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风雨楼

东篱城内突然出现一座花楼，虽属勾栏之地，但却不同于那些寻常烟尘之地。此处的女子多有才情，琴棋书画虽不能样样精通，可每人都有绝技傍身。幕后的主子从不强迫楼中女子，即便有人豪掷千金想要为其赎身，姑娘却依旧不肯离开，这便是风雨楼。而它最大的特色便是每日都会有一幕剧上演，每日来的人不分男女老少，不论高官平民。
大多身份高贵的人都会坐在二楼包间内，经过几次赎人不成暗抢失败的事件，人们纷纷猜测究竟幕后谁是老板，有如此大的权势竟无人能撼动。可是朝廷之上却没有这份闲心管这档子事，九王爷的归来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抱团，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一致对外。所以京城内只要没人公开造反，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等赶走了那尊难缠的神，眼皮底下的人还不想什么时候收拾就什么时候收拾。于是风雨楼迅速挤占市场，除了那些纯粹逛窑子的畜生，大多文人雅士还是愿意去风雨楼陶冶陶冶情操的。
而最近坊间的人都在哼一首调子，便是从风雨楼传出的《琵琶行》，清冷哀怨的曲调，趁着如今四月缠绵雨丝的时节，不少女子联想起自己悲惨的身世，大多产生共鸣，每日坐在闺阁吟唱，连接客都没心思了。这一波伤春的浪潮还没过去，风雨楼最新排出的《红楼梦》讲述宝玉黛玉的凄美爱情故事更是吸引无数的观众，每日风雨楼都客满，无数的贵族夫人小姐争先恐后的去看戏，一时间东篱城内竟形成了贵族奔赴花楼的奇异怪景。而这一出出歌曲和戏剧的创意都来自莫轩，哪些人能够不经意间说出有用的讯息，只有王公贵族的身边人。等到过些时日，再排一出《三国》，将几个经典人物故事提出来，想必有些人必定感兴趣，到那时，当掌权者们卸下防备，看戏时谈论朝堂之事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时，风雨楼所掌握的消息就会是第一手！话说自己能想起来的大多是悲剧，还没排《梁祝》呢，那里的曲子，那里的人物，怕是又要在东篱掀起一阵狂热吧。不过自己也该想点喜剧，不能苦了楼里的这帮姑娘，整天哭天抹泪的，要不排个《西游记》？额，还得要朱雀贡献出她高超的易容术，估计没有哪人愿意演猴子八戒之类的人吧。算了，不能把整个动物园搬过来，还是想点董永七仙女的故事，故事的结尾好歹人家每年还见一次呢。
风雨楼的后面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唯一进入后园的路会经过老板的院子，即便轻功飞檐走壁，身怀绝技的老板也能听见动静，星魂星辰随行而来守在暗处，朱雀守在莫轩身边，一般人更是无法靠近。看着恢复女儿身的莫轩，朱雀有些觉得不真实，没了冷冰冰的面具，却还是月白的衣衫，不过是女版而已，随意散开的长发没有任何的发饰点缀，难得这个季节有晴天，莫轩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闭着眼晒太阳，是在做不好的梦么？眉头紧锁，额头已经布满了密密的一层汗。未等朱雀叫醒莫轩，她便惊醒了，果然手上沾满鲜血的日子度日如年，自己又梦到那些人来向自己索命。
“小姐。您又做噩梦了？”莫轩晚间的时候经常做噩梦，导致她不能独自呆在黑暗的地方，福伯特地在他的卧房内放了几颗夜明珠，晚上会发出淡淡的光芒，不会影响本身睡眠就浅的莫轩。可是自家主子还是过于心软了，当年自己成为影卫时，从夜夜噩梦到如今杀人不眨眼，对于那些罪有应得的恶人，自己的心已经麻木的不会有一丝动容。莫轩真正手刃的大多作恶多端，可是依旧噩梦连连，该如何帮她呢？朱雀为此做了不少，颇有成果。只是莫轩的心越发的冷了，深夜里时常感到孤独无依，即便是越发暖和的天气依旧不能温暖自己冰冷的心。我究竟是谁，来自哪里，将往何处去？厌倦了这些见不得人的阴谋，不想再耍手段，不愿与人为敌，抛开这问情山庄莫轩的庄主之位，我还剩下什么，我还有什么。朱雀，我该怎么办……
傅衡尘得知白衣女子去了风雨楼，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可是这座花楼却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可是心思缜密的他却没有在意这些，他是来找人的。然而却出乎意料，风雨楼的人从没见过一位白衣女子，问过老板也是一样的答案。这座风雨楼迷雾重重，简逊的情报从来不会有错，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消失呢。无奈几次光明正大求见都无果，而夜探的人也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并且失去了当时所有的记忆。如此一来，傅衡尘这几个月不是白折腾了么，莫轩好手段啊。她一定在这里，只是有人守着她罢了。哼，看来还得本少亲自出马！
院子里的海棠花已经开始凋零，晚风撩拨着不胜娇羞的花瓣。虽不曾像黛玉般伤春悲秋葬花抒情，但此刻的莫轩心中还是抑郁的。趁着朱雀回山庄传达罂粟事件的指令，莫轩醉卧在海棠花下，是啊，唯有一醉解千愁啊！可是，莫轩心里清楚的很，只会越醉越清醒，明早起来怕是要头疼了，这还不重要，要命的是朱雀回来看见自己这幅德行，怕是会发疯的，到时候一天三顿的大黑药汤子，要多浓有多浓……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莫轩一把拎起酒坛子，豪放的畅饮起来。而这一切都落在傅衡尘的眼中：晚霞之下，漫天飞舞着海棠花瓣，白衣女子披着长及腰身的黑发，恣意饮酒，丝毫不见做作之态。低垂的眼眸，眉宇间流露出的点点哀伤，微微上扬的嘴角。等等，难道说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越来越像么？这笑……
莫轩的伤没有调养好就饮酒，果然没多久就呛了一下，咳了两声，星辰星魂不敢现身阻止，傅衡尘见此情形心急之下忘记隐藏气息，二人很快察觉有人，双方很快就交手，不过傅衡尘轻功略胜一筹，未等二人看清来人面容，对付就已经逃得不见踪影。为保护庄主，二人决定暂不追捕，此刻朱雀不在，庄主更是有伤在身，实在不宜出手。你究竟是什么人？重伤未愈为何要独自饮酒？你和莫轩究竟是什么关系？！当傅衡尘为此彻夜未眠的时候，莫轩难得一次在床上一夜好眠。等到简逊夜探问情山庄负伤而归时，看到傅衡尘顶着一双熊猫眼顿时心里平衡了许多。从表面看问情山庄放松了警惕，可是内部巡查更加严密，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来暗处的影卫，下手更是不会手软，犹如惊弓之鸟。
傅衡尘自然留意到简逊的眼神，知道自己一夜未睡是个什么囧样，挥退简逊，傅衡尘开始做面膜，一连几天也没有出门。过几日要摆足了排场，以落枫堡少堡主的身份登门拜访，自然要光鲜亮丽吸足众人眼球，最主要的是她的目光。可是，到现在为止，不知道你姓甚名谁，是否婚配。匆匆几次相见，除了知晓了你易容的秘密，自己对你一无所知。是否应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呢？就如当年老头一眼看中了娘亲，不问出身不问来历，伉俪情深直至佳人离去。即便当年老头不会背叛周远瞳，可是阴险的上官霖怎么会放过有孕在身的娘亲呢。他恨他心爱的女人离自己而去，恨那些人在可以快意恩仇的武林中洒脱一生，恨有人可以白头到老生死相依，恨他们兄弟情深，所以这个计谋好狠好毒。终究毁了所有人的幸福，也毁了他自己……
就在傅衡尘闭关美容养颜、莫轩被朱雀逼着喝药的时候，却传来原本已经收服的边疆游牧民族突然统一起来，集结叛乱的消息。而早前的镇压成功的九王爷不知何故连连败仗，被一帮凶野大汉打得疆土失守，退回关内守城，一时间伤者无数民怨四起。莫轩听到消息，名正言顺的推开朱雀递来的药碗，真是不让人安生啊。这刚躲到风雨楼半年多，朝曦那边还算让自己省心，落枫堡也算是半分消息也没探到，无奈朝廷里坐着的那位却不是省油的灯。
朝曦在莫轩不在的时候，跟着几位师傅学到了不少，日落时分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他突然明白当时那人的苦衷。天下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以当时问情山庄的情形，周远瞳不可能拼上庄内数百条的人命去保自己兄弟二人的。换了是自己，也许会无视兄弟之情，明哲保身吧。是啊，只有站到这里才知道风有多大，只有座到这个位置才知道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莫轩，你究竟在哪？
“你说什么？”傅衡尘顾不得涂满面膜的脸，从躺椅上跳起来。真没想到，朝廷为了除去九王爷这个心腹大患，竟然不惜和叛乱者串通一气，借他人之手，置九王爷于死地！好个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