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掉电话,不顾田诺心大吼,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出去,此刻我多希望哪吒能借我个风火轮踩踩。
我风驰电掣般飞奔在安静的郊区小路上,突然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瞬间刹住脚步,紧跟着大树的树袋熊牢牢的抱着大树倒在路边。
“哎呦,贝沙你身上都是骨头撞死我了。”田诺心揉着尾椎抱怨道。
我没空理会她的病句,用最快的速度折回苏轩的土豪宅。因为我终于清醒的认识到,与其这样两条腿的跑不如让闲置在家里的四个轮的车子载着我去医院。
慕叔不在,我将苏轩的大厨请出来充当救援司机。我拽着正在给老母鸡拔毛的厨师大喊:“快点开车带我去医院。”
司机大厨要求洗手,我没给他一秒钟的时间。
当兼职大厨将车子开出郊区问了一句话,我才明白此刻的我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怪不得苏轩说我智商二般,岂止二般,简直低到没下线。
大厨一边擦着方向盘上的鸡毛一边问:“咱们要去哪家医院啊?”
头顶金色星星闪了几闪,我迅速拨通淳于澈的电话,依然是淳于霍然的声音。他在电话那头笑得快断气了,一直唧唧哇哇取笑着我。
“闭上你的臭嘴,赶紧说重点。”我吼。
许是被我的河东狮吼功给震慑住,淳于霍然骤然停止笑声,立刻报出我想得知的情报。
时光变得漫长起来,我在车里如坐针毡,前方的道路绵绵延伸,一直看不到终点。
心急如焚都不足以形容我此时的状态。田诺心被窒息氛围压得有点透不起来,她扯扯我袖子小声的问:“发生了什么事?谁在医院?”
“淳于澈。”我说。
田诺心红扑扑的小脸瞬变的煞白如纸。她发颤的小手捏的我生疼,“怎么拉,怎么拉?他怎么拉?”
耳边回响起刚才电话那端淳于霍然的声音:贝沙啊,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澈为什么没有联系你?在你们分开的那晚上澈出车祸了。那晚他买了榴莲慕斯包想送给你,半路上遇到个天杀的醉驾,把澈的车子撞得七零八落,当然澈那么帅的美男自有神仙姐姐保佑,他只受了些轻伤无大碍,他怕你担心不许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冒着友情决裂的危险向你透风报信的,接下来你该如何行动看你的了。小贝沙,我可挺你哦。
上帝知道我在听到车祸那两字眼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当年的贝二被疾驰而来的车子高高扬在半空中,那条优美的抛物线带着死亡的气息轻盈落地。我曾一度听到车祸这两字子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所以我再也不看电视不上网,只怕无意听到看到屏幕里爆出某某省某某市某条街发生了车祸。
车祸这两个字无疑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词语,简单二字足以让我永世不得翻身。当我听到淳于澈出车祸时,我有那么一瞬如死了一般,当听到澈无大碍时我又瞬间活过来了。
“说啊说啊快说啊。”田诺心摇晃着呆愣的我。我瞥见她焦急的神色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没心情揣测这种神情这种眼神代表什么。只淡淡回了句,“他没什么事。”
然后我才看到那张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一丝血色。
走进医院大门,树袋熊脱离了我这颗大树,她一马当先冲进病房,我紧随其后。
淳于澈穿着宽大的病服躺在病床上,空气里隐隐传来许愿精灵的香气。我来不及吃醋与田诺心并排站在病床前瞅向刚刚睁开眼的人。
淳于澈像是被公主吻醒的王子,略带苍白的脸上含着淡淡惊喜和初醒的美好。他看向我,温声说一句:“我的贝一,你来拉。”
没有什么比这话更让人欣慰了,这些天我所有的压抑郁闷委屈和愤怒全在这七个字中消失殆尽。
初醒的王子坐起来,一双深目与我相交,我鼻子一酸不顾一切抱住了他。
一时间,病房里寂静如灭。
淳于澈回抱住我,温暖大掌抚摸我的长发:“贝沙,我没事了,让你受委屈了。”
我眼含热泪才拉开与他的距离,喃喃道:“我受什么委屈了,你没事就好。”
对方拉起我的手,“我知道这些日子我的小醋坛子一定在酝酿各种酸醋,说不定还在醋里放了把火药只等着有那么一天给我灌下去。”他好看的眼睛弯起笑意,“你说是不是啊。”
被他说中了心事,我有些难为情。不过有一点淳于澈没说对,我不会把火药放到醋里,放到醋里又不会爆炸,我会把火药藏在醋坛底下,当我逼着某人仰头喝醋时趁机点燃火药,炸得某人面目全非,哼,看某人还敢不敢带着好看的脸蛋横行亚欧大陆了。
别说我恶毒,当毁了容的王子没人要时,只有我苏贝沙慷慨大方的接受他了。然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第三者了。世界一片和谐不是很美好么。
我这样一想突然之间又升起一丝愧意,好像我是第三者才对,钢琴王子与精灵公主在西方世界相亲相爱好多年,王子偶然回到东方,突然凭空杀出个智商二般的我,然后我们相爱了。如此这般,精灵公主该诅咒我才对,我瞥一眼呆愣在矮柜边的小悦姑娘,她削到一半的苹果皮突然就断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声音不大但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想这个轻微的动静一定疼到她心里去了。她眼底隐藏的失落是那般的不容忽略。
大家的目光自然随着声响看向脸色极差的小悦。
电光石火之间我特别留意到淳于澈的神情,他有些担心的眼睛投射到弯着腰捡苹果皮的小悦身上。我的手在此刻勇敢而不要脸的握住他的大手。
对不起了,小悦姑娘,我知道你很可怜,可我的幸福来得猝不及防又曲折断肠,这次我不想放手,我比谁都渴望温暖。
下一秒,掌心传来的温暖游走在我四肢百骸,淳于澈紧紧握住了我,我们十指交叠,他将心意笃定的传达给我,我越发嗅到春的气息,百花绽放的温度,以及我漂浮在半空越来越安定的灵魂。
“小悦还好么?有没有削到手?”淳于澈握着我的手,转眸问她。
小悦淡淡一笑,“没事。”她的目光幽深打量在我们交融的十指间。
我发现我脸皮突然厚起来,简直厚到厚颜无耻。我把淳于澈的手握得更紧了,我断定一定握疼了他。但他只一味笑着,笑得舒暖惬意。
小悦幽怨而炽热的目光在我们至死不渝的十指间逐渐暗淡下去,我的心渐渐明亮起来。
得胜的我终于停止对淳于澈手指的蹂躏,我跑去柜子上端了一杯水递过来,“喝水么?”我尽量将声线调得温柔。
淳于澈笑笑,接过我递过去的杯子,我瞥见他手背上被我勒出的红印,刚刚我是用了吃奶的劲吧。
淳于澈将杯子送到唇边之时,带着香气的纤纤玉指轻巧夺过。
“这水是我早上倒的,很凉了,喝了对胃不好,我给你重新倒一杯。”小悦说罢优雅转身把杯中的冷水浇到窗边的绿色盆景里,接着熟练的倒了一杯温水最后笑如春风地递给淳于澈。
不知道小悦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我眼光略偏移到一侧,看见画着国画的纸巾安静躺在床角。我才想起今早给淳于澈打电话的初衷。我是来询问夏如画的下落的。只是这初衷被淳于霍然如海啸般的情报给暂时湮没了。
我看着淳于澈大方的接过小悦手里的杯子放到唇边,下一秒又将杯子递给我,“贝沙,水太烫了你帮我先放到桌上,我呆会再喝。”
我暗喜,接过杯子,再感觉到杯壁一点都不烫而是温热时,暗喜变成了压抑在心里的狂喜。淳于澈你真懂我的心,真给我面子。
小悦的脸色暗沉无光,比在一旁看戏的淳于霍然的脸还要黑。由内而外的黑果真比太阳公公晒出来的黑要黑的黑。
我努力压抑狂喜时,一道弱弱的声音想起。
“淳于澈,你伤到哪里了?”田诺心突然问。
我这才注意到田心诺受伤的表情。
淳于澈摇摇头,“一点皮外伤,要出院了,多谢你来看我。”
田诺心落寞一笑。
淳于霍然呲了呲大白牙,“你们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个田诺心小美眉哦,都冷落人家好半天了。我说你们三个心怀鬼胎眉目传情了好半天,也忒专注了点。”
我真想把他耀眼门牙敲掉几颗。看他漏风的嘴还怎么说出影响世界和谐的话来。
“没事,习惯了。”田诺心凉薄的眼神与唇边的浅笑是如此违和。
她瞄我一眼后轻巧别过头去看着窗台上的绿色盆景。此时的她与那个滔滔不绝喋喋不休跟屁虫粘死人的树袋熊简直南辕北辙,我心里好像被堵了什么东西一样。
咣当一声巨响,病房的门突然被一双红色短靴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