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怦然心动

说到择储的事上，几位皇子其实都好不到哪里去，三皇子虽然忠厚，但也只是相对二皇子和四皇子而言，他本人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特别之处。黎萧当初选择此人，其实只是看中了他没有什么污点，而他们真正想要扶持的，从头到尾都不是诸位皇子中任何一人。
这个选择是宁初尘一人决定，黎萧能明白她的用意，然而除了他之外，根本没人知道她真正意图。
只是由萧贵妃再度提及前朝安皇后自尽一事，宁初尘不免心生怨尤。当年长安一遇，他们彼此倾心，谁能料到双方原来早已埋下不共戴天的国仇家恨，而君华衍更是错将旁人认作她，两人几乎再无可能回到初见时的心动时光。
这也许就是天意。越是纯美的爱恋，越要从中作一道长长的梗。
宁初尘低头走着，不知不觉走到郑淑妃所居玉华宫。她自知走错了路，正要离去，却见一个衣衫不整、戴鬼面具的男子慌慌张张从里走出，顿时双方停顿了片刻。
宁初尘自知尴尬，正要遁走，男子袖中忽而一枚暗器飞出，宁初尘急忙避过，见暗器打在琼花树上，如镶嵌的一般，入木三分，震得琼树枯叶落落纷纷。宁初尘定睛一看，是枚六角金菱，不由得一怔。
此人力道非比寻常，若是打入人身体之中，恐怕身体都要被活活打穿。正惊骇之时，对方手中两枚金菱齐发，来势更猛，宁初尘知道不可硬接，只能惊险避过。但对方不依不饶，正要再发，宁初尘掠身一起，冲出院外。
鬼面男子即刻追了出去，只是院外人来人往，不可再使用暗器，呼呼两掌朝宁初尘脸上而来。宁初尘挥动大氅，造成凌乱之势，轻盈躲过，正想着再不出手，可能就要无声无息葬身于此，因此暗凝内力，准备和对方硬拼，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住手！”
对方及时撤掌，宁初尘也暗暗收回内力，心神甫定，君华衍问道：“发生了何事？”
鬼面人作揖笔直跪下：“此女擅自靠近宫妃所居内院，微臣只是尽忠职守，以防她有何不轨行为。”
君华衍打量此人，见鬼面面具的上方，有三条金杠，知道此人乃是鬼面军副统领岳擎苍，解释道：“岳统领误会了，宁姑娘是本王带来的，她第一次进宫，方才蒙皇后娘娘召见，许是在宫里迷了路，才会误闯淑妃娘娘内院，并非居心叵测之人。”
岳擎苍忙致歉道：“请王爷恕罪，微臣实在不知，差点伤了这位姑娘，还望王爷大人大量。只是微臣职责在此，不敢大意，才有此误会。”
君华衍冷笑：“岳统领尽忠职守，又何罪之有？说起来也怪本王疏忽，应该在事前准备好一块金牌给宁姑娘出入。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劳岳统领为本王向淑妃娘娘赔个不是！”
岳擎苍戴着面具，不知道面具下表情如何，许是不大好看，须臾方道：“微臣自会派人向娘娘说一声。”
君华衍也就不再理会，牵了她的手，带她离开后宫。
“你去了这样久，本王就知道一定出了事。可有受伤？”
宁初尘微笑着摇了摇头。君华衍诧异道：“岳擎苍的六角金菱何其厉辣，你确定真的没有被打中吗？”
宁初尘道：“若真的不幸被打中，我如今还能安然站在你面前吗？只是我不理解，这个鬼面军副统领虽然是负责守卫皇宫内院，怎会独自一人出现在宫妃们的内宫之中？”
君华衍半晌才叹了叹气：“后宫的是非从来没有停止过，你我身为外人，尽量不要牵涉其中，免得惹来诸多麻烦。”
“是，初尘明白了。”
走了一会子，君华衍问道：“皇后娘娘召见你们，可有说过什么？”
宁初尘道：“也没有说什么，皇后娘娘是奉陛下之命见我们几个女眷。就见了一眼，说了些家常。皇后娘娘为人很和善，可是不知为何，对司马夫人态度却有些异常。是否因为司马殿帅的侄子也在武状元选拔人之中？”
君华衍唇边浮起一丝笑意：“此次武状元选拔，虽然陛下明令，前三甲可有机会当选护城军统将浔阳侯宋连玉的副将，但其实，还有另一个用意。”
“什么用意？”
君华衍故意卖了个关子：“猜猜看？”
宁初尘鼓起腮帮子回想，既然君华衍有意这样说，定是有所提示。皇后娘娘特地留下君瑶依单独会面，想必是有话要对她说，顿时了悟，惊道：“难道陛下有意从前三甲中为公主选举驸马？”
君华衍点头：“正是。司马殿帅虽然功勋卓著，但毕竟年事渐高，陛下有意收回其兵权，一向对权力如此重视的他定然不会就此束手，而是寻找更强的依靠。如果他侄子司马瑾顺利得到宋连玉的副将这个位子，再加上能得公主的亲睐，那么这个分量可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副将那么简单。”
宁初尘惊道：“王爷的意思是，司马殿帅的目的，其实是想得到宋连玉的位子？”
“虽然他目前还没有表示偏向哪位皇子，不过那都不重要，只要他重权在手，不论扶持哪个皇子登基，他都是居首功的巨大功臣，有了这个优势，将来就可以尽情地和皇子们讲条件，到时就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是什么难事。”
“未必。”宁初尘笑了笑，“方才你也说了，司马殿帅年事已高，有没有心力熬到新帝登基都不一定，更遑论将来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司马善家族中，也未必能有比司马善功勋更杰出之辈。他费尽心思，弄一份这么大的礼给储君，想必是另有所图。”
他一向知道宁初尘心思细腻，聪明绝顶，此时更是兴致盎然：“你有什么看法？”
宁初尘朝他靠近一些，在他耳边细声道：“前几日，王爷难道没有留意夜间星相有所异动吗？”
她说话冒出的白汽暖暖地氤氲着他的耳朵，又闻得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馨香，不由得心念一动，忍不住想要在她玉色的脖子上啃上一口。此时心跳立时加快，快到让他几乎难以克制，只能由着这股热气从下而上，涨得脸色发红。
“六哥！你们怎么还在这聊呢，比赛快要开始了！”君华埙找到他们时，已是气喘吁吁，极不耐烦通知了一声，也没留意到两个人的异常，顿时就赶回去看比赛了。
君华衍从未如此狼狈过，连说到哪里都忘记了，只能木讷地移开脚步，步履匆匆极其没有规律地往赞礼楼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