。
方垚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下来看着面前眼神有这空洞的人，“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嗯？”
面前的人好似没听到似的，不知在看着方垚还是眼前的虚无。
方垚轻轻将云筠拢入怀中，却不想怀中的人拼命挣脱，低着头不停的说“脏，别碰我。”
方垚就那么保持着半拥的姿势，呼吸却变得急促，他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知所措，根本说不出话来，她说她脏，脏，一个女孩说自己脏，意味着什么，方垚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今天究竟经历了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不碰，那你先站在这我拿毛巾擦擦再睡觉，好吗？”方垚轻声说生怕再刺激她。
云筠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方垚跑到浴室拿出浴巾时云筠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过却抬起了头看向窗外，眼神依旧很空洞，像一个活死人。方垚慢慢的走进，轻轻帮云筠擦拭头发，头发上的水不停的往下滴，长发紧紧贴在脸上，后背，失去了往日的色泽，只有凌乱。
“云筠，进屋自己把身上擦擦，换身衣服，出来我给你吹头发好不好？”
面前的人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只是点头，没有反驳，很听话，却毫无生气。
云筠出来时身上换上了另一件睡衣，但是身上还是湿漉漉的，睡衣歪歪扭扭根本没有穿好，方垚温柔的将云筠的睡衣扭正，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挂着微笑将云筠领到沙发上，示意她躺到自己腿上，云筠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躺下去，脸朝向外侧。方垚拿起吹风机开了中档慢慢的吹起来，客厅里很安静只剩下吹风机的声音，当方垚将吹风机关掉后听见了云筠浅浅的呼吸声，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头转过来，面前的人已经熟睡但却依旧蹙着眉，方垚静静的看着，最终将云筠抱回了客房，看到湿漉漉的床，叹了口气将云筠抱到了自己的房间。
明明是将她平放在床上，不多时却侧过身子蜷缩起来，不知是冷还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方垚在她旁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睡了起来，台灯一夜未灭。
早上九点，方垚醒了过来，看了看眼前的人还没醒来，保持着晚上的姿势，方垚习惯性打开手机有一条短信，不是熟悉的号码，打开后只有一句话，“十点，意咖啡见，林霈之。”
方垚到时林霈之已经到了，坐在云筠常坐的位置上，方垚拉开凳子坐到了对面还没开口，林霈之就淡淡的问“她昨晚是不是又虐待自己了？”
“又，她经常这样吗？”这无疑让方垚大吃一惊。
“嗯，两年前开始的。”语气平淡的让人心痛。
“为什么会这样？”方垚迫切想知道原因，音调不自觉得升高。
“你都猜到了何必问我？”林霈之看着方垚突然冷笑道，“你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想相信？”
“这么说是真的？”
“是真的，不过”林霈之靠在椅子上轻轻摩挲着杯沿玩味的看着方垚。
“不过什么？”
“你很在乎她？”
“当然，她她是我同学。”
“哦，同学，高中同学吧，那就尽你同学的本分，好好关心她吧。”
“你什么意思？”
“没有，差一点。”
“什么？”
“我的意思是差一点，未遂，云筠逃脱了，不过半路上出了车祸，那男的救了她。”看着方垚变换的脸色林霈之轻笑“很讽刺吧，明明是施暴者最后却变成了救命恩人，小筠从那以后就变得很不正常，只要一见到他，晚上必定失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有一个念头把自己洗干净，洗干净了就不脏了。”
“他呢？”
“谁，那个人，植物人，不过看样子快醒了。”林霈之盯着咖啡杯子中的涡旋若有所思。
“她昨天是去看他了，所以精神又失常了。”
“不算是，我刺激她了，她还是老样子，两年了还是没摆脱心理阴影。”
“你”
“别这么看着我，如果可以，我是断然不会用这么残忍的方法去对待她的。”抿了一小口咖啡，很苦，林霈之望着杯子中自己模糊的影子轻笑道“你走吧，她快醒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良久的沉默，方垚的不到回应起身离开，“因为我爱她，很爱很爱。”虽然声音很小但方垚听的真真切切，他爱她。没有回头径直离开，方垚不敢看他的脸，怕看到让自己自卑的神情。
回到家时果不其然云筠已经醒来了，正迷惑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上的抓痕，觉察到方垚回来了，转身四目相对，方垚知道她恢复正常了。
“方垚，我又梦游了，怎么在你床上啊？”有些小心翼翼，有些无措。
“嗯，占了我的床害我睡沙发。”方垚故作恼怒“怎么你经常梦游你同学都快吓死了吧！”
云筠的脸色有一瞬不自然有很快恢复如常“嘿嘿，不好意思啊，我不经常的你放心。”
“还敢经常，一次就有我受了。”方垚察觉到她的变化却不想继续追问，他想等有一天云筠亲口告诉他，毫无保留。
“喂，你也得感谢我，你房间里肯定有蚊子，你看我的胳膊没一处是好的，都挠成啥了，不过好奇怪啊？”云筠噘着嘴审视的看向胳膊上的印记。方垚心里一颤生怕发现了什么，“什么奇怪啊？”
“不痒啊？”云筠奇怪的看向方垚。
“奥，那可能蚊子不太毒吧，你看你还求痒啊！”方垚松了一口气。
“也对，方垚”
“怎么了，别这样看着我，你一这样必有事相求。”方垚哭笑不得。
“方垚，你怎么那么聪明，我吧，好累的，所以我们出去吃吧。”说完边直勾勾的盯着方垚，眼睛泛着光充满了期待。
“好”
“真的？”云筠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方垚竟然那么好说话。
“别那么看着我，我只是不想洗碗了。”方垚走上前揉了揉云筠额上的碎发。
“我就知道，哼！”
“哎，我还出钱不讨好了，你个没良心的啊。”说着便揪起云筠的耳朵笑道。
“疼我错了，方金主，以后再也不会了这么。”云筠撇着嘴像一只受欺负的小白兔，方垚看着云筠水灵灵的眼睛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大灰狼，松开手有些无奈的笑笑。
“云筠，你要一直这么快乐下去。”方垚喃喃自语。
“方垚，你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就是在想中午吃什么呢。”
“奥，那我们去吃川菜吧，多过瘾啊，想想我口水都止不住了。”
“好”
“真的，方垚，你太好了，你一定好人有好报！”
客厅里回荡着云筠的银铃般笑声，窗外一片树叶从空中坠落，犹如枯叶蝶一般在空中盘旋起舞，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秋天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