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碧月过来跟我说:“小姐的所有铺子,每年能够盈利五万两,是个大数目。小姐所有的粮田,因为照着小姐的说法一直囤积起来,没什么进项,但是收成都是极好的。”
我眯起眼睛,餍足的像只饱食后晒太阳的猫,我也成为有钱人啦。五万两啊,可以够普通人家花几辈子的啦,没想到穿越让我过了一把财迷的瘾。重生也不是没有好处么,起码可以变成富婆神马的。至于囤粮,再过一年盛明大旱,到处都闹灾荒,到时候我可以坐地起价,也可以开仓赈粮,就看我的心情了。
如果我是在现代重生,那一定——想着想着我也就睡着了,梦里我在现代重生了,中了彩票,买了股票,还有一打高帅富任我挑选,老妈脸上都笑出褶子了。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第二天正午的时候,我和谢家的一干亲戚在祖宗祠堂里敬了一炷香之后,母亲就拉着我进小祠堂说话。
“嬛嬛,娘亲想知道,你愿意进宫么?太后之前就说了,你一回来就准备进宫去。”
我想了想,“是伺候太后么?”
娘摸着我的头,“傻孩子,伺候太后是借口,是要你去伺候皇上。”
我红着脸低下头,默不作声,可是心里却告诉自己——还是躲不过的,我依然要进宫。只不过,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爱上他了。
因为爱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母亲见我不做声,以为我是默认了,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们谢家,也是身不由己啊。或许娘以后,会对不起你,但是你要知道,娘是真心疼你的。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苦了你了,再过几个月,你就进宫伺候太后吧。你那个五妹妹,也跟你一同去。”
我皱了皱眉,“五妹妹的身份?”
“虽然媚姨娘青楼出身,但是怎么说依依也是养在我名下的,跟你一起起码还能照拂你一下,她很受京中的命妇喜爱,太后也对她赞不绝口,想来你跟她一起,我也放心一点,你自小在寺庙长大,娘也没什么教过给你,到时候把秦嬷嬷放到你身边。有依依带着你融入那个圈子,我就放心了。”
我握着母亲的手,“娘……”
或许,她当年真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愿意相信,现在的她,只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在担心我,替我考虑周全。
虽然她的担心很多余,毕竟我上辈子在她身边,该学的不该学的,到了宫里五年之后,早就炼出来了,哪里需要秦嬷嬷谢依依呢?但是母亲的心意,我还是一一收下了。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我现在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错误。把一个炮仗和一根火柴点在身边,是多么有风险的一项任务啊。
我和娘说了一会子体己话,一直到傍晚,我们才走出那个小祠堂。期间我一直想问谢家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一直没能开口。到底上辈子,母亲为什么要联合外人来害我?为什么在皇帝逼我自尽之后还把家里的另一个姑娘送进宫?为什么明明知道皇帝不信任我,还要我转告军情?
很多很多问题,但是想到景轩帝的面容,我就看淡了。
上辈子我之所以那么被动,无非是因为我爱他,愿意做一个傻女人,愿意把他作为我的精神支柱,所以信任他,听他的话。这辈子我对他已经死心,哪里会再这样悲剧下去呢?顺其自然就好,我活了那么久,总会走出自己的路来的。
大不了,照静玄说的,再重生一次就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母亲一直在准备我的嫁妆和进宫需要的事项。给我和谢依依各请了几个教养嬷嬷,把我从里到外的重新打造一番。
其实我的相貌是极好的,不似谢依依那般娇弱,是一种莹润通透的白皙,全身粉粉嫩嫩的,是那种氧气美女,不像谢依依那样惊艳,也差不了哪里去。只不过我在昭觉寺呆了七年,心静如水,脸上没那么多表情,所以看起来冷冰冰的,又没有那种娇弱的感觉,会有一种面瘫的错觉。
但是这几个教养嬷嬷很快就解决了我的问题,把我的假笑培训的跟心花怒放一样。
进宫的日子越来越近,期间我跟母亲说了很多私房话,她教了我很多后宫阴私,也告诉我,谢依依看着是个好的,但是女人最怕的就是嫉妒,千万不要过分信任她。我笑着应是,我虽然不讨厌她,但是谈不上喜欢,就更别提信任了。
我回到上京的第三个月,我就跟我的庶妹谢依依进宫去了。期间并没有发生任何我期望的宅斗戏码,唯一接触的姐妹谢依依是个温婉大度的穿越女,我们两人姐姐长妹妹短的,亲亲热热的度过了这三个月。
那时我并不知道,命运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我和谢依依,注定要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穿越女只有一个能活下来并且成功回家。她一早就明白,而我,在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之后,终于知道,我的退让只会把自己逼上绝路。还好我醒悟的不算太晚,也变向的说明作者是亲妈,总之详情请看我回现代后出版的一本书——《我和玛丽苏的八年抗战》。
直到进宫那一天,我遇见了一个人。
那是我上辈子穿越来看见的除了静玄和家人之外的第一个人,也就是在昭觉寺恩将仇报的那个人,当朝右相——顾旻。隔着帘幔,我隐约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盯在我的身上,那种告诫的森冷的不含温度的眼神,虽然这才是本来的他,可是我……还是有点不习惯。
我和谢依依终于到了太后的兴庆宫。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和谢依依伏在地上,向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行礼。她雍容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抬起头来给哀家看看。”
我低眉顺眼的把脸抬起来,太后看了我一眼,“倒是个有佛缘的。”
看了谢依依一眼之后,微微一笑,“你这泼皮,到底是跟你姐姐进来了。”
谢依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俏皮灵动的样子让我想捏她两下,但是在太后面前我还是忍住了。可是太后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突然变的很奇怪,那种淡淡的冷漠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纠结。
我更加恭敬的低眉顺耳着,听见她淡淡的声音:“瞧着是个有佛缘的,抄几本佛经给哀家看看你这些年在昭觉寺都学了些什么。”
于是,我就连屁股都没坐热就被发配到小黑屋了。
进宫之前,母亲对我说过,太后年轻的时候跟她是闺蜜,后面两人嫁了人,再也找不到最初的感觉了,但是交情还在,唯一改变的,不过是地位罢了。所以太后一定不会为难我的。
可是当我在孤寂冷清的房间里抄写佛经,听着谢依依跟太后撒娇胡闹的时候,我一口心头血要喷出来了。
这里很冷,真的非常冷,碧月被太后使唤去收拾屋子了。只有我和那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冷面嬷嬷在这间祠堂里抄经书。
然后那个没有佛缘的谢依依姑娘果断的做起了贴身女官的活,伺候起了太后。
首先,这些佛经不是原版,都被加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藏族文化,有一种杀戮的气息,我超多了顿时觉得血气上涌,再加上一个人抄书的憋屈感,我很有暴力倾向,非常有。我捏着的笔都快被我捏碎了,我觉得太后的态度很不对劲。按理说她没见过我,而且知道我在昭觉寺呆了七年,并且我娘跟她是闺蜜,怎么也得善待我啊。
可是她——怎么说呢,她不是讨厌我,也不是不喜欢我,就是好像想要告诉我什么。
这几本佛经,看着通达仁义,但大义背后必有杀戮。而且杀戮不可避免的需要刷新下限。
“世尊,以身诱敌、杀一儆百有什么联系?”
“凡大义当前,必需要知大义者的牺牲,此乃以身诱敌。敌对方以你的牺牲告诉全天下的人,知大义者必死。故,以身诱敌等于杀一儆百。”
“世尊,牺牲是否有意义?”
“以一人之牺牲换众人之清醒,你以为如何?”
“世尊,世人难容我,皆因身边小人,我当如何?”
“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置乎?”
“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身边小人泛滥,忍无可忍。”
“欲杀之而后快。”
………………
我觉得头昏脑胀,好像被洗脑一般看着这些对话。佛性的杀戮展露无遗。但是,这几本太后精选的佛谒不仅没有什么“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象。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所住”的大道理,反而尽是些助人杀戮的对白。
圣人、佛、小人……我木然的抄写着,尽量平复自己的心境,不因为繁杂的藏文和时不时出现的鬼怪头像儿扰乱心神。
可是外面传来一阵一阵的木屐声,一下一下踩在我的落笔点上。
我咬紧下唇,尽量让自己不受影响。我集中精神,闭起眼睛,看见一片鲜刺目的血红色。
我觉得自己心魔了。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或许——太后在试探我,不对,是我们。
把我们两姐妹分开,身边没有任何熟悉的人,各自设下圈套,然后引发心魔。
我的意识随着那木屐声越来越响,渐渐的开始流逝,很快就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