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心波微动

莫绝尘微微一愣，眼中立即含了一丝笑意，回头朝春雨递了个眼色，她便知趣的退了出去，殿中只剩我们二人，莫绝尘向我靠近一步，道：“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的孩子，你这个醋吃的有点莫名啊！”
我心中微酸，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难以抑制住声音的酸楚，“是啊，你有那么多嫔妃，以后她们会给生一大堆孩子，我若这样的事还计较，岂不是要累死自己？”
莫绝尘本来只是玩笑，却不想招惹的我想起孩子的事伤心，连忙说道：“好了好了，这事我也不逗你了，今日我呆了这么久并不是留下来用膳，而是毓秀近日高烧不退，太医瞧过之后说是药物所致，盘问了半天，嘉贵人说偶然瞧见德妃自己下的药，只是为了让我多去看她。”
谋害皇子，应是大罪，但为何这事竟半点风声也没跑，我奇道：“这事怎么都没传开？你是怎么处置她的？”
莫绝尘在我身旁坐下，也并不急，只道：“凌华清是个有野心的，我与你父亲商议，就等着他掉以轻心来个一网打尽，若是为了此事打草惊蛇，倒是不值，好在毓秀并无大碍，一时也不能把德妃怎么样，等料理了凌华清，一并解决德妃才好，所以这事先别走漏了风声。”
我心念微动，又道：“不惩治就不惩治吧，说这么多做什么。”
莫绝尘将我的手握住，十分认真的看着我道：“我知道你在慎刑署受了委屈，这事自然也是德妃挑唆的，等朝中稳定了，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来，扣着指甲上的蔻丹，道：“臣妾自己不检点，半夜三更还与男子私会，进了慎刑署又算得了什么？怎么敢怪德妃娘娘？臣妾只是心疼二皇子，还不到一岁，就跟着德妃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连父皇也见不到，但真是可怜。”
莫绝尘听我说话阴阳怪气，也不责怪，只是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大约是想起那个孩子了吧，当初我并没有骗你，那个孩子留不得，我不能容忍用你的性命冒险，你若当真喜欢孩子，不如把毓秀抱来养，反正德妃以后也不能继续抚养他，我看你倒是真的喜欢那个孩子，就把他接过来，好不好？”
莫绝尘微微探着身子征求我的意见，我看着他如此好说话，心中愈发不满，又道：“臣妾只是个三品贵嫔，又哪来的权利抚养德妃的孩子？”
莫绝尘嗤笑一声，自然的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宠溺的说道：“什么贵嫔，你若是在意这个，明日就封你为后如何？”
莫绝尘轻笑着，我的脸颊感受到的依然是他温润的手指，我条件反射的伸手抚上被他捏过的地方，瞬间烧起了红云，只觉得火辣辣的，我闷声道：“对我来说，皇后与贵嫔，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全身都不自在，就是想惹恼莫绝尘，就是不想看见他这般迁就我讨好我的样子，明明都是我造成的，为什么反而是他在处处补偿我呢？显然，莫绝尘并不这样想，他看了我片刻又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道：“不说这些了，既然你也没用膳，不如陪我用一些吧。”
莫绝尘果然说话算话，第二日他才去上朝，毓秀便被奶娘抱来了，安置在寝殿后头的暖阁中，我本来没什么精神，听到婴儿的啼哭却也有些兴奋的穿好衣裳前去查看一番。
毓秀虽是皇子，却生的皮肤白净，五官精致，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玉雪粉嫩，说是公主我也相信，他前一秒还在奶娘怀中哭闹不休，见到我却突然停止了哭声，一双五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在我身上打转，静若在一旁看的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娘娘快看，二皇子很喜欢娘娘呢，见到娘娘就不哭了。”
“娘娘要不要抱一抱？”奶娘轻声询问。
我轻轻握着小婴儿柔嫩的小手，推辞道：“还是算了吧，本宫未生养过，万一摔着了毓秀就不好了。”
几个人正围着毓秀说的开心，薛珏便进来打了个尖儿，看着我也不说话，我立即会议，拉着静若的手便出去了，坐定后，才问道：“什么事啊？”
薛珏端了一碟子山楂玫瑰糕，并着一碗浓稠的鲜奶，说道：“这是德妃命人送来的，她还交代二皇子都是吃娘娘自己的奶水，叮嘱娘娘别让奶娘喂他。”
我就着筷子夹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品尝，依旧是味道香醇，将视线移到那一碗鲜奶上，有些可笑，心想着德妃一边加害自己的孩子，一边还叮嘱我好好照顾，不知安得什么心，天下竟真的有这样不顾孩子性命的母亲，我暗自叹息一番，也不多说，只道：“静若，趁着热你端了去喂毓秀吧。”
“是。”
中午，连升过来通报说莫绝尘最近两天前朝事务繁忙，要晚上才能过来，我一时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用了膳就去照看毓秀，他有时高兴了还会蹦出一声父皇，稚嫩的声音听得我心里一阵酥痒，原来深宫寂寞，若是有个孩子陪伴，似乎也多了些希冀。
这一日起来用了早膳，心中隐隐盘算着日子，过不多时，山楂玫瑰糕和一碗母乳便被送进了宫，我嘱咐静若端了去喂毓秀，自己端坐着看着香几上色泽诱人的糕点，有些发抖……
我再次醒来，只觉得周身寒冷，看着眼前模糊的环境有一瞬怔忡，几乎忘了我穿越到了这个朝代，我大口呼吸着甘洁的空气，却觉得胸腔十分疼痛，不由自主低呼了一声，床边趴着的人立即抬起头，神色慌张的看着我。
“终于醒了。”莫绝尘素来温润的脸上难得出现如此纠结的表情，双眼血丝密布，猩红一片，身上的衣裳也皱皱巴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听到莫绝尘说话，从殿外呼啦涌进一群人，春雨哭得眼睛肿的不像话，就连静若也拿着帕子小心拭去脸颊的泪水，几位与我素日交好的妃嫔立在莫绝尘身后，脸上皆是担忧的神色。易云平与我对视一眼，上前把了把脉，“娘娘脉象正常，已经度过危险了，按时用药过段日子就能恢复了。”
众人显然都舒了一口气，刘玥忙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咱们几个可是被姐姐吓死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德妃娘娘素日嫉妒姐姐，她送来的东西姐姐也该防范着些。”
曹绾见状，连忙跪下，道：“皇上，臣妾掌管后宫却出了这样的事，都是臣妾管教无方，若是妹妹出了什么事，臣妾万死也难辞其咎。”
莫绝尘有些头痛的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罢了，此事与你无关。”
曹绾依旧不起来，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德妃——该如何处置？还请皇上示下。”
莫绝尘显然不愿为这事费心，不耐烦的说道：“按宫规处置吧，你们也别杵在这儿了，都回去歇息吧。”
众人这才知趣的退下，我将手从莫绝尘手中抽出来，撑着床沿缓缓坐起来，莫绝尘急忙起身扶起我，目光中依旧是满满的担忧，片刻后，缓缓说道：“汶彧，别再吓我了好不好？”
我抬眼看着莫绝尘，有些心虚的避开他，道：“这也不是我能预料的。”
莫绝尘叹了口气，双手握住我的肩膀，迫使我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德妃再愚蠢，也不会把毒下在自己送来的糕点中吧，你以为你故意延缓几天下毒，就能栽赃给她做的滴水不漏？”
我甩开莫绝尘的手，冷笑道：“既然皇上如此英明，为何当日臣妾与曦和姐姐被她陷害，你却不帮我们讨回公道？你觉得用曦和姐姐抵罪就能保护我周全，你有没有想过，曦和对我而言有多重要？我宁可死的是我！”我情绪有些激动，忙噤声顿了顿，平复一下继续说道：“凌岫阳起初如此陷害我，这次我回来她依然不死心，把小灵子害成这样，我是断断不会放过她的，皇上你对她心存仁慈不追究此事，我可做不到。”
莫绝尘也有些激动的瞪着我，怒道：“我说过了，等料理了凌华清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为什么要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怒火中烧的表情让我没来由的有些害怕，但是仍然不肯屈服，硬着头皮说道：“既然皇上如此怪责臣妾，又为何要惩治德妃？皇上大可将事实公诸于世，为德妃洗刷冤屈。”
莫绝尘被我气得脸色发白，沉声说道：“你觉得我在意的是德妃的清白吗？你知道那药毒性多烈吗？我是担心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你知道吗？我经历过失去你的痛苦，不想再经历一次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有些呆愣的看着莫绝尘，对于他如此真挚的表白有些难以置信，显然他把我的发愣当做了不予回应，低着头有些默默，片刻后放开了我的手，起身就要离开，我看着方才还被温热包裹着的手有些发愣，前所未有的担忧席卷而来。
“……等等。”莫绝尘被我的呼声打断，脚步一顿，却迟迟不回头。
我叫住他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沉默片刻，说道：“德妃不是凌华清的女儿，凌华清安排德妃进宫本就是欺君之罪，追查此事定然能除掉他。”
莫绝尘也不回头，听不出声音中的波澜，“前朝之事不用你操心，好好休息吧。”
我见他依旧要走，咬了咬唇，大声道：“你去哪啊？”
“……”
我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我这样欺骗他，他生气也是应该，如今自然不想见到我，我这样问又能挽回什么呢？沉默片刻，我正想躺下，却听到莫绝尘缓缓说道：“我去沐浴，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就来。”
我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装饰发呆，莫绝尘不是很生气吗？却依然如此纵容我，难道对于此事，他真的一点都不怪我算计德妃？我正想着出神，莫绝尘便拐了进来。
他换了身绛紫色寝衣，那件我绣的破烂的寝衣终于舍得拿去洗洗了，他肤色极白，衬着高贵的紫色显得万分贵气，头发披散着，又多了一丝邪魅性感，他的眼睛透着细碎的光，犹如两块打磨精致的黑曜石，高挺精致的鼻梁，线条优美的唇线，处处透着摄人心魄的气质。
他随意将头发擦干，定定看着我，我瞬间秒懂他的意思，往里移了移，他自然的在我身边躺下，我条件反射的将被子替他盖好，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心中有些不忍。
正欲离开，却被他握住手腕，两道灼热的光线直直射向我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