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最后一道计策

当漫山遍野的呻_吟和娇_喘之声四面八方响起来的时候，埋伏着的三千名汲家军战士，还能够HOLD得住吗？这是个巨大的难题。

十八骑当中左八骑的老大石勒再一次说话了，他说：“此事易办！只是主公要舍得付出代价。”

汲桑皱眉，不耐烦催促道，“直说！没时间卖关子了！”

石勒随即给出了一个凶残狠辣的完美解决方案。按照他之前作出的提案，除了第一批奉命阻挡敌人来路而壮烈牺牲的千人炮灰大队，还会有第二个千人队手举火把漫山遍野去分散奔逃。

届时，这第二批一千人队，完全可以让他们继续炮灰。这些分散开来的落单之人，出于激愤，掉转方向投入到漫山遍野正在展开的大规模强〇战斗之中，即便对方只有三到四人一组，也不是一个人可以撼动的，这第二批千人队肯定会全部死光。

按照石勒的看法，这些人死了就死了呗。在临死之前，他们还是发挥了余热的，在迷惑敌军之后，还进一步增加了强〇犯们的疲劳度。说不定还能令其中一部分晋军士兵负伤。

最后的决战，我方主力在拆出了1000+1000+100人之后，即便只剩下一千九百人，也还是够用了！

至于这一千九百名真正的攻击队员，他们完全可以是瞎子和聋子。漫山遍野进行的疯狂强〇事件，在开始之前，就可以让这一千九百好汉用黑布蒙上眼睛看不见。此起彼伏的呻_吟和娇_喘之声，也另有办法让他们根本听不见。

往耳朵里头塞棉花是个不靠谱的主意，塞过的人就会知道，塞住耳朵根本挡不住声音。

真正的解决办法，就是戳破一千九百名死士的耳鼓，令他们终生成为聋子！

听了石勒大哥做出的提案之后，大家都沉默了，姓石的家伙果然是铁石心肠之人啊！这个代价，比所有人预期的，都更惨烈。

汲桑沉默了大约五秒钟的样子。这第三道计策根本就不算个计策，这是腹黑狠辣的铁腕手段啊！

在一片沉寂当中，五秒钟的时间显得非常漫长。汲桑大人内心所受的煎熬似乎非常沉痛。当然，他也很可能是装出沉痛的样子来。而且，仅仅只装了五秒钟，就不耐烦再装下去。

最后，汲桑大人叹道：“有舍才有得！咱们这一次稍有不慎就会全伙儿死在此地。死都不怕，还怕耳聋吗？咱们不怕！咱们跟晋军拼了！此事！就这么去办！”

接下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迅速展开。

然后，东方传来了急如骤雨般的马蹄轰鸣之声，一万匹战马四万只铁马蹄发出的撼天动地之声，宛若巨雷滚滚，声闻数里之外。一千九百名死士默默埋伏在营地东侧的一条山沟背后。

汲家军营地选址在山区里相对最为平整的一块地形中央，当敌军夺取这个营地之后，大晋兵马总指挥官为了防范或有的埋伏和冷箭，势必会把主将本人的营帐，安设在最开阔这个地段的正中央。

擒贼擒王。汲家军死士主力首先突袭的对象，就是敌军主将。而敌军主将身边卫队布防的方向，显然会偏重于其他西、北、南三个方向，东方是晋军来时经过的方向，这个角度的防备会更加薄弱一些。恰好就进一步增加了突击成功的把握。

一千九百名死士两人一组，互相刺破了对方的耳鼓，然后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因为看不见也听不见，他们每个人都在头上用力束紧了一条布带，在围绕着头部一周紧紧绑缚着的束带中间，各自插上了一束枯草或者一根细细的树枝。

因为他们听不见发动冲锋时的胡笳和羯鼓号令，他们不知道何时摘下遮眼的黑布发起总攻。他们得到的指示是：静静等待头上所插的那根草标被人拔掉的一刻。

届时，汲桑大人、石勒大哥和他的那帮首领兄弟，自会一起出手拔下第一批头顶草标。然后，第一个被拔的人，又会在第一时间果断拔掉身边战友头上所插的草茎和树枝，彼此相邻传递，如骨牌连锁倒下一样。只在数息之间，这一千九百人人就会扯掉各自蒙眼的黑布，并投入殊死的战斗。

在八户山谷之战正式展开来的头一个阶段里，姚夏完全看不明白。

他只是觉得进攻方很蠢，防守方更笨。

第一个阶段也就是晋军骑兵循序渐进扫荡战场外围的过程。一千名有能力以一敌五的身强力壮的奴隶勇士，逐一被人消灭。防守方似乎完全不懂得火力集中和密集防御的基本常识。

第二个阶段，无数火炬在战场周围的山丘和灌木丛中四散奔逃，呈现出防御失败，防守方阵线完全崩溃的态势。可是，这个年月的太行山区根本就没有几条像样的山道，这些人离开了干道盲目闯入那些根本就没有路径的崎岖山地，四下里胡乱奔逃，这样根本就跑不远，他们注定逃不掉。

姚夏的心下暗自叹息，为这帮匪兵们的低素质感到忧桑不已。

更加教他不忍心继续再看下去的，就是漫山遍野奔逃着的，除了手中持有火炬的若干匪兵战士之外，还有更多更多的女人和孩子。姚夏在黑夜之中估不准女人们的数目，却可以目测到女人和孩子的总数显然比火炬的数目更多。

到了第三个阶段，姚夏终于发现自己一开始低估了攻守双方的智商和韬略。

当大晋官兵全面分散，三人或者四人一组散布开来，漫山遍野跑去追杀那“数千名”手持火炬的逃亡者，（姚夏这时候也看不出这些火炬只不过是一千人人持有的），同时忙忙碌碌地急于掳获数千名女人和孩子的时候，姚夏终于猜到，官兵们上了土匪的当！

三国志里也有这么一出，也就是关羽斩杀文丑那一战。

是斩文丑，不是斩颜良。

关羽先斩颜良，陈寿所撰《三国志·蜀书·关羽传》记载道，“袁绍遣大将军颜良攻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曹公使张辽关羽为先锋击之。关羽望见颜良麾盖，策马戳死颜良于万众之中，斩其首，袁绍军中诸将莫能挡者。”

继而，《三国志·魏书·魏武帝纪》有载：“（颜良死后，）袁绍军以文丑刘备为将，提兵渡河击曹公军，追至延津南。曹公勒兵驻营于山下，登垒瞭望，初来之敌约五六百骑。曹公先令本部骑士解鞍放马。有顷，敌骑稍多，步兵之数多至不可胜数。是时，从白马斩颜良之战夺得的掳获辎重堆积满道。袁绍骑将文丑与刘备合领五六千骑前后至……分兵抢掠辎重。曹公曰：可与之战矣。部众皆上马。时曹公骑兵不满六百，纵兵击袁绍军六千骑以及无数步卒，大破之。（关羽）遂斩文丑……令袁绍军震恐……曹公军凯旋。”

这个战例里，有两个要点，其一是引诱敌军分散抢劫，其二是速斩敌军主将，促使敌军士气崩溃。其战果是区区六百名曹军骑兵，一战击退了袁绍刘备联军的六千骑兵和无数步兵。

这时候，姚夏居高临下鸟瞰战局，终于意识到双方阵中都有高人。防守方的兵力显然大大超过了曹操当年的六百骑，所抛出的诱饵所具备的诱_惑力又远胜当年的白马辎重。防守方在这一役里谋算极深，看起来所占胜面极大的样子。

反观进攻方的态度，这时候姚夏也就恍然，难怪进攻方的指挥官没有在一开始就重兵突入敌营，而是稳扎稳打。大晋官兵主将的防范意识和冷静态度，也是着实教人由衷钦佩。

那么，姚夏就开始寻思着……今晚这八户山谷之战，究竟会鹿死谁手呢？

以他十五岁的年纪和阅历，完全猜不到后续还会发生怎样的演变。

直到此事过去很久以后，成年姚夏终于和石虎的孙子石闵混得十分熟悉之后，终于才从石闵的口中了解到当晚石勒所定之计策。尼玛这完全就不是斗智谋斗兵法啊！特么的八户山谷这一仗，双方所拼的，完全是谁够狠，谁更黑。

身为大魏国名将臧霸后代的臧眛将军，虽然思维稳慎，行军有方，终究还是性情良善了些。站在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的角度，事前都无法预估到汲桑和石勒所作的谋断，竟然是如此狠辣疯狂！这么变_态的玩法，果然是无敌的。臧眛虽然败了，却也败得无话可说。他的出身实在太好了些，耍起流_氓手段来，臧眛的变_态指数及不到对手的一半。这一仗不败才怪！

石勒所献的最后一道计策根本就不算计策，根本就是拼人命拼狠毒。当然，双方所拼的，其实只是手下们的性命。汲家军当年的手下全是奴隶，石勒拼的起。臧眛将军的手下不是奴隶，所以他拼不起。这一役的胜负，其实从战役开始之前就已经提前锁定。

甚至于，在汲桑提出初步的诱敌之策以前，汲家军就早已吃定了大晋官兵。因为汲桑将军实在够幸运的，他在早年押对了宝。早在多年以前，当他从奴隶贩子的手中买下石勒这个小奴隶的时候，就早已提前锁定了后来的胜局。

像石勒这样凶残的流_氓，古往今来，并不多见。如此狠辣的角色一旦出世，天下根本就没有几人能够抵挡。

最讽刺的事情就是，当初纵骑游猎，在长城边关外擒获了大量蛮族人口，将少年石勒掳为奴隶，再按猪羊的价格卖给汲桑的，那个最早的肇祸者以及捕猎者，恰好就是东海王司马越自己。在大晋贵族的眼里，不开化的蛮族跟野兽也差不太多的。打猎不就是为了捕获野兽吗？打猎当然应该捕获野兽，同时捕获蛮族两脚羊。

司马越是个不识货的大蠢材，他和他的东海国全部的军队，注定会被他自己早年廉价卖掉的一个蛮族奴隶所消灭。

小叶子如是说：石勒不久后终于崛起，横扫河北和东海，然后称帝。他的儿子石虎迁都石家庄。这父子两个暴君联手建立了羯胡人的大赵帝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