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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临安歌

曾取闲愁半日乐 素素的白烟 2025-01-14 19:16
“侧妃娘娘还是不肯出来吗?”萧令站在寝宫门口,问守在门口的烟儿,如玉似歌的声音分外好听。
烟儿手绞着帕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萧令看她这般,心下了然,温和地说了句:“你抬起头来说话,不要点头摇头地说不清楚。”
萧令的声音如春风略过耳畔,烟儿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她慌乱地抬起头,说话有点颠三倒四:“是,不,奴婢错了……不管我们怎么劝,娘娘就是不肯出来。”慌乱地眸子看着萧令温暖和煦的笑容,边说又边低下了头。
烟儿说完,良久没有听到萧令的动静,便偷偷抬了抬头向前看去。那个儒雅的男子正瞧着她,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萧令欣赏着面前那个小丫头的羞涩,不同于他见过的那些做作的千金小姐们,她很真实,对自己的情绪都不知道掩饰。难得,真难得,这王府里居然还有这么真实的女孩子。
他看她偷偷抬起头来的可爱样子,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
没想到,看到他突然笑出声来的烟儿脸更红了:“令少,奴婢,奴婢……”
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萧令不忍再逗她,好不容易收起笑意,他温和地对这个让他忍不住不顾形象,捧腹而笑的女子说:“烟儿,以后见了我,叫我阿令如何。”
一听这话,烟儿顿时出了一声冷汗,连忙跪下:“令少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地可怖吗?”萧令假装生气,愤愤然道。
“不,不是的,令少温文尔雅,很随和。”烟儿连连摆手,急忙解释。
“既然如此,何必叫得那么生疏,像是害怕我一样。”
“奴婢……”
“不要再自称奴婢了,至少在我眼里你不是。”萧令打断她,“记住,叫我阿令。”
“你去通报一下,就说是我来拜访扶桑娘娘。”萧令深深看了烟儿一眼,言归正传,说出今日来的目的。
烟儿刚要言“诺”,突然撞上萧令略带警告的目光,便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只是快速进了屋子,去通报了。
不过一会儿,烟儿面带讶色走出了屋子:“令少……不,阿令,娘娘让您马上觐见。”
萧令也没有意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从烟儿身边穿过,径直向主室走去。
萧令掀开幕帘时,扶桑正静静地坐在琴旁,看着琴发愣。萧令没有作声,只是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箫,凑到嘴边。箫音如梦如幻,在扶桑听来,飘渺中又带着深意。扶桑的身子渐渐僵硬,待一曲吹完,扶桑站起身子,转身面对着萧令。
扶桑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令温和地笑着,静静地看着扶桑渐渐濡湿的双眸。
“记得这首曲子的名字吗?”
扶桑点点头,缓缓开口:“临安歌。”
“既然记得,那就应该记得这首曲子的含义。”萧令的笑容依旧春风和煦,目光中分明透着一丝宠溺。
扶桑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凝视良久,直到扶桑的眼泪滑落,打湿了她的鹅黄长裙。“为什么?”她问。
萧令仍笑着,摇了摇头:“我有不得以的理由。”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我今天来想要告诉你的,你若能做到,也就不枉今日我特意再为你奏一次临安歌。”
“不可能。”扶桑没有丝毫犹豫,回了一句就转过身去,背对着萧令,分明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势。
萧令无所谓地笑笑,只留下了一句话:“那就一定不要把背留给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
扶桑蓦然转身,看着萧令一步步离开,突然间有点恍惚,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扶桑重新坐回琴旁,一双玉手在琴弦上轻拈慢挑,那一首飘渺的临安歌若有若无般地飘出寝宫,飘到寝宫外隐在树上的一个人的耳中。
那人笑了笑,好曲,只是,未免太悲戚了。她那样仙子般的人物,不该奏这么悲伤地曲子。
一阵清风吹过,树上的那个身影已然不见。
寝宫内,扶桑仍奏着那曲临安曲,脸上的泪痕干了,只剩下那一张仙子般清丽却毫无表情的脸庞。
过了许久,随着曲子最后一个音的停止,扶桑的身后响起了漫不经心的掌声。扶桑寻着声音看去,只见那青衣男子正抚掌而笑,口里分明说着:“扶桑,别来无恙。”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好像是一颗重石,撞进了她的心湖,惊起了阵阵涟漪。
“子谦哥哥!”
宋子谦微笑着望着她,任由她扑过来抱住了他。
“怎么,离开忠王府这才多久,就这么想我了?”宋子谦轻轻地拍了拍怀里这个哭得颤抖的女子,柔声道。
“想,扶桑好想子谦哥哥,真的好想……”扶桑抬起头,看着她紧紧抱着的这个男子。
子谦哥哥身上有哥哥的味道,对她永远那么温柔,总是会对她那样宠溺地笑。她在忠王府胆战心惊的四年,都是因为有他的维护,才不至于让她支撑不下去。江陵和镜儿,也多是因为他,才没有被为难。在哥哥不在身边的四年,他一直扮演着哥哥的角色,让她依赖。也只有在他和哥哥面前,她才会允许自己软弱吧。
“子谦哥哥,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这次来,是背着忠王来的吗?江陵和镜儿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忠王有没有为难他们?”大哭了一通之后,扶桑忙不迭地抛出了一大堆问题。
子谦习惯地点了下扶桑的额头,笑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不要担心了,你所想的所念的,都好好的。”
扶桑笑着点了点头,又埋进子谦的怀里,贪婪地享受着难得的温暖与轻松。
“扶桑。”
扶桑听出宋子谦突然变得严肃,恋恋不舍地抬起头,从他的怀抱里出来。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孩子气了。”
扶桑眼里的色彩淡了淡,点了点头。
“难为你了。”子谦叹了口气,心里带着不忍与疼惜。等一切结束,我就去求了王爷,把你赐给我,或者,到时候我们索性一起逃走,寻一片自由天地,让你可以无忧快乐,让你可以撒娇孩子气。
“帮我照顾好江陵和镜儿,好好教镜儿武艺,让他有能力保护自己。”扶桑的手抓着子谦的衣袖,带着浓浓的哀伤,带着哀求,一句句都是别人,却没有一句是为她自己求的。
“我都知道,我不会让你整日因为江陵和镜儿的安危担惊受怕。”宋子谦低声宽慰,轻轻抚平她皱紧的眉。
扶桑苦笑,真的能不担惊受怕吗?你能拦住忠王,但你能顾忌到廖钟南这位功高盖世的南王的所有触手吗?忠王将我们三个的事封锁的那么紧,他却依旧查了出来,若想害他们,别人又怎能拦住?
又窝在宋子谦的怀里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扶桑不舍地那个温暖的怀抱。
“子谦哥哥,时候不早了,你赶紧走吧,我怕……”
宋子谦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对我这么没信心吗?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就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
扶桑也跟着笑了,用力点了点头。
待到宋子谦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时,那仙子般的人才又露出了淡淡的愁容。果然,连子谦哥哥,都要隐瞒了吗?她凝视着窗外的暮色,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宋子谦消失的那一刻,站在寝宫旁的那片竹林之前的人,正手执玉箫,用和扶桑一样的目光,神色莫测地凝视着宋子谦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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