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袅袅余音环梁飞（三）

“好，好，好！”轩辕一笑听闻我的释意之后连连说了三声好，转而放下阮咸执起我的柔荑道：“幽竹与这秦筝如此倾心贯通，今日共奏后一笑便将此筝赠予你可好？”
钱财皆乃身外之物，然而这秦筝教我着实舍不得，只是舍不得也要舍得，怎教这秦筝是轩辕奕成的东西，轩辕一笑怎的再要赠予我，我也概不能收。手抚筝弦看向轩辕一笑，我低喃道：“多谢一笑姑娘美意，可这秦筝是轩辕少庄主赠你之物，纵使幽竹再喜爱此筝，也不能横刀夺他人之爱不是？”
轩辕一笑黛眉微蹙，轻摇了摇头道：“幽竹此话不对，一者你让一笑直唤你名，那从礼数上你也该当直接唤我作一笑，再者天下人众惟知音难求，这秦筝虽是哥哥赠我，待我向哥哥讲一声再赠与你也并非难事。”
于此便好了罢，我心中即有千万分感激，上天待我总是眷顾，虽然怎样的狠毒之事我也见过了，终是还有如皇甫宜道、君无心和轩辕一笑这般的存善之人。思及此处，我苦笑道：“幽竹不胜感激，恭敬不如从命。”
“离忆雪，时候怕是该到了……”不知哪来的一声低语传入耳中，将我吓个踉跄，然这声音又没来由地熟悉异常，离忆雪，离忆雪，这叫法分明是始初来到此世时见到的那位翩然仙士。他唤作什么来着？达亚？对，是达亚不错，可为何他选择此刻出现？
我顿时看向轩辕一笑，她的神情平常自然，听了我回应后便依旧不紧不慢地拨挑起阮咸，似乎只有我听见了那一声闷语，我怔了怔精神对轩辕一笑道：“一笑，原谅幽竹难言之隐要掩面示你，只恐惊到你则是我的不是了。”
阮咸的琴音戛然而止，轩辕一笑顿时哑然，随即抿唇喃道：“既是朋友，又何来唐突之说？或许是一笑还不足够让幽竹你相信罢，不过一笑不愿勉强你，待到幽竹心甘时再示我真面目也不迟。”
她幽幽的声音让我顿感酸涩，窗边原本静落的雪梅仿佛都黯淡了几分，本舍不得又并添一许迟疑，手上却是已抚上素纱，然而柔荑终是顺边落下，我转而笑道：“瞧我们都说到哪里去了，当务之急不是练曲吗？”
或者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轩辕一笑的神采亦被带过，雪梅傲然映衬着她玉容的恍然，随即抱紧了怀中的阮咸笑道：“可不是吗，我们在这里说了恁多的二话，眼看这就要到时辰了，倒不如快快练曲来的实际，幽竹可想好了奏演何曲吗？”
“正直庄主大寿，幽竹方才有感念了一曲，一笑听听可好？”说罢，柔荑已然翩舞于筝弦之间，右指间托、劈、挑、抹游走似蛟龙，左则按、滑、揉、颤划翔若彩凤，广袖连带着在空中飘飘然好比纤蝶窈窕，口中亦随音念道：“漫漫冬雪兮贵人寿，四方来贺兮娇人奏，至于东海兮南山姿，曲及凝韵兮五湖语……”
一曲终了，轩辕一笑仍然凝味其中，稍时缓和回来赞道：“妙，妙！一笑以为此曲妙极，我们便共奏此曲可好？”话间，她慢慢试拨起阮咸，几声弦音下来正好是我方才所奏曲调，不可不说一笑的音律造诣实在造极，只稍稍一遍演奏便可以记下不差。
“是否太过武断了？这只是幽竹即兴之作，难道不会显得太过随意了？”我广袖掠过筝弦惊讶地看向轩辕一笑，虽然我自知此曲不差，然而未经仔细斟酌总感觉算不得庄重。
轩辕一笑待调好阮咸，莞尔看向我道：“哪里是！虽未经雕琢，但璞玉亦是珍宝，况且幽竹的心意至极才是最为重要的！”说着，轩辕一笑缓缓地拨弄起阮咸念辞道：“幽竹，不妨我们一同试试？”
看到她神采中坚定我才安下心来，每当有所感悟我便能将手下的秦筝由感作曲，见到轩辕一笑之时我方有了此曲，现下将它作为贺寿之曲我虽是不愿可轩辕一笑喜爱我亦便别无二意。
口中寿辞着实是随境而出，谁曾想被她一念取去也是令我哭笑不得，如今只得弹起筝律与阮咸共鸣。凄凄曲音梁上环，环环候鸟忘冬蝉，蝉蝉寡鸣气将绝，绝绝如缕俏貂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