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杀人夜,魔刀霍霍向吴家。
其实,今晚月色很好。并且,无风。
红鸾扒在房檐上,瞅着自己身上的黑衣,有些郁结。一旁雷震天和宇文熠倒是很自我,依旧是原样打扮,大咧咧地坐着。
“我说,你们为啥不换衣服呢?既然是来打劫的,就该有个劫匪的样子不是?”
宇文熠摇着扇子,桃花眼灿灿地瞥了瞥撅着嘴的红鸾,指着皓月星空道,“这么美丽的夜晚,自然也要做个美丽的强盗。看看我这身新衣,配上我这长相,多么飘逸出尘俊朗无边啊!”
“噗——你这大晚上白花花的,又长了张女人脸,简直就是一女鬼!看看爷,这才叫一个帅!”雷震天极为鄙视地睇了宇文熠一眼,抖了抖身上的袍子。
红鸾回头,这才注意到雷震天今晚竟然披了件披风。因为是黑色,他人又在暗处,所以不怎么显眼。而雷震天刚才那一甩,一阵风似的扫到脸上——好吧,确实霸气,霸气到一甩之下把自己给裹成了粽子。
红鸾黑了脸,她怎么就找了个这么笨的徒弟呢!
宇文熠笑得毫无形象,差点从房檐上栽下去。红鸾一把抓住他衣领往上一提,怒道,“你们给我老实点!”
“小师父,已经半夜了,我们什么时候下去?”雷震天磨刀霍霍,盯着院子里那方门洞。白天,吴非就是带人进那里面取的银子。
红鸾抬头看看夜空。月上中天,恰好到了层云密遮处。红鸾弯唇一笑,手刀一劈,“走,下去!”
三人悄无声息地飘了下去。宇文熠蒙了面纱,雷震天抖着披风,红鸾黑衣紧身干净利落。到得门口,红鸾利索解决了守卫,那熟练又诡异的拧脑袋手法,看得宇文熠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三人一闪身进了洞。
“这吴家的储物室怎么建在个闪动里,若不是提前看好了,还以为是个假山过去了。”红鸾边走边低声抱怨,脚下石子多路不平,还有积水,让她觉得很是不舒服。“这路也忒狭窄了些。我说徒弟,你探好地方了吗,确定是这里?”
雷震天凑上来,哑着嗓子道,“那个小白脸带我来的就是这里,银子也是从这里面取出来的。只是我没进来,不知道这里面是这个样子的。”
红鸾一听脚下一顿,霍然回首,疾声道,“快退!”
雷震天和宇文熠不明所以,但幸好是个反应快的。红鸾话音刚落,这两人就转身往外飘。然身形刚一动,就听得“轰隆”一声响,洞口被金刚栅栏封了个严严实实。雷震天拔刀就砍,“砰砰咔咔”地一阵火花四溅,却未能伤得那栅栏分毫。
“奶奶的,有种你们给老子出来,咱们出去大打三百回合!”雷震天驻刀叫骂。骂声里,走出吴家父子狞笑盈盈。
“三位,别来无恙啊?别以为我们吴家的钱是好拿的,现在就是你们付出代价的时候。”吴正宇老脸几乎笑成了一团,貌似从见到他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过。
红鸾也笑,眼底无半分笑意,“我实在不明白,我们对你到底有什么用处,惹得贵府如此费尽心思。”
“自然是有用处的。尤其是你,你!”吴正宇指了指红鸾,又指了指宇文熠。一闪身,身后显出一人。芙蓉面,泪凝眸,欲语还休。
红鸾唇角抽了抽。
宇文熠笑着拉下面巾,叹道,“果然是不负痴女相思啊!倾城佳人,竟然看上你这个豆芽菜,对风流倜傥的本少爷不屑一顾。”
红鸾瞪眼,“你要是个女的,她保管围着你转!”
“住口!”吴正宇对两人的嬉皮吵骂抱以颜色,手一抬,衣袖滑落,露出手中托着的一盏小鼎。说是鼎,又跟香炉差不多,因为上头冒着袅袅的白烟。吴正宇笑得阴邪,将那鼎往前送了送,“我知道你们功夫不弱,但有了它,你们插翅难逃。这东西可不比上次的软筋散,西南苗疆的万妙散功烟听说过吗?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搞到这东西的。”
“什么东西?”红鸾捂着鼻子,捅了捅一听到名字就变色大变连连后退的雷震天。
雷震天一手拉着斗篷捂着口鼻,一手指着吴正宇大骂,“混蛋!竟然用这种杀千刀的鬼东西对付我们,亏你丫想得出来!想废老子武功,老子先劈了你再说!”
他本是后退,骂完后却一挺身将红鸾和宇文熠推到了身后,运足了气力双掌一松,“霍”地一声,一阵地动山摇,土崩石裂。这一掌几乎耗了他八成功力,虽没能打开那金刚铸造的牢门,却终使得边缘处有些松动。雷震天一掌打完也不停下,将嘴角的血丝一抹,抡起大刀乒乒乓乓砍了起来。
吴正宇等人在栅栏外也跟着晃了晃,手中的小鼎几乎拿捏不住。尘雾之下一看那牢门已经松动,大惊之下也顾不得自身,掀开鼎盖,使劲儿将毒烟往里扇。
雷震天离那毒烟最近,又喘着大气砍刀,真真是将那毒烟吸了个尽。眼见他额头布满虚汗,嘴角血丝不断,手中的刀却始终不肯停下。
红鸾瞧着不顾自身,奋力抡刀的雷震天,心头闪过一抹异样。又见一旁宇文熠脸色也不好看,一咬牙,上前将雷震天一扯,“你退后,我来!”
红鸾上前,盯着吴正宇的目光冰冷沉寂。然就是这样冷静的目光,让吴正宇的心一突。眼前的女娃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可那眼神却早已跨越了年龄可以定义的范畴。那是在只有经历过千秋变革早已将红尘万丈匍匐于底才能有的淡漠和冷静。而这样的冷静,出现在一个十五岁女娃的眼中,怎么看,怎么诡异。
红鸾默默上前,一伸手按在金刚栅栏之上。掌下红光渐起,起初只是小小的一团,渐渐的如漾起的水波一般一圈圈胀大,光晕忽强忽弱,每一次变幻颜色都越发鲜红耀眼。光晕中,被她按着的钢柱一点点扭曲变形。像是熔炉里的烙铁,经高温灼烧而瘫软。
吴府一家呆呆的看着一寸寸被红光包裹的红鸾,早已忘了言语和动作,连闪动毒烟的扇子都悬了在小鼎边。红光骤起,转眼就要将红鸾完全包裹,炎风烈烈,逼得人连连倒退,好似一个巨大的火球即将爆破,映出身周无数讶异惊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