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遗迹

刘渊的势力最早只控制了山西北部的长城边关，揭竿而起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荡平山西全境。

姚夏和石虎三年来在统一山西之战当中屡次并肩出阵，在无数次激战当中不只一次为对方挺身挡箭，这两个家伙早已结下了生死兄弟之情。

但是他们的出身门第悬殊巨大，这尊卑之别始终都是一个巨大的障碍，这也就是石虎在姚夏面前总是有些自怯的原因。

姚家是阴平武都一带的羌族贵人出身，祖上曾经追随诸葛亮姜维，在蜀汉帝国最精锐的无当飞军部队里当过高级军官。

司马氏荡平蜀地之后，强行将蜀汉遗臣拆迁到了山西河北两省北部的长城防线。这是个驱虎吞狼之计。司马昭当年未死，他的政治力水准冠绝天下。司马昭担心蜀汉遗臣造反，又不好意思把他们全都坑杀。于是就把这些战斗力超强的问题人物，安置在长城边关。这是一条妙计。

这道理其实也很简单。即便蜀汉遗臣心存异志，对司马家不满不服，作为汉家子弟，为汉族皇帝戍守边关，抵御胡虏入侵，这件事情毫无悬念。兄弟睨墙，共御外侮。这样的节操，蜀汉遗臣肯定是有的。把蜀汉遗臣安置在北方边关，明显是一招好棋。

姚家就是这样长途迁徙来到山西，然后毫无悬念地成为刘汉帝国军中的主力骨干精英战将。

石家却没有姚家这样显赫的出身来历。

石虎的爸爸石勒原是塞外牧马放羊的羯胡族人，在大晋帝国鼎盛时期，青年石勒不幸被东海王司马越的手下打了草谷。东海王旗下奴仆众多，用不着更多的奴隶听任使唤。最新抓到的战俘就拿到奴隶市场上面去卖。

一个叫做汲桑的河北贩马商人，颇有眼光，瞧出来石勒这个小奴隶颇有潜质，以一头羊的价格将他买下。

汲桑是河北贩马商人，就有点好像玉麒麟卢员外那个范儿。

八王之乱爆发之后，天下盗贼蜂起。土豪大地主的庄院围墙和壕沟已经阻止不了无数盗贼的侵犯。于是汲大爷也很机智地把自己的家宅搬迁到了太行山井陉山区，斥巨资修葺汲家堡，组建了汲家私兵部队。

城堡的建造和私人武装的组建，最初是出于自保的目的。但是汲大爷多年贩马，富可敌国，当实力渐渐强横起来之后，就不再满足于低调自卫。

汲桑大人也要出击。

八王之乱导致了天下割据。这时候各大势力都急缺战马资源，这时候老老实实地贩卖马匹，那就太傻了啊。汲桑大人的想法是抢！抢马来卖！

买家第一在意的就是货源充足，哪还管你货物的来历。

石勒首先带队跨境作案，夜袭了东海王司马越辖下的龙飞凤舞两大皇家马苑，上千匹品质最好的良马，一夜之间，为群寇所夺。

汲家豪奴石勒的名声顿时鹊起。

这时候河北邯郸控制在成都王司马颖的手中，司马颖、司马越乃是司马氏八王当中最强的两股势力。太行山位于山西河北之间，山东东海国位于河北省的东南方向。汲桑把抢来马匹卖给河北霸主司马颖，山东那边的东海王司马越鞭长莫及，无可奈何。

汲桑和石勒尝到甜头之后，北方各地盗贼之风一时更甚。

数年之间，汲家军旗下涌现了以石勒为首的汲家十八豪奴。这十八豪奴虽然只是奴隶的出身，却一个个名垂青史，永远被历史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大中华的文明源远流长，很多重臣大将都不配被历史记住。比如大宋朝杨家将里有史可查的只有杨业和杨延嗣两人，杨家其他兄弟们的名字其实是被历史所遗忘的。在某个意义上讲，汲家十八豪奴的声势，可以说是压过了杨家将群雄。

这个乱世之中大中华北方的情形就是这样：打劫技术哪家强？请到河北找汲桑。

三〇六年的时候，刘汉势力的羽翼渐渐丰满起来，汲桑大人率部加入了刘汉阵营，迅速晋升为刘汉帝国军中的骠骑将军。以石勒为首的汲家十八豪奴乃是刘汉帝国军中最强的主力。石家的战力和名声，是盖过姚家一头的。

可是！大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年头的儒家精神沉甸甸地压在那里。在姚夏这样的贵人子弟跟前，世袭奴隶出身的石虎不得不低头俯首，心里头暗自憋屈。

这两人虽然是生死之交，相处得却是相当的拘谨。石虎的心里很不自在。

尤其是两人搭档夜探大秦遗迹之后，石虎的自卑感和妒忌心变得更加严重起来。

姚夏出身的羌族，据他自己所吹嘘的，乃是轩辕神农大战蚩尤时期就存在着的上古神族后裔。大秦帝国之所以顺利横扫六合，气吞八荒，一统战国，就是凭着上古神族的伟力。羌族并不是始皇帝嬴政的后裔。反过来，始皇帝嬴政一族才是羌族后裔的一派支脉。

历史记载说赢氏一族一直是周文王、周武王身边赶马车的御用车夫。车夫在这个年月并不丢人，曹操大人的祖上就是汉高祖刘邦的御用车夫。

昔年，褒姒姑娘烽火戏诸侯，引来戎狄入侵，镐京被毁变得残破不堪之后，周王室被迫内迁洛阳。把关中八百里秦川之地，赏给了车夫大叔。这位车夫大叔就是春秋战国时代的第一代秦王。秦王赢氏也是出身戎狄，让他留守长安和咸阳，正是个以狄制狄的取巧办法。

可是大汉朝并没有戎狄这个民族，戎狄只是八百年前的一种叫法而已。戎狄应该对应是大汉时代的哪个民族呢？众说纷纭。姚家宣称说戎狄就是上古神族大羌。若非是上古神族的来历，便不配孕育出大秦帝国这么强大的支派。所以姚家并不是大秦赢氏皇帝的后裔，姚家是大羌神族的嫡系，赢氏皇族反而只是大羌神族的支系之一。

石虎对姚夏的这个说法一直是不相信的，却也不敢当面驳斥。

直到今晚，石虎终于信了姚夏。

李少龙教授伸手想要触摸的那个黑色球体，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触碰得到，一道强光爆发，就把入侵者不由分说地踢飞到了两千年之前。

石虎也是这样，当他发现那个玄色宝珠的时候，也是想要伸手去拿，结果不但没有拿得到，反倒是导致了两个人身陷黑暗之中，浑不知身处何时何地何年何月。

这个鬼东西，威力巨大，属性诡异至极，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大秦帝国的秘密宝藏？

当石虎正在说：“图澄大师替她看过，就是儿子，而且……按照澄师的说法，那是个龙种！”

贸然提到龙种显然是件犯忌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那是要祸及全族的。姚夏出于本能就想去捂住石虎的嘴。

这时候两个人身处无比黑暗之中，姚夏是凭着直觉在行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反正姚夏就觉得石虎近在咫尺，一触可及，一顺手就可以堵了他的大嘴巴。

就是在姚夏伸手的时候，石虎忽然瞧见了什么。

按理说在漆黑一片之中目不能够视物才对，可是，石虎偏偏就是看见了，他看见那只黑色的球体疑似神器的东西，正握在姚夏的另一只手中。

石虎根本碰触不到这个玩意儿，稍一接近便引发了一场挺吓人的大动静。

姚夏却可以无声无息，轻而易举地握住这么个变_态玩意儿。

身处于大秦帝国覆灭之后留下的古老遗迹深处……石虎这一刻终于相信了：姚夏这丫的看来还真是秦始皇嬴政的同族亲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