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进宫门就听到屋内传出悠扬的琴声——是当日若兮弹奏的那曲《白头吟》。若兮悄悄示意门口的太监不要通传后便径直向屋内走去，隔着琳琅耀眼的玛瑙珠帘，依稀可见帘内女子专注的神情，粉衣缭绕，隐隐约约，更添几分妩媚。

一曲完毕，若兮不由拊掌赞叹道：“几日不见，阳滋的琴艺增进不少啊！哎，长江后浪推前浪，若照此发展，我这个前浪怕是要死在沙滩上啦。”此话一出，不由地引起周围的太监宫女一阵发笑。阳滋更是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欢喜的跑向若兮：“可是姐姐这张巧嘴，阳滋怕是一辈子都赶不上啊！哈哈哈……”见若兮神色不变，又贼笑道：“不知姐姐将来要找怎样的‘一心人’，才能降得住你啊。”继而又捂嘴偷笑。若兮假装嗔怒，“看来今天要好好调教一下你这小妮子啊！”说罢，作势要挠她痒痒，阳滋连连讨饶：“好姐姐，好…姐姐…我，我再也不敢啦。”

若兮得意一笑，悠然的往桌旁一坐，接过秋娘递来的香茗细细品味。阳滋快速地理好凌乱的发丝也在她身旁坐下，“若兮姐姐，刚刚我还在思量，这两日你若再不来，我就要差人去你府上请你了！”

“怎么，有要紧事？”

“你忘了，再过两日就是我及笄之年，也是我的加封之日，你可不能不来啊。”若兮见阳滋两眼放光，满是期待，便欣然点头。

“嗷，这我怎么会忘呢！不过是这两日有要事缠身，所以没空进宫罢了。”脑海中又想起昨日和扶苏的种种，不免脸颊一热。

阳滋看着若兮的反应，会心一笑，遣散宫人，贼兮兮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和我大哥好上了？昨天将闾还看到你们俩……”阳滋故意拖长的语音让若兮一时无措，羞赧至极。“不过我真的好羡慕若兮姐姐你啊，可以觅得像我大哥这样的‘一心人’，毕竟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这般重视喜爱。”阳滋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不过也缓解了若兮适才的尴尬情绪。“不是还有静姝小姐吗？当初她不是也被大皇子宠冠后宫吗？”若兮好奇地问道。

“静姝姐姐啊…不是你想得那样，一时也说不清楚，以后再慢慢说吧。”阳滋笑笑，见她不想多说，若兮只好撇开话题：“我发现你近来素爱这曲《白头吟》，而且对这儿女情长之事又特别上心，是不是也有心仪之人啊？”这下轮到阳滋手足无措了，两抹红晕浮上脸颊，倒使她比平常多了几分风情。若兮进一步问道：“可是那风流公子哥蒙毅？”虽是反问却尽是笃定的语气。

 “不许你这样说毅哥哥。”阳滋一听若兮用风流来形容蒙毅立马急得直跺脚。哎，沉醉在恋爱中的女人真的不好惹。

 “好好好，我不说了。”若兮笑着讨饶，却见阳滋有些闷闷不乐的想起了心事，“怎么好好地又不高兴了？”若兮关切的询问。

“我多想毅哥哥可以参加我的加封典礼，可是，他不肯。而且连我派去传话的宫人都不见…若兮姐姐，你说，他是不是讨厌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看着阳滋泪眼婆娑的可怜样，若兮不免心中慨然，“怎么会，毕竟他是臣子，你是公主，君臣有别，难免有些疏离。对了，我大哥李由和蒙毅相交甚笃，我可以让我大哥劝他去你的加封典礼啊。”

“真的吗？”阳滋两眼放光的看着若兮。

“真的！你就放宽心，负责那天美美的就好了。”

“若兮姐姐，你真好，我以为这宫里没几个人会真心待我了。”

“傻丫头。”若兮宠溺地看着阳滋，日子久了若兮早把这丫头但亲妹妹看待了。

安抚完阳滋，若兮又去姐姐那坐了会儿，果然如碧云说的那般，偌大的倚霞殿，应有尽有，唯独，少了胡亥，少了爱。

和二姐聊了会儿家里的近况，见天色已晚，便告辞回家了。本来想找大哥说说关于蒙毅的事，无奈他不在家。若兮不由心中感叹，怎么最近都这么忙，万分的平静让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也许是自己太闲，想多了吧。

望夷宫  “倚霞殿今日可有何事？”胡亥一面作画一面询问，语气悠然地让人怀疑他是否出过声。

“启禀公子，无甚要紧事，夫人和往常一样在宫中待着。只是晚些时候有女眷拜访。”一个黑衣侍从恭敬地单膝跪地，不带一丝情感地禀告。

“哦，是嘛。可知是何人？”虽是询问，但手中的笔却丝毫没有停留。

“好像是相府二小姐，皇上亲封的晗媚郡主。”

“是她？！”胡亥手中笔锋一滞，语气难辨。“啪嗒”一声，笔尖刚蘸的颜料滴落在洁白如棉的布帛上，正中画中美人的眉心，浑然天成，宛若一颗朱砂痣。胡亥细细地看着，不由出神。

 气氛霎时凝固，安静的有些过分，跪在地上的侍从、望夷宫的掌事太监皆一时无措。

 许久，桌案边传来低沉的声音：“传令下去，今日去倚霞殿用晚膳。”

“可是，一个时辰前夫人打发秋娘来问主子你是否会去用膳时，你说今晚要陪胡姬娘娘啊？”

“你这奴才怎么这么多话。”虽是责备语气中却充斥着满满的期待之情。

倚霞殿  “参见十八皇子。”胡亥刚一进门，一众女婢太监纷纷行礼。

胡亥匆匆掠过，淡淡丢下一句：“免礼。”

众宫人纷纷起身，若水从里屋款款走出来，压制住内心的喜悦：“今日，夫君大人怎会有空一同进膳。”

胡亥快速地用眼角的余光把屋内扫遍，却不见若兮的身影，心中一阵失落，还是来晚了一步……举首抬眸间瞥见若水似水柔情的目光，依旧还是按捺住内心的黯然，换上以往的笑颜，“听说你最近胃口不佳，特来陪你用食。”

 若水娇羞一笑，不过她清楚他的这份温柔不是爱。一直以来她都和这个男子貌合神离，也许在外人看来他对她是如何的恩宠，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们之间有多陌生，就像那个称呼——“夫君”是责任；“大人”是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