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澈本有些暗沉的脸亮出一丝喜悦之色,“去见两个朋友,从爱丁堡赶来的。”
我哦了一声没再问什么。
趴在床头睡觉的田诺心迷迷糊糊醒来,侧个头才发现站在一旁的淳于澈。她倏得站起身来,立刻像睡足美容觉一般清醒,接着不自然的缕缕头发。
在崇拜的人面前保持形象是很重要的,我这邋遢形象反而到不如她了。
我好像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已经两天两夜没洗澡了。
办完出院手续,我们进入一家茶点用餐。
三个人的早餐还算和谐。吃的最开心的要属田诺心了。末了她说:“我希望以后咱们天天能在一起用餐。”
酒店整整休息一天,淳于澈把消炎药片置于掌心,端了温水要我服下。
见我乖乖吃下,他露出满意而温暖的笑容。
“贝一,嗓子好的差不多了,给苏伯父回个电话吧。毕竟一直发短信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我竟然把苏轩这个重要的人抛在脑后了。多亏了淳于澈提醒。
我这是怎么了?
难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忽略全世界么?
我忙拨通苏轩的号码,帅老爹很久才接起。
“抱歉现在才打电话给你,前几天……很忙。”我小声的说。
“恩。”从苏轩简单的一个字里我听不出他的喜怒。
“你还好么?”我问。
“呵,看来分开几天是对的,你总算关心起我了。”
苏轩的语气里有些调侃的味道,我确定他没有生气。与他寒暄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淳于澈在我旁边坐下来,“苏伯父真是一个很难得的人。”他说。
“哦?”我有些听不懂。
“苏伯父在生活上很关心你,于事业上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多年来一直单身,守护着你守护着你们的家,不是很难得么?”
我仔细分析淳于澈的话,他似乎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以苏轩的皮相和身家不愁找不到第二春。可自从十年前夏如画离开他,他便一直兢兢业业在外打理自己的企业,不曾有过重新娶妻纳妾的意思。最难得的是苏轩身边从未出现女人黏腻的身影。
苏轩似乎清心寡欲,只对工作有兴趣。
可这些或许只是表现现象,自从我遇到郁阑珊后肯定了这一想法。
“淳于澈,你说苏轩和郁阑珊真是只是朋友关系?可我不觉得。”尤其郁阑珊看苏轩的眼神,那是一种缠绵悱恻的眼神。
淳于澈道:“听说是多年的好朋友,你可别乱想,如果真有那么回事,不早在一起了不是么?”
也对,既然相识多年,若郎有情妹有意,苏轩至于孤家寡人好些年么?
“郁阑珊结婚了没?”我问。
“没有,她一直单身。我听她说,她喜欢的人若不娶她,她就单身一辈子。”
我听到这话,惊愕一下,不禁佩服郁阑珊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是爱的有多深?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苏轩是否也有此意呢。取次花丛懒回顾,只因夏如画?
苏轩爱夏如画有多深?我不知道。那样高傲的苏轩竟允许贝二随夏如画姓夏。我曾问过苏轩,为什么我和贝二不同姓。苏轩说因为夏如画说希望其中一个女儿跟她姓。
贝二全名夏贝苏,明明是把夏如画和苏轩名字连在一起。干嘛不给我起名叫苏贝夏呢。搞的我好像是一个外来蹭饭的。
夏贝苏,苏贝夏,一对双胞胎,这样的名字多好,多贴切,多般配,多融洽!
苏轩说,贝二的名字是他取的,我的名字是夏如画取的。她给我取什么名字我就叫什么名字就好。
既然苏轩如此尊重夏如画,为什么在我刚出生后不久允许夏如画带着我离开,去遥远的小镇生活,且一去就是好几年。
既然苏轩如此爱夏如画,为什么在我七岁那年,夏如画拎着行李离开,他不曾挽留一句。
当年的苏轩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夏如画走出苏家大门。
苏轩,你到底爱不爱夏如画?你爱过么?我真是从来不曾了解过苏轩这个人。尽管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
与你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人,你依然不了解对方的内心,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我甚至怀疑过苏轩是妖精,他根本没有心,更不懂人间感情为何物。要么就是爱的与众不同,走火入魔……
“发什么愣呢?”淳于澈打断我的回忆和充满矛盾的联想。他点点我的鼻尖,“放心吧,郁阑珊不会和你去抢苏轩的。你的苏先生只会爱你一个,把所有的爱都给你。”
什么叫我的苏先生,淳于澈的这个称谓也未免奇怪了些。不过听他说的信誓旦旦,我又安心起来。我不怕苏轩爱谁,我只是不想有后妈。
虽然无情的夏如画早早缺席了,可在我内心深处一直不想有人取代她坐上那个位置。苏太太的位置。
终于,我脸颊的伤痊愈之际迎来了鼓浪屿钢琴节。
翻滚的浪花装点着美丽的小岛,像是打着艺术的节拍。厦门的春天很是暖和,用春暖花开形容都有些不足。
淳于澈作为特邀嘉宾,登上了硕大的舞台中央。台下喧哗鼎沸。甚至好些女生不顾形象尖叫起来。
欢呼声与钢琴节的文艺调有点不搭,本是浓郁艺术氛围的场合搞得倒像明星见面会。
主持人一番慷慨激昂后,淳于澈优雅坐在黑色的三角钢琴前,台下依然大呼着他的名字。
Zero……
Zero……
zero……
屋顶有被掀翻的可能。
淳于澈对观众席礼貌一笑,抬手示意安静。周围顿时静悄悄一片。
灯光轻盈照射在他英俊五官和修长白皙的手指上,闪跃着柔和光芒的十指蹁跹于黑白琴键上。
指尖流淌的是平稳的行板与华丽的大波洛奈兹舞曲,此曲是肖邦作品第22曲。
贝二喜欢肖邦,她曾将肖邦所有曲子弹遍,我曾在某个午后静静欣赏贝二弹奏的这首《大波洛奈兹舞曲》。
大厅里寂静无声,肖邦风的纤细装饰音在淳于澈的指尖发挥到极致,微妙,幽远,如诗的意境沁入每一个的心脾。流转着柔和光晕的指尖轻盈优雅收尾,台下台上爆发热烈的掌声。
掌声经久不断,主持人重新站上舞台才控制了局面。当主持人甜美的声音飘近我的耳朵,我才回过神来,该我上场了。
与淳于澈四手联弹。
我从帷幕后走出来,与淳于澈并肩坐在钢琴前。
台下小声的议论声后又恢复安静,我有些紧张。淳于澈侧头与我微笑。漆黑的眼眸闪亮如星辰,唇边弯起的温暖让我情绪缓和了些。他轻轻牵起我的一只手放在琴键上,暗暗给我勇气和鼓励。
《四月雪》的钢琴旋律响彻在大堂之上。
静谧空灵的旋律如同透明的蝴蝶,蹁跹舞动,流连旋转。再淳于澈的带领下我发挥了前所未有的完美演奏。
曲罢,听众的掌声给予我们极大肯定。我第一次觉得我的钢琴也可以弹得很棒,只因我身边有个淳于澈。让我不自觉安心的淳于澈。我侧眸看他,感觉他周身似乎散发轻柔的白雾……我在白雾的笼罩下感觉到生命的伤口再渐渐愈合……
他是大家的zero,我一个人的淳于澈。
遇见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我们就这样于命运的伏笔中,遇见了。
后台,等候在那的田诺心激动得抱过来,“贝沙,你们弹的太好了。”
她好像比我还激动。
黄昏时分,我和淳于澈才离开音乐大堂,暖光照耀的小路上,我的嘴角又不自觉上扬。
远远见音乐会堂的人们陆陆续续走出来,我害羞了一下下,遂松开对方的手。倏然,人群人闪过一个熟悉的背影。
好像是苏轩,他怎么会在这?
我快步走向人群,去追那道熟悉的影子,却再也找不见。
淳于澈跟了过来,诧异道:“贝一,你见到了熟人?”
我眼光依然在人群中搜索,“好像是苏轩。”
“哦?苏轩来厦门了?有通知你么?”
我摇摇头,“我看着背影像。”
淳于澈笑笑,“我看是你想念苏轩产生了幻觉。”
怎么可能想念他。切,我宁可想念佛祖也不会想念苏轩。忘了说明,我苏贝沙不是一个信佛之人。
冷漠,严厉又变态的苏轩我有什么好想念的。这样的想法刚萦上心头,我便自觉没良心。苏轩好歹是我亲爹。
周身黑压压的聚过来,人群伴着议论声,兴奋的交头接耳声,高举手机拍照的咔咔声,大家眼光瞄向淳于澈和我。大部分视觉是直射淳于澈的。
我突然意识到淳于澈可是名人,今日风头正声。他尾随我来人群中不被围堵才怪。我行动快于大脑,牵起他的手冲出人群,风在耳边呼啸,四周换化成模糊的光影,直到某个寂静的公园角落我才停下。
我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看淳于澈因奔跑而略带红润的面颊,真……嫩,真……可爱……粉雕玉琢的肌肤简直要气死女生。
有点想问他用什么保养品的冲动。
“原来你跑的这样快。而且还……穿着高跟鞋……”淳于澈讪讪笑道。
我低头才看见身上的米黄色轻纱小晚礼裙和水晶小跟鞋。用乔家妹妹惯用的词儿来说,这叫婊子裝,绿茶才爱穿。
淑女形象毁了。不早就毁了么。有什么好怕的。哼!
淳于澈见我侧头看向远处的碧空万里,他牵起我的手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这样的贝一才可爱嘛!。”
貌似他比我还可爱吧。我偷偷瞄了他一眼。
我们手牵手回到酒店大厅,复古宫廷风的沙发上突然站起一个面容黝黑的帅哥。
“嗨,澈,我们等你很久了。”来人露出大大的微笑,黝黑的皮肤上更衬得牙齿洁白耀眼,对方一个结实的拥抱送给淳于澈。
“淳于霍然,不是说今天回爱丁堡么?难道飞机晚点?”淳于澈语调轻快的问。
淳于霍然瞥了一眼依然坐在沙发上的绿服女孩说道:“是小悦临时决定不走了。”他耸耸肩继续道:“所以我就舍命陪女子咯。”
淳于霍然,听名字好像是淳于澈的兄弟或者亲戚。我思忖间,对方向我礼貌颔首问候。
我微微点头算是回敬。淳于霍然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了一眼。
这时沙发角落里的女孩才缓缓起身,一袭墨绿色的长裙旖旎拖地,褐色的大卷发披在胸前,皮肤白到透明,高挺的鼻子,韩剧主角般上翘的嘴唇,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绿汪汪的眼睛不带一丝杂色。
她款款走到淳于澈身边,眸光深情,一口标准中文道:“澈,我想留下来陪你。”
我闻到空气中飘着安娜苏许愿精灵的香气……眼前的这个女孩,漂亮的如森林里的许愿精灵。
精灵毫不避讳的在淳于澈的脸颊上轻吻一下,“澈,你不会赶我走吧。”
淳于澈面无表情,目光清淡的望了眼对面的精灵女孩,呆滞住。
我愣住,情敌?
所有的爱情故事里都有一个女一号和女二号。很俗套,看来我也不列外。
只是我到底是女一还是女二,或者女三更说不定只是个打酱油跑龙套的小小角色。
我的这一想法都源于精灵女接下来说的一句话:“澈,我把你送我的订婚戒指弄丢了。对不起,我觉得我犯了天大的错误。”
我浑身僵住,瞥见淳于澈脸色微微发青,他小心翼翼看我一眼才回答对方:“没关系。”
没关系三个字表示他承认眼前这个精灵女孩是她的未婚妻了。
那么我是谁?
淳于澈你有未婚妻为何还要来招惹我。把我苏贝沙至于何地。我轻咬住嘴唇,握起拳头,心里一阵委屈,一阵惊讶,一阵愤怒。
一向安宁淡然的淳于澈居然是骗女孩芳心的情场高手?
想起医院那一夜,淳于澈没打一声招呼的离开,想必是去见这两个人了,或者单独见这位精灵女孩去了。
还站在这干嘛,难不成当笑话给别人看,飞奔离开的想法刚闪出来被我扼杀。怎么可以那么不冷静不理性。走也要走的潇洒如莲步生花,何况错的又不是我。我转身之际,被一个温暖的掌心牵住。
淳于澈轻一拉将我拥在怀里。
对面的一对帅哥美女怔住,淳于霍然突然又爽朗地笑起来,“澈,还没介绍呢,这位美丽的小丫头片子是?”
“我的女朋友,苏贝沙。”淳于澈清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