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怎么做，对大家最好？

明明每个母亲都该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安康，可是为什么居然忍心把顾旻培养成自己复仇的工具。
他本来是鲜衣怒马的白衣少年，愣生生被他娘掰成了黑暗复仇使者。
第一次，我如此讨厌他口中的静德妃。
他转身拉着我的手，“回去吧，今天我给你做烤鸟蛋。”
我抬头看了看天，语气有点凝重，“第二十天了，不知道我的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
顾旻笑而不语，他的眼底有一丝嘲讽。
我看得分明，却只能静默不答。
我们之间的气氛僵持了许久。
他笑，“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么？”
我看着他眼底的讽刺，心中一痛，冷笑着回答，“我怎么知道，难不成是我自己下药把自己毒失忆么？”
他微笑的看着我，“谢瑶嬛，没想到你就算失忆了……也这么了解自己。”
我怔怔的看着他，突然不可抑止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果然不管怎么样都是个有目的自私冷漠的人啊。”
顾旻看着我，眼底的讽刺被心疼代替。
他走到我的身边，抱着我，在我耳边低声呢喃。
“嬛嬛，有我在。”
我咬着唇，努力让眼泪不掉下来。
怎么办，我……原来真的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我的肚子也一天一天的大起来了。
偶尔，顾旻也摸着我的肚子，对肚子里的宝宝说话。
这天下午，顾旻趴在我的肚子上听宝宝的胎动声，他温柔的笑着。
就在太阳落山的一瞬间。
我的脑子里涌进一团纷繁的记忆。
我一下子昏了过去。
终于，到了恢复记忆的时候。
整整两个月，我给自己设的局。
我想，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心的女人了。
“顾旻，如果有选择的话，你愿意认识我么？”
“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女人何其多，偏偏有你这样超出我的例外，你总是不停的给我找麻烦，总是不停的让我无奈，总是让我觉得自己白费苦心，甚至……你对我的喜欢似乎并没有多少。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以为我不会想认识你。”
我眨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要落下来，我去外面娶了朱红色的果实，“吃了它吧，我恢复记忆了。”
——我们，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了。
很久以后，他才告诉我，其实他那番话没有说完。
“虽然说起来认识你爱上你根本不值得，但是我想，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我又会怎样呢？我或者至死都不知道相思的苦，永远不知道情之一字让多少人肝肠寸断……这个世界上，若是我不认识你，大概也不会爱上别人了。遇见你，是我的命，也是我的劫，可是我甘之如饴。再让我选择一万次，我也愿意认识你。只是我希望，我是最早的那一个。”
而当时，我摘了那个朱果，笑着说，“再见。”
我从湖底的出口出去，而他，则是飞出去。
我走在这片土地上，这么久了，我们在一起整整两个月，我却还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吃什么？是烤鱼还是烤鸡，是葡萄还是梨……一直一直，都是他小心的呵护着我，无时不刻的照顾着我的饮食起居。
夜里总是他给我盖被子，我想吐的时候，也总是他不嫌弃我陪在我身边，温柔小意的安慰着我。
有一天夜里我问他，“我这么胖，你会不会嫌弃我？”
他笑着揉我的脸，“我什么时候不嫌弃你了。”
我生气的咬他一口，他吻住我的唇。
他坏坏的笑着，“嫌弃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抵消了，好不好？”
我抱着他，在心里回答：好。
我有骨气的离开，头也不回。
我似乎又看见了那袭随风飘扬的白衣。
身后穿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无数飞鸟煽动着翅膀准备离开，却因为这笛声而停留。
我的手臂上蔓延出一根根交错的红色丝线。
笛声悠扬起来，我手上的红线渐渐淡下去。
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师傅，从小教我阵法兵法的静安寺主持。
原来，她就是顾旻的娘亲。
原来，她就是静德妃。
长相思，长相思。
原来如此。
我的长相思……是他娘给我种的。
当年静德妃和先帝离世，世人皆以为是长相思。
可那不过是皇后娘娘找来的一种寻常蛊毒。
而后来，静德妃真的研究出来一种蛊毒。
名唤长相思。
解药是她儿子的真心。
这一曲笛声完毕，我身上的红线消逝尽净。
我站在原地，轻声开口，“多谢。”
回答我的，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我抬头看着蓝天，心里一片安宁。
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白，风还是那么轻，花还是那么香。
顾旻，你的离开没有带走我的世界。
可是你，让我看见了从前看不见的世界。
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
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长相思，原来是这个意思。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无穷极，短相思兮无穷尽。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当初莫相识。
他，是真的后悔认识了我。
我这次的计划失败，我希望留下的是景轩帝肖誉，而不是顾旻。
我和柳青青说过，我这次的目的是肖誉立我为后。
只要我成为皇后，那么听雪楼就完全归我掌控。
那么我就可以倾尽全力的让听雪楼帮我寻找回家的路。
可惜现在看来，似乎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并让我重生的……是顾旻的娘亲静德妃。而能破解我和谢依依穿越之谜的，也是她。
传说有一种阵法，施咒者以自己的往生许愿，从异时空召唤魂魄来替自己满足愿望。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突然想到了重生之前的场景。
我的魂魄离开了皇宫之后，到了静安寺里。
我在一片竹林里睡着了，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想要回家，就需要帮助顾旻夺取皇位，成为听雪楼楼主。
然后，我就重生了。
就在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整理清楚之后，我昏了过去。
原来，我的重生，真的是为了他。
上辈子他因为我没有完成静德妃的愿望，所以……我被静德妃锁进阵法。
原来，我的穿越，就是因为他。
静德妃用自己的往生换取了改天命的机会。
我是第一个被召唤的人。
谢依依，是第二个。
我跨越时间与空间，都只是为了你。
然而，在我们相爱之后。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离开你。
原来，所谓的往生。
就是顾旻的幸福。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又看见了柳青青。
她对我微微一笑，“恭喜楼主。”
我微微怔了一下，看着她平静的笑容，心底莫名的有点心酸。
柳青青微笑，“就在刚刚，陛下封您为皇后。”
我上辈子求了一辈子的，为了回家而一直为之做出努力的，心心念念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报仇雪恨的……一个人心心念念的事情终于实现，如果没有喜极而泣，那么就会放声大哭。
我就在这个时候开始放声大哭。
为什么，在我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时候？
为什么，在我对顾旻的爱已经大于我对回家的渴望的时候？
为什么，在我已经不想对任何人报仇不想搞清楚真相的时候？
为什么……
老天，你如果真的想玩我，可不可以一个雷下来劈死我。
不要让它劈的我外焦里嫩之后让我苟延残喘痛苦一生！
就是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柳青青突然看着我。
“楼主，现在，你可以问一切问题，再也没有限制了。”
在从前，如果她这么说，我一定是要刨根问底的。
可是现在，我只是定定的看着我自己的手臂，似乎上面还残留着长相思的印记，然后开口，“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渐渐枯败的桃花，摸着自己发间的桃花簪。
我突然想起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我站在树下起舞，他吹笛伴奏。
他取走我的发簪，让我们发丝交缠。
我们目光缱倦，脉脉含情。
此生不会再有更美的风景。
我坐在窗前，开始静静的想着，我穿越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从上辈子和肖誉的感情纠葛和两世跟顾旻的纠缠。
直到东方发白，我突然意识到，我整整坐了一夜。
看了一夜的桃花，想了顾旻一夜。
我们之间的每一个场景都在我的脑子浮现。
到底，安心留在这个朝代……还是，回家？
我茫然的看着桃花，心里默念：告诉我，怎么做，对大家最好？
我的心底有两道声音相互厮杀。
一个告诉我，回去。
另一个让我留下来。
就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青青向我通报：“谢依依到访。”
我突然想起来谢依依，觉得跟她的纠葛是上辈子的事情那么遥远了。
似乎在这个时空爱上一个人之后就会莫名的变得宽容。
我再也不想着要报复肖誉了，也不会再想着谢依依对我做过的种种了。
谢依依看着脸色惨白的我，露齿一笑。
她死死的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问了一句，“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