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鹤鸣

姚夏不屑于哄骗或者利用一个无知小萝莉。

这时候他只须跟小仙子许诺说：“我保证不打你那所谓的师兄。”骑鹤小姑娘应该就会出借她的坐骑。

但是姚夏这时候也已经猜到：正是小仙子的师兄们残酷殴打了某只女奴，这才闹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之声。石虎兄弟最恨权贵阶级虐待不值钱的女奴，所以才会那么拼。

其实，姚夏跟石虎两个，都是在大军之中统领着若干士卒的年轻一代汉军骁将。虽然并不屑于玩弄阴谋诡计，但是对于仙人跳或者碰瓷之类寻常陷阱，还是有所认识的。

姚夏跟石虎一则是出自于自信和强大，根本无惧于黑暗中匿伏对手所施的小小伎俩。二则就是出自于石虎平生最痛恨奴隶主践踏女奴这个原因。所以，这两兄弟在今晚这件事情上，所做的应对举措，略有点儿偏激。

万一那惨叫声是个不值得同情的垃圾小贱人发出的呢？万一暴打小贱人的师兄们都是好样的呢？这个因素石虎是没有考虑过的。姚夏却不得不有所顾忌。

石虎跟姚夏两人的性格一个爆烈如火，一个和煦如风。遇到石虎蛮横暴走的时候，姚夏必须出力帮衬自家兄弟。一边帮衬，一边还得替石虎把事情做得周全。既不要误帮了一个小贱人，也不要逆天误伤了道家真人。

——姚夏现在还是不清楚修真者的概念，却已经猜到这帮自称控鹤派的弟子，肯定跟昔年汉中王张鲁大人有着某种师承关系。小仙子和她的师兄们，肯定是道派真人门下弟子的来历。

阴平羌族姚氏，跟张天师所传的道派弟子，是友非敌。

百年前张陵、张鲁父子在汉中、武都、阴平、剑阁一带蜀山深处开创道教法坛的时候，早就跟大羌神族缔结了同盟关系。倘若不是这层关系的话，张鲁势力也就不会扩展到阴平武都界上。

张鲁被曹操击败之后，率众西窜去了青海。张道陵却到了四川大邑鹤鸣山开坛传教。

张道陵其实也是单字名，他单名一个“陵”字。张道陵的称谓，其实是“张氏道尊陵”这样一个表达语。就好像阴平羌姚贵人夏，刘皇叔玄德，曹丞相操一样的汉朝通用格式。

大邑县鹤鸣山是个什么地方？

那恰好是赵云的封邑所在之地。

蜀汉帝都成都城，据说是西郊的风水最好。太上老君老子的青羊宫就在西郊，昭烈皇帝刘备的墓葬也在西郊，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的祠堂也在西郊，黄忠大人的墓地还是西郊。大秦相父吕不韦的封邑，也在成都西郊。（后世杜甫、王建什么的名流草堂、王者之墓什么的全部都在西郊。）

蜀汉群星之中唯一不在成都西郊的，就是赵云大人。

赵云的封邑远远地离开了成都范围，躲在邛崃山脉深处的大邑县鹤鸣山麓。这恰好跟张天师势力不敌曹操军团，逃到鹤鸣山中，是同时发生的事情。

这就是说……

赵子龙跟张天师之间，竟然是个很熟的关系？

原来如此啊！姚夏好像秒懂了什么。难怪赵子龙是蜀汉群星之中活到最后的一个，这多半跟道家功法有点关系。

可是！白马银枪赵子龙为什么不跟关羽张飞诸葛亮黄忠抱团取暖，一起呆在成都西外？偏偏独自僻处于山高路远的荒凉山区呢？

姚夏就在想：赵云大人跟蜀汉其余重将之间到底有个什么不同呢？

这个不同是明显的：赵子龙大人年轻的时候，恰如石勒石虎父子，他也是奴隶阶级出身。

姚夏是三〇〇年代的人，对于刚刚落幕的大三国时代，比其他人更熟得多。

他当然知道三国群英之中，关羽、诸葛亮、马超、夏侯兄弟、曹仁、曹洪等人，都是在大汉朝廷有官职有俸禄甚至有封侯的国家官吏。但是，赵云、典韦、许褚这几个却是另类，他们分别是刘备大人和曹操大人家养的私仆家臣。

在当时被称为部曲私兵。

也就是说，赵云、典韦、许褚的出身最先和石勒石虎一样，是某权臣家养奴隶中的战斗机。后来渐渐的因功迁升，当家主势力变得足够强大之后，这才向朝廷保举这些超级家奴，分别出任适当朝廷官职，然后才洗去了奴隶户籍，摇身一变成为权贵武士官僚阶级。

姚夏对自己做出的这个判定十分笃定，再无半点怀疑。

这时候姚夏清晰记起了三国志记载之中原文抄录的刘备进位汉中王奏表。当时汉献帝控制在曹操手中，刘备在定军山之战当中大破夏侯渊、徐晃兵马，豪夺了汉中地盘，随即上朝廷献表“自封”汉中王。

因为自封为王是一件很遭人鄙视的事情，所以是蜀汉群臣上表给汉献帝，万人联名要求汉献帝册立刘皇叔为汉中王。

在这个被历史记住的重要奏表当中，马超和诸葛亮的名字出现在最前列。因为马超的祖辈本来就是大汉朝廷颁发合法执照的封疆大吏，诸葛亮也是拥有合法士子身份的名流士人阶级。这个群臣联名奏表之中偏偏就是没有赵云的署名。

这就是说，赵子龙要等到刘备称帝之后，才脱去家奴家臣的身份，晋阶成为蜀汉权贵阶级。在刘备进位汉中王时期，赵子龙的社会地位不高，非常非常的不高。所以才远远地离群索居，僻处于鹤鸣山麓，结果就遇到了张天师。

子龙大人和石勒石虎父子目前的情形十分雷同。

可是！问题也就来了！张天师怎地不爱权贵豪门？偏偏就瞧上了实力虽强，奈何政治阶级苦不够高的赵云大人呢？一个道尊，一个草根大将，躲在鹤鸣山搞了些什么猫腻呢？

这件事情耐人寻味。

控鹤派弟子很可能跟鹤鸣山张天师大有渊源，这是显而易见的。鹤鸣山之所以叫做鹤鸣山，那里本来就是道派养鹤基地。

姚夏为了相帮石虎兄弟，是敢于跟任何人战斗的！

可是！赵子龙如果也卷入在内的话，姚夏就有顾忌了。姚夏身为蜀汉遗臣子弟，怎么也不能容许任何人冒犯白马银枪赵子龙大人的朋友和后生小辈弟子。

姚夏的心中有了这层考虑之后，那就不能贸贸然地无责任胡乱忽悠当面的天真无知小萝莉了。可不敢腹黑骗走她的白鹤，也不大好意思硬抢她的东西。

必须问个清楚。必须明确敌友关系。

姚夏绝不能容忍任何人挑衅蜀汉英雄赵云的后代传人。即便是生死兄弟石虎，那也不行。

于是，实话实说：“小仙子！我不想瞒你，如果你的师兄们粗暴践踏了一位可怜女奴的话，恐怕我和我的兄弟，是会跟你的师兄们打起来的。”

叶灵云脸上的神情顿时黯然，小声说道：“就不能留点商量的余地吗？”言语中竟然有了软语央求的意思，这说明玄色宝珠的来历和力量，超乎于姚夏事先想象的更强更大。

姚夏笑道，“当然要先商量！我这不是正在跟你好生商量此事吗？”

当姚夏跟小仙子叶灵云解除了肉搏关系，转变为友好对话的时候，跟石虎角力相持的那鹤忽然也就放松下来，放弃顽抗，任由石虎将它拖着走。

这鹤看来是听得懂人类语言的灵性之物。

白鹤君放弃顽抗，石虎拖着它的脖子，将它生拉硬拽着，朝着姚夏和叶灵云走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