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惜雪楼只做杀人赚钱的买卖,原来也还是在乎这名头地位的。宇文政在心中嘲笑,面上却谦和地紧,“月楼主神功盖世,就算没有本王的帮忙,这天下第一也是归月楼主所属。当然,若本王真的能够帮得上忙,尽份绵薄之力,定当义不容辞。”
“所以,到时无论是谁来代表我惜雪楼前来,王爷都能保他不败,是吗?”月无痕再次难得地望向宇文政,幽冷的目光,映出下弦月一弯光晕,凄冷迷离。
宇文政愣了一愣,比之方才夜迦罗那一眼,此时心中怪异的感觉竟越发强烈,只觉得身上冷意不断。若不是知道身后有高人在旁协助,允诺保他无恙,他真想立刻结束和月无痕的交易。
饶是如此,他此时也已是急不可耐,“好!本王答应你!”
“五日后必有回话,月某告辞。”话毕,月无痕淡淡往某处极为暗沉的角落瞥了一眼,突然身子一偏,也没见他怎么动作,便见一道凌厉凛冽的剑光划出,光晕绚烂夺目,几欲迷醉人眼,却是一闪即逝。
烟华散去,哪里还有月无痕的影子,倒是马上的人又少了两个。
“好一手月影无痕!”
正望着自己最得意的精卫尸体发愣的宇文政听到身后润朗的低笑,忙转过身来,一改方才和月无痕交谈时的态度,此时的他笑得谦和,“多亏了先生在!”
身后屋阁内,走出轻袍宽袖的颀长男子,一头黑发随意散在肩头,垂下额前几缕,随着夜风肆意荡漾,却平添一抹别样风情。金色面具半遮于面,虽看不到男子面具下会是怎样的绝美容颜,但只其一身纤华无限的风采和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贵气,就已经让人忍不住俯首。
男子低声笑着,并不多言。温润的目光流转,淡淡掠过花园中还在等候的铁骑精卫,和滚落花丛的尸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置那些死去的壮士。”
“这……先生若是看着碍眼,本王现在就派人处理掉。”宇文政招手就欲叫人,却被男子拦住。
“恕在下冒昧,那几个人交给在下来处置,如何?”男子俯身,态度谦和,他是宇文政的客人,这个要求实乃是僭越之举。然就是他礼貌谦逊的态度,反倒让宇文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宇文政随意摆摆手,他心中虽然对男子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但想着大抵怀才者都有些怪癖吧,便笑道,“先生客气了,不过几具尸体而已,先生若是能用得上,便是他们死得其所了。”
转身,冷眼扫过剩下的几人。这些都是他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训练的最为精锐的战士,却连月无痕一招都抵挡不了。若是月无痕真的有心杀他,他岂不是早就要横尸自家花园?要这些酒囊饭袋,何用!
“你们……”
“王爷!”
宇文政心中存着气,猜想着要发发威,冷不丁身旁男子又突然出声。宇文政微微挑眉,看向金色面具的男子。
男子又是极为谦和的一礼,笑道,“依在下看来,王爷训练的这些精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日王爷要成大事,他们必是肱骨。然良驹也需喂饱了料草才跑得快,一路劳顿,王爷宽厚体恤,既为他们备好了住处,就让他们早些休息去吧,不必再过劳烦了。”
宇文政身为大越临安王,当今皇帝诸多兄弟中唯一的幸存者,自然不是傻子,很快便明白了男子的意思。想自己真是被那个月无痕气糊涂了,竟然在这种用人的关键时候自断臂膀,若不是得他提醒,险些就要铸成大错!不仅如此,这些跟他已久深谙他处事风格的精卫,肯定明白自己将会得到怎样的下场。而男子方才的话,却是在无形中改变了他这个主子在属下心目中的形象,成了宽厚仁慈之士。在这种关键时刻收买人心,比平日里赏赐万千珠宝还要来得有用。
宇文政一瞬间将所有厉害关系想得通透,顿时对男子的折服之意又深了几分。可既然人家已经给他铺好了台阶,他又怎好拒绝呢?当下笑道,“相比之下,还是先生体恤他们。那厚葬之事,就交由先生全权处理了。夜深了,本王先去休息,先生也早睡!”
“谢王爷!”男子笑着,躬身为宇文政让道。
红鸾窝在枝杈横生的花丛里,忍着后背火辣灼烧般的剧痛,不敢妄动一下。她不明白夜迦罗为什么要帮她,而显然,月无痕临走时的那一剑也是为了替她做掩护。以他的为人处事,根本无需多此一举。那么,他们就是知道她在偷听了?
红鸾屏息凝神,正在寻思着怎么不动声色的离开这里,忽听得阁楼上窃窃语声。声音极低,饶是她努力辨识还是听不到在说什么,只隐约觉得阁楼上除了临安王之外还有别人。
又过了片刻,终于听得临安王发话让这些该死的精卫离开了,阁楼上的人似乎也离开了。红鸾轻轻舒了口气,这一放松便觉一阵晕眩。
混沌不清的意识里,模模糊糊好像看到一个人的影子在眼前放大。那影子金光闪闪光芒万丈的,好像很多很多年前某些个人身上独有的光辉。
那人越靠越近,眼看便有欺下身来将她拿下的意思。红鸾摇了摇头,用尽全身力气,张嘴往自己的下唇上便是一口,登时一阵剧痛,口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却让她清醒了不少。
那俯下来的影子一顿,没好气地笑道,“你这个小东西,怎么就这么喜欢逞强!”
红鸾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一抬手扇了过去。“找死!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