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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获悉

曾取闲愁半日乐 素素的白烟 2025-01-14 19:23
扶桑刚醒转,就忙不迭唤人来,询问来送信的人是在哪。
萧令带了人过来,将她扶着坐起来。尚离宫那人见了自家小宫主脸色惨白一片,知道她是担心皇上,便自己将廖钟离在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相告,扶桑听了脸色更白,不等他说完便急着问他:“那现在皇上的伤势如何?严重吗?”
“属下出来的时候皇上醒了有一个时辰,御医说虽然身上伤痕很多,但都不致命。有一剑厉害,但也没有伤及要害,只要多加调养便可。”
“扶儿,没事的。”萧令将妹妹抱进怀里,替她暖冰凉的手脚,轻声安慰。
“是我害了他。”扶桑一动不动地任萧令摆弄,小声呢喃道。
“这怎么能怪你?”萧令打了个手势让那人退下,低头对她道,“要怪也是怪三哥,是三哥非要你来帮忙,钟离他才会来的。也是我考虑不周全,才让他深入险境。”
“不!不是的!”扶桑摇头,“是我没将人皮面具做好,害他被认出,是我错!”
“扶儿!”萧令一愣。
扶桑身躯一震,她终于发现了事情古怪在哪里,按说她的易容术十分精妙,在这时间恐怕是没人能认得出来,但除了一个人……
“是他,是他!居然是他……”扶桑紧紧抓住萧令的衣襟,眼神复杂地让萧令心痛。
萧令揉揉她的头发,没有做声。
“三哥……三哥你早就知道了吗?”
萧令苦笑,点点头。
“什么时候?”
“当年我战败之时。”
战败之时?扶桑睁大双眼,紧握着萧令衣襟的手也慢慢松开。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在……与我们为敌。”扶桑低下头,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要对付他们,而且还让他们家破人亡,让真国整个覆灭?
“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不明白!”扶桑拼命摇着头,双手紧抱着头,模样异常地脆弱。
“扶儿,够了,真的够了,不要再想了。”萧令心疼地抱住她,心里却一阵发苦。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接受的事情,又怎么去安慰他最心疼的扶桑丫头?
“扶儿,你听着便好,三哥给你讲讲这几年的事情。”萧令一手轻揉这扶桑披散的青丝,一手轻轻拍她后背安抚。
扶桑闷闷应声。
当年,太子清唯亲自率兵迎战宜国,虽然真国兵弱,但不代表就不能抵挡宜国的攻势,毕竟真国太子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可惜的是,那人却身在敌营,让清唯的所有计策都失效。
第一次打了败仗时,清唯也只是有些不解,可当接二连三的败局出现时,他终于发现了此间的古怪。
若说步兵之法会有相同之处那还好解释,毕竟兵者虽诡道,但终究是有些雷同。可若习惯和想法都能被对方看得透彻,那只能说明,这个人是极熟悉你的人。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一种后怕油然而生,而此时的他,已经猜出了那人是谁。
于是他做好退路,如若不敌便可以带兵撤退。
可他究竟是低估了那人,既然是他能想到的后路,那人又怎么会想不到?
所以当他带兵撤退的时候,已经有多了数倍的敌军在那里等他。
真国将士们拼死抵抗,有人让他快逃,他不肯,但转眼间却被自己人打晕,强行送了出去。
他醒来之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水湿透,护着他逃出来的士兵都倒在他身边,他忙伸手探他们的鼻息,可惜,竟无一人幸免。
他悲痛欲绝,但他知道自己身上有多重的担子,宫中还有他的母亲他的兄弟姐妹,他怎么可以逃避?
但当他返回皇宫的时候,真国已经大乱。他看着宫中四处逃窜不迭的宫人,一时不能接受。
“皇后娘娘在哪?二公主在哪?”他抓住一个人,大吼道。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失态。
“皇后娘娘,娘娘她……已经去了!”
什么……
他踉跄了一步,不敢相信地瞪着那人。
“真……真的,二公主她们也跟着娘娘服毒自杀了,等我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胡说,胡说!”他近乎癫狂,抛开那人向皇后寝宫飞奔而去。
在那里,一股死亡的气息四处弥漫,他推开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十几具尸体横卧在寝宫的地上,一种近乎无尽的凄凉渗进他的心里。
他一眼看到母亲的尸体,磕磕绊绊地跑过去,他的双手颤抖,甚至不敢去触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大吼,这么多日,都这么多日了,居然都没有人替他们收敛吗?
“母后。”他重重跪下,“儿臣不孝,是儿臣不孝!”
扶儿,扶儿在哪?
他跪行了几步,疯了般地寻找妹妹的尸首,可……
没有?
没有!
难道扶儿没死?
他逼自己冷静下来,逼自己一个个地查看着自己亲人的尸体。
加上扶儿,一共少了三个人。
江陵,还有云镜。
他站起来,翻找他能碰到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母亲的床下发现了一封血书。
血书上说,他的母亲不舍得让自己的夫君在黄泉路上孤单,所以只好抛下他们去寻那人。他看得心如血滴,却只能强迫自己看完,暗自将母亲的遗愿记在心里。信的最后,字迹凌乱,显然是在慌忙之中写的。
“尹二。”
尹二?
尹二是谁?
他此时大脑混沌,一时没有想出,只能将这两个字刻在心上,将那封血书烧了个精光。临走前他跪在母亲跟前,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母后,原谅儿臣不能替您收敛,儿臣下辈子再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他何尝不想将母亲风光大葬?只是他不能让自己的行踪暴露,只有忍着这种切肤之痛强行离开。
他偷偷潜出宫,投奔花家。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花家居然也满是缟素,白得让人心惊。
“怎么回事?”他抓住一人问道。
“我们家老爷,去了……”那人说完就不能自已地大哭起来。
他放开那个家奴,跑向花家的大厅。
花伯父的遗棺摆在那里,身旁跪着瘦了一大圈的花放。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也是唯一一次看到花放穿着不是红色的衣服,却是一身素白孝衣。
他走过去在花放身旁跪下,给花自省磕头。
花放却突然伸手拉住他:“主上,不可。”
他没有理会,仍是给花伯父磕了头,这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他……”花放苦笑,“他说自己没有保护好先皇,所以要自杀谢罪。”
他一时哑言,不知该如何去评断。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评断呢?
“主上,花放愿誓死追随主上,为花家一洗前耻。”花放跪向他,字字坚定,不容置疑。
他将这个向来不羁的花家少主扶起来,拍了拍了他的肩膀:“花家,从来没有失职过。这些年花家为我真国皇室所做的,已经太多了。”
可是……
即使花家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却最终落了个这么个下场。花谷是他幼时最喜欢来的地方,这里有整个真国最美的风景,他甚至还想过等他继承皇位后便带扶儿来这个地方住一段日子的。扶儿最喜欢跟他到处游玩,也最喜欢吃他做的吃食。花谷这里这么多罕见的花,做些糕点香粉也不错。
“主上。”花放站在他身后,小心问道,“弘……四皇子他,怎么样了?”
他一愣,突然想起来有消息称弘夜被宜国俘虏:“他被俘虏了。”
花放身形一颤,僵了片刻后又逼自己放松下来,那人,那人被俘了?
宜国那些疯子,会怎么对他?
清唯按住花放的肩,叹道:“放心,我一定会将夜弟救出来。”
自那之后,他将自己在花谷中培养的势力集结起来,其中当然包括从小养在花家的剑氏兄妹。将他从小带着的玉箫打破重塑,打造了两块极其小巧的萧玉令。
只是他知道,凭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与任何一个国家抗衡,更无法将那人揪出来绳之以法。所以他决定先遵从母亲的遗愿前往尹国,化名萧令,带着花放二人到南王府做了客卿。利用南王的力量,他将力量在尹国延伸,并且说服南王派细作打探消息,这其中当然是为了弘夜。
安排好这些,他便开始着手查扶桑的下落,只是当时廖钟离确实将扶桑藏得很好,安排她和云镜身边的人全部都是自己的心腹,所以他查了一年有余竟也什么都没有查到。直到后来,她跟廖钟离打赌跑去打理上轩。而那次他也刚好与花放在那里等宜国那边的消息,花放并不认识她,但他却是一眼看到了掩着面纱的她。
瘦了,萧令打量着她,有些心疼地想,这些日子瘦了不少苦吧?
在上轩看到她,萧令已经想到当年母亲留在血书上的那两个字什么意思,‘尹二’,应该就是指那位尹国的二皇子廖钟离了吧。只是看扶儿此时的样子,就是过得不是甚好,也是衣食不愁的。
后来连着几日,他都会来上轩小坐,在做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他一个人饮着好久没再喝过的佳酿体味着酒中真意。
喝了几天,他已经完全放心,自此再也没有出现在上轩。
因为他知道,他的妹妹很安全,而且不会有人伤害她。
酒中有真意,他一直喝扶儿所酿的酒,能替完全体味出她的心情。还是那样不服输的性子啊,只是多了几分让人心疼的寂寥和神伤。
没想到,这才短短的几年,曾经的一切却都一去不复返,如今看来,物是人非竟是如此定义的。
他发誓,绝对不会这样放过那人,即使那人,与他们曾经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原来来自最亲近的人的背叛,竟然会让他们最措手不及,而失去的,竟也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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