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您今年还是不回去么?”苏美美大概是除了章艺之外,在这里最了解我的人,在失去大哥的那段时间,苏美美是最忠实的听众。
“不了吧,你什么时候走?”我问道。
“看,这是车票,好难买的,大概三十的下午能到吧。”苏美美拿了张火车票递给我。
硬座?苏美美应该不缺钱吧,她的工资还不错啊,加上我给她的奖金,几年下来应该积蓄不少啊,怎么还会买了张火车票。
“美美,怎么是火车票,还是硬座的?”我问道。
“飞机票好贵的,我没舍得买,就这张票还是托人买的那。”苏美美说道。
我摇摇头,看着手里的火车票,把票撕了揉成一团,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大老板,你。。。。。”苏美美睁大了眼睛,尖叫着喊了一声便要跑去垃圾桶找回她的车票。
我一把拉住她得手,说道:“干什么去,还想捡回来啊!”
苏美美低着头说道:“大老板,没有票我怎么回家啊,我妈还在家里等我那。”说着便想挣脱我抓住她胳膊得手。
我无奈的放开她,拿出电话打给机场的朱总,因为业务的关系,我和机场很熟,“喂,朱总吗?你好。。你好。。。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帮我定一张去江西的机票。。。。嗯。。。。。头等舱吧。。。。嗯。。。。好。。。。嗯。。。。有空喝茶。”
挂上了电话,苏美美停止了拼起那些碎片的举动,大眼睛里含着泪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你就这么容易感动吗,我的大秘书。”我含笑打趣道。
“我这不是感动好不好,我是被你弄哭的,张君宝,张总裁您就是这么欺负你的员工的么!”苏美美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可是个好老板,感动吧!感动了还不投怀送抱。”苏美美到是没有动,只是看着我,“不会吧,就这点小事,难道你还要以身相许吗。”我故作诧异的说道。
苏美美不敢置信的看着我,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你是领导哎,怎么能调戏你的下属呐。”
“好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是了解我的。”我说道。
“他们要是看到大老板您这样,肯定不会叫您冷宝宝了。”苏美美八卦的说道。
在公司我是很严厉的,属于那种时时绷着一张臭脸的坏老板,所以大多数员工都不会和我亲近,听说我还有个外号叫冷宝宝!冷便罢了为何是个宝宝,难道是我这张娃娃脸惹得祸么。
“我这个外号不会是你起的吧。”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
苏美美听见我这么说,小手堵着嘴,支支吾吾地说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就在这个时候,工人挂完了灯笼,收了工具说道:“老板,弄好了。”
苏美美出了门站的远远的,检查了一下刚才挂的灯笼,坐看右看然后跑回来说道:“嗯,没歪,我送你们回去吧。”
苏美美上了车,这是一辆帕萨特,公司配给她的,当时她说做秘书的要低调。便给她买了帕萨特,这算是低调的奢华么。
“大老板,我走了,屋里有点冷,我把空调打开了。”苏美美掉过头对我说道。
“嗯。。。明天早上到机场直接找张总拿票,你也是的,以后只许坐飞机,票钱走公司账上,让人看见你坐硬座回家,指不定怎么骂我刻薄那,张总你那么熟,回来的时候直接找他订票啊。”我懊恼的说道。
“知道了,大老板,新年快乐哦。”苏美美调皮地说道。
“新年快乐,走吧!”我摆摆手说道。
回到了院子里,看到了苏美美刚种下的平安树。
平安树么,如果这棵树真的可以保平安,我希望身边的都可以平平安安,亲人已经不多了,我多么希望一个都不要失去,就像那部电影,一个都不能少。
清早起来,例行出去跑步,几年来养成的习惯,虽然对我来说锻炼早就没有了意义,但我仍然坚持着成为了一种习惯。
出门一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一年四季,气候温暖如春的春城竟然下雪了,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到处都是银妆素裹的景象,平安树俨然成了白色的,希望它可以挺过这场严寒。
已经很多年没看过雪了,一些孩子在女佣的带领下或堆着雪人,或打着雪仗,安静的别墅区迎来了难得的热闹。
看着不远处站在门口看着孩子们嬉闹的美丽慈祥的年轻母亲,我不禁想了那个时候,也是一样的大雪过后,妈妈带着我在院子里戏耍的情景。
这时候的西宁也该飘着鹅毛大雪吧。
待大雪满城,我必踏雪而归。这是我离开小妮子的时候说过的话,我想,我该回去了!
飞机上,我想着给小妮子一个突然袭击,她不是不想让我回去么,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小妮的表情肯定会很精彩吧。还有小花姐姐,不知道她回去了没有,她一直不肯和我联系,这些年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也许红军的死对于小花姐姐并不是一种解脱,我总是感觉我和小花姐姐之间有了一道隔阂,看不见却摸得着。
西宁果然是下着雪,飘飘洒洒的雪花,仿佛天女散花,无穷无尽的从天穹深处飘落下来;又如同窈窕的仙女穿着洁白的裙子,用优美的舞姿向所有的生灵致敬。雪花越来越密,在天空中无休止地散落着,为西宁城增加了一道独特的景色。
大街上已经有了浓烈的新年的气象,家家户户挂起了红灯笼,街道的树木也被彩色的霓虹灯缠绕着,独特的龙门标志着传统戏年的的到来。
由于雪下的很大,小区里没有几个人,偶尔遇到的,也是行色匆匆。对于雪西宁人和昆明的人态度完全不同,没有那种惊喜的感觉,或许是这里比较常见的原因吧,记得小时候一脚踩下去雪都能淹没我的膝盖。
敲开门看到了秦阿姨惊喜的脸,秦舒敏热情的把我迎到了屋里,喊道:“老钟,你看谁来了。”
钟大华围着一条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搓着手有些窘迫地说道:“小羽来了,你看我,后天就是年三十了,我做点卤菜。”
打了招呼,我放下了手里的大包小包,来西宁这里算是我唯一的家了吧。
“阿姨,丹妮呐?”坐在沙发上,看着忙着为我倒茶的秦舒敏,我问道。
秦舒敏手下一滞,端过茶杯放在茶几上,坐到我身边说道:“丹妮走了。”
“走了!”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惊讶地问道。“阿姨,她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要走,去哪了啊?”
“丹妮一直都挺乖的,拿我和你钟叔叔当爸妈看待,半年前我经常听见她一个人哭,就觉得很奇怪,问她,她也不说,只是说心情不太好。”
这时钟大华说道:“我们开始以为丹妮是感情上受挫折了,但平时也没发现她有对象,还以为是你招惹的。”
“没有啊,每次打电话她都好好的啊,到底是怎么了?”我着急的问道。
“丹妮不说,我们俩也不好追问,好在她只是偶尔哭在夜里哭泣,其它时候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我和你钟叔也就没太去在意,以为丹妮是想你了。”秦舒敏说道。
“那她是怎么离开的?”我追问道。
“就在上个月,我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丹妮突然说她要走了,让我们别担心,她说她要去寻找自己的过去。”秦舒敏有些哽咽的说道。
“我们当时还纳闷,也弄不明白丹妮说这些话的意思,当时我俩追问无果,劝说也没用,第二天一早起来,丹妮就不见了,桌子上就只有这封信。”钟大话说着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页折叠起来的信笺。
我拿过来,读了出来:“叔叔阿姨你们好: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这些天我想了很多的事,我决定离开这里。感谢这三年来你们对我的照顾,你们就像我的父母一样,关心我、爱护我,容忍着我的任性,原谅着我的天真,我很感激你们,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当初决定留下,我就是想感受父母的爱,以前的我没有任何父母的记忆,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天我从阿姨您的眼神中看到了母亲的爱,我从未记起的慈祥的爱,那时我便决定留下来。在过去的日子里,你们无私的爱填充了我记忆的那片空白,谢谢你们,谢谢您,我的妈妈。我想填满我空缺的记忆,我就得寻找我曾经的过去,我能慢慢想起一些片段,但是总觉得遗失了最重要的东西,有时候我有些怕,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尤其是这几个月,这种惧怕越来越盛,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怕,是怕什么呢?我想不到,常说回忆是件痛苦的事情,但我却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叔叔,阿姨!我想请你们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告诉君宝哥哥我离开的事情,拜托!爱你们的女儿,2006年12月13日”
读完信,秦阿姨已经是泣不成声,虽然她看过一遍又一遍,但是每次看到都会情不自禁的悲伤。
我理解她的感受,亲人离去的感受,先是小花姐姐然后是陈丹妮,作为一个母亲,她得情感全部寄附于次,一次次的离别,撕裂着秦舒敏的心。
小妮子去寻找自己的记忆,这无可厚非,没有人希望懵懵糟糟的过一辈子。
小妮子不在这里,我没有了一点来时的喜悦,秦舒敏和钟大华看出了我的失落,没有过多的说什么,我来到小妮子的房间,这也是小花姐姐的房间。
屋里似乎还留着她们的气息,我仿佛能看到她们欢声笑语的样子,就在我眼前,是那么的生动。
晚饭和钟大华喝了很多酒,第一次我醉了,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昨晚的片段早已断电。
大雪满城,我踏雪而归,却没有看到我想念的小妮子,这趟旅程注定徒劳。
雪已经有点化了,钟大华开车送我去机场,车还是那辆桑塔纳2000,大哥没来得及派人来看,而我却是不再想念及这件事。
三天时间,一趟旅程,带出去的是希望,带回的却是绝望,小妮子失踪了,似是被大雪掩盖了所有的痕迹,的不到半点消息。
别墅依然冷清,门口的平安树依旧顽强的活着,它迎来了新的一天,而我却是带着内心的寒冷,连同身体一起冰冻。
全身虚弱的躲在被子里,越发的感觉孤独,还有几个小时便是新的一年了吧,大年夜,孤寂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