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兄弟

意儿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喜欢赖着哥哥了。小家伙顶着一张人可爱无害的小肉包子脸、咧着嘴让哥哥抱的模样谁都无法拒绝。
所以很多时候，小小的晟儿背后还会跟着个更小的小意儿，成为宫中每天必看的可爱画面。
“跟你两个时辰让你做功课，你就给了我这么一个东西？”廖钟离手里捏着晟儿做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功课，看着上面寥寥无几的几个字，让这位严父的脸瞬间黑了起来。
“是孩儿的错，请父亲责罚。”小家伙知道犯了错误，并没有辩解，只是跟父亲请罚。
廖钟离看他那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气极反笑，将他的功课放下后在一旁坐了下来，笑问道：“不想我来教？”
“父亲！”晟儿抬起头，几乎没反应过来廖钟离说的是什么。
廖钟离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道：“如果不想要我亲自教你，我便给你请最好的先生。先前教你表哥的那位就不错，试试？”
“孩儿不敢。”小家伙咬紧嘴唇，嘴上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心却凉凉的，父亲都不愿教自己了吗？
“不敢？你不敢什么？都敢偷懒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廖钟离的声音陡然冷了起来，冲小家伙呵斥了一声。
被父亲呵斥了的小家伙明显有些委屈，可不知道顾忌什么就是不与父亲解释。廖钟离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不会做偷懒这种事情的，只可能是遇到了一些让他不得不耽误功课的情况，可是这个孩子既然什么都不说，他也不会刻意放纵。
“这次确实是孩儿的错，孩儿不会逃避惩罚的。”小家伙还是不肯解释，父亲既然呵斥过自己了，那替自己找先生的事情应该也只是说说了，更何况父亲本来就要处理很多政事，每天让父亲分出时间来教导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这次，真是是自己做错了让父亲失望。
廖钟离望着自己的长子叹了口气，明明是很聪明的孩子，怎么偏偏有些死板？看起来倒是呆头呆脑的，在这宫中不知道要吃多少亏。还好这宫中只有他和意儿兄弟二人，否则他一定要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承受着各种压力和阴谋。
“皇上，太子殿下吵闹着要来找大皇子，不知……”
晟儿自然也是听到了下人的禀报，脚不自觉地挪了一下，似乎是想出去抱弟弟进来。可到底是想到此时书房还坐着自己的父亲的，犹豫了片刻还是住了脚，却眼巴巴地看着父亲。
廖钟离怎会不知道小家伙想的是什么，此刻也算是明白了晟儿为什么会完不成功课，想必是意儿那小家伙老是跑来闹，晟儿又格外地宠弟弟，给自己捣乱也是由着他，这才耽误了功课。
“去带他进来。”廖钟离吩咐道。
“是！”小家伙几乎是跑出去的，又怕被父亲训斥没有个皇子的稳重样子，想努力克制的矛盾模样几乎让廖钟离笑出了声。
廖钟离小时候不也是喜欢赖着自己大哥？总觉得大哥那里是最好玩的，天天去闹，还害得大哥完不成功课被太傅罚。廖忠文也从来不恼，仍是宠着他。等到他自己当了哥哥，有了个小跟班一样的老五，就明白了大哥当时的无奈和宠溺，所以也是格外地宠溺老五。老五后来的不羁骄傲也不全是因为临帝的偏宠，太多是因为他这个做二哥的太宠着他，即使是临帝当年发火也有他在前面顶着，自然让廖钟鸣有些恃宠而骄。
“父亲。”小家伙牵着弟弟的小手慢慢走进来，小家伙顶着一张肉肉的小脸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到底还是个小奶娃娃，走路都走不稳，只会简单地喊几声不怎么标准的爹娘。小家伙喊得最好的便是“哥哥”，大概是跟哥哥呆的时间最长，身边也只有哥哥最宠他，才会让小家伙喊得最熟练。
廖钟离最喜欢小家伙肉肉的小脸和一侧的小酒窝，曾经廖忠文也笑着说这孩子很像小时候的廖钟离，特别是那张肉嘟嘟的小脸。说这句话的时候廖忠文的语气很遗憾，放佛是可惜廖钟离此时线条硬朗的模样十分不可爱。倒是让廖钟离更觉得小家伙跟自己越加紧密，对这个儿子自然也多了几分喜欢。
“意儿，过来。”廖钟离笑着伸手。
小家伙看看哥哥，又看看父亲，很明显在疑惑到底应该找谁玩，最后还是冲父亲甜甜一笑，张开肉呼呼的小手冲父亲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爹爹~”小家伙嗲声嗲气地叫他。
廖钟离将小家伙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笑着问他：“喜欢哥哥吗？”
小家伙乐呵呵地点头，冲哥哥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
“那是喜欢哥哥多一点，还是喜欢爹爹多一点？”廖钟离接着问。
小家伙自然是不会分辨的，只是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拽父亲的脸。
廖钟离由着他拽，却是抬头对晟儿说：“今日便是因为晟意儿才耽误了功课的吧？”
如果只是看廖钟离此时的笑容，晟儿一定认为父亲已经不怪他了，可是小家伙是知道父亲脾气的，此时的模样再温柔可亲，也是因为弟弟在这里的缘故。父亲对他要求很严，即使是一点点错也不会轻易原宥。小家伙倒是没想要躲避惩罚，可是当着父亲的面说谎是不可能的，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廖钟离点了点头，却没有说罚他的话，只是轻声吩咐道：“来陪你弟弟玩一会儿吧，只许玩半个时辰，回去之后记得将落下的功课补上。”
小家伙恭声应是，在父亲起身后马上跑到弟弟面前扶着他，生怕弟弟不小心摔倒。
廖钟离笑着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罚犯了错的晟儿，因为他实在不想让晟儿因为宠弟弟被罚这种事以后都对弟弟避让三分。
便如他和当初的廖钟南，不也是这样生疏的？
那时候他这个做哥哥的总是喜欢护着弟弟，其实不止是老五，他对每个弟弟都是十分照顾的。可是老三老四因为他出身要比他们好，对他总存着戒心和防备，只有老五是不在意这些的。而老六，他也曾是喜欢这个好胜骄傲的小家伙的，可是自从萧家出事之后，每一次他护着廖钟南都会被父皇莫名其妙的呵斥，而廖钟南也从来没有领情过，天长日久，他也不愿再去与他亲近。等到他明白这之间的原由，他已经与廖钟南变得几乎水火不容。
既然有上一代的教训，他便不会再让这些东西重演，所以他很早之前便坚持只要意儿一个孩子。如今既然有了晟儿，他也不会去规避责任，只是他希望，兄弟相残的事情，再也不要发生了。
也是在很久以后，晟儿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他在他们兄弟成长的轨迹中占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即使，他陪伴他们的时间，真的很短……
廖钟离出了晟儿寝宫后便出了宫，他已经贵为一国之君，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可是他却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个人。
廖钟离坐在马车上从窗上看沿途的风景，不自觉地出神。很久了吧，与大哥坐在一起抵足而眠或者秉烛夜谈。自从他长大，便再也没有像小时候那样缠着哥哥，也不会做一些事情来讨好哥哥。越长大，曾经的一切也越无力，可是他知道，无论自己现在是何等的身份，在大哥面前，他永远是一个需要哥哥庇护的弟弟。
到了列文王宅子外时，早有人报给廖忠文皇上来了。廖忠文也只是笑笑，继续与找他讨教的傅铭礼对弈。
“王爷不出去迎接皇上？”傅铭礼小心翼翼地问他。
廖忠文笑看了傅铭礼一眼，傅铭礼讪讪一笑，不再说话，却听到廖忠文说道：“离儿是我弟弟，不需要接的。”
傅铭礼愣了愣，却听到门外一人朗声而笑：“大哥说得对，就如同我微服到铭礼家中也不需要铭礼出门相迎一个样子。”
屋内两人应声而笑。
“铭礼，你可真是悠闲，自从做了我大哥的门人，连政事都不管了，天天往这边跑，你怎么不索性住在这里？”
傅铭礼讪讪一笑，想起前不久可是在皇上面前怀疑过列文王的，便默不作声了。
倒是廖忠文笑着指了指弟弟，让他过来坐，廖钟离坐过去，却听到大哥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倒想他每日都住在这里，可这混小子脾气拧死了，死也不肯来这边。
“大哥真要收铭礼做门生？”廖钟离吓了一跳，大哥认真的？
“不是门生。”廖忠文笑得意味深长。
“那是什么？”
“兄弟？”廖忠文卖关子。
“大哥，你不说实话我可不会帮你的。”廖钟离拿出杀手锏，附在他大哥耳边低低威胁。
“算是兄弟吧，可他是尹国右相，你还能再封他个异姓王不成？”廖忠文故意大声说出声，傅铭礼自然是听得见的，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廖钟离也借机调侃道：“若是大哥想，封铭礼个异姓王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铭礼自己未必肯啊。”
“皇上若要封，臣自然不会抗旨不尊。”傅铭礼回答地咬牙切齿。
廖钟离笑着摇摇头，这个家伙性格这么较真，到底是怎么在那些老油条里左右逢迎的？
“你想当，朕也未必想封！少了一个右相多一个王爷，朕又不傻，让你白白占这种便宜？”
傅铭礼瞪大眼，我什么时候说想当什么劳什子王爷了？
“明日起收拾家当搬到列文王爷这里住，你这性子，也该找人磨磨了。”廖钟离沉下脸说了这么一句，就已经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