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养受不了的吐了吐舌头,跟符易生拉着符毅去酒店大厅玩儿。她叹了口气抱怨道:“爸爸越来越啰嗦了!”
符易生就笑。
“你别光顾着乐啊,那个朱师兄到底怎么回事儿?天天晚上打电话给你。”
想到朱亮,符易生没好气的说:“我哪里知道啊。”
周易养想了想,说道:“那姐姐,以后你就不要理他了。”
符易生睁大眼睛说:“那也不行啊,万一他不给我评奖学金,那我不是惨掉了!”
说到这事儿符易生就头疼。好在过完年之后符天会带着几个子女回红石村去走亲戚。符易生给朱亮说了这件事,当然,她没说自己会留下来。
符易生因为知道自己跟符天长得不像,跟周易也长得不像,因此很不愿意见到当年见过周易的街坊邻居,每年都会找借口不回去,今年也是。符毅太小,符天怕累着他,就只带了赵忆卿和周易养。
赵忆卿和周易养都很不高兴,周易养明显就不是符天亲生的,而赵忆卿的不高兴主要是因为要去见自己的亲身父亲。
家里的座机终于清静下来,符易生松了口气,但是手机却响了。
她跟常宜轼每天都会联系,可是没告诉他朱亮的事情,倒不是怕他吃醋,而是潜意识里,她不想让常宜轼知道自己不喜欢朱亮的原因,她不想让常宜轼认为她是一个肤浅的人。她羞于跟常宜轼承认自己以貌取人。
还好她的手机卡是北京的,就给朱亮发了个短信,大意是异地加漫游,接听很贵。于是朱亮就开始给她发短信。
符天要在红石村住一个星期,等三人一走,她就抱着符毅去了天堂坡找了尘和尚。
庙里香火鼎盛,了尘和尚抽空回后院喝水,见符易生跟符毅一起围着火炉吃橘子,就拉着她帮自己去前殿卖香火。朱亮是陪着自己的亲戚来庙里上香的,没成想会提前看见符易生。符易生也分不出身去陪他,两人只是寒暄了几句,她就被了尘和尚拉到一边,叽叽咕咕一阵之后,才知道姻缘符卖完了,了尘和尚抽不开身,让符易生到后院的书房里给他画几张。符易生想到朱亮是学国画的,就去问了他的意思。
朱亮哭笑不得,跟着符易生去后院画符。
他边照着了尘和尚的姻缘符描一边问符易生:“这个……这个画出来的符,管用么?”
符易生在他说话的功夫,已经画完了一张,“管用。谁画的没关系,师父开光了就会很灵验。”
她把画好的符折起来装进小牛皮袋子里,再系了个蝴蝶结,“等下让师父帮你看看,你都研一了,要赶紧找女朋友,不然等毕业了就没时间谈恋爱了。”
说完继续画,听见朱亮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啊?”符易生惊喜地看了他一眼,“恭喜恭喜!是我们学院的吗?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呃……她现在还不知道我喜欢她。”
“啊?”符易生停下笔,“那你赶紧表白啊。”
见朱亮脸色微红,就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人家就要告诉她啊,不要犹豫太久哦。我当初就是犹豫了很久,才跟宜轼浪费了很多时间。”
她开始言传身教,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跟常宜轼的恋爱历程。越说越是高兴,最后总结陈词:“你看,喜欢就要说出来,就算最后不成功,也不要给自己留什么遗憾。再说了,你不告诉她,怎么知道人家喜不喜欢你呢,对不对?”
朱亮一脸愣怔:“你有男朋友啊?!”
符易生一愣:“是啊!我……我没告诉你吗?”
朱亮摇摇头。符易生仔细回想:“我记得跟你说过,我毕业了就要结婚了的啊。”
朱亮张着嘴,符易生是给他说过她想毕业之后就结婚,但是,当时他以为是跟自己,而自己那时候还在念研二。在校的时候就结婚,他总觉得不太好,因此就含糊着过去了,没想到自己又误会了。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什么时候的事?”
“哦,就上个学期。他信佛,可惜胃不怎么好,有点瘦。我等下画一张健康符,让师父帮我开开光,回去送给他。你也给自己画个姻缘符吧,我让师父帮你开光。”想起来师父开过光的姻缘符要三十五块钱一张,就连忙说:“放心,你帮师父画了这么多,他肯定会给你免费的。”
朱亮低着头说:“不!不用了!”
之后朱亮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而符易生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自己的弟弟这几天的趣事。两人不愧是学美术的,一百张符也就用了半小时时间。符易生挨个儿的折起来,送到前院给了尘和尚开光。趁机把朱亮拉过去让了尘和尚算命。
了尘和尚把朱亮肥厚的手掌扯过去看了看,又看了看朱亮的面相,要了生成八字,问道:“你想问什么?”
“姻缘!”符易生蹲在一旁替他回答。
朱亮的亲戚是个五十来岁的肥胖妇女,是庙里的常客,很是信服了尘和尚,闻言也笑眯眯地说:“对对!看姻缘。”
了尘和尚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看了看符易生,又看了看朱亮,“小伙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符易生虽然知道了尘和尚时灵时不灵,但是此时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师兄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师父,别打哑谜了,快给师兄说说,那个女孩子是不是也喜欢他。”说完给了尘和尚眨了眨眼,示意了尘和尚说点好听的话。
了尘和尚闭目掐算一番,先是点头,接着一怔,浓密的眉头皱起来,摇了摇头,然后再点头。
一分钟之后,了尘和尚恢复世外高人的模样,看着朱亮不说话。
那肥胖的妇人忍不住问道:“大师,您有什么话直说。我这侄儿是不是姻缘不太好啊?”
符易生见朱亮脸色不好,在桌子下踩了了尘一脚。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了尘和尚目光悠远,喟叹着念了句诗,“古人说成家立业,是有一定道理的。可惜啊可惜,你这侄儿,没有在该成家的时候定下来,因此白白错过了一段姻缘。”
朱亮心有所感,也不由点头:“是的。”
那妇人赶紧问:“那大师这以后呢?要不要紧啊?”
“无妨无妨!前一段姻缘是要先成家后立业,但是错过了,这后一段姻缘,就要先立业后成家。你看他这掌心。”了尘和尚拉过朱亮的手掌,指着那些纹路空泛地侃侃而谈。
符易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套说辞了尘和尚已经拿来骗过无数人了。
符毅在后院叫她,她懒得再听师父忽悠人,起身去了后院。朱亮走的时候神情很是寥落,符易生暗自责怪自己的师父瞎忽悠人,安慰了朱亮几句,也没往心里去,因为她是不大相信了尘和尚的算命本事的。
她做好了晚饭,了尘和尚也关了庙门,回到后院也不上桌吃饭,就看着符易生笑。
符易生怪他乱说话,没好气地说:“笑什么笑?!你为什么要吓唬我师兄?这大过年的,你也不说点好听的吉祥话安慰一下他。他来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走的时候蔫头耷脑,连明天都没心情逛仁立县城了,说一早就要回去。”
了尘和尚仍旧是笑:“傻徒弟。他蔫头耷脑,可不关我的事儿。”他心里白了符易生一眼:“这傻徒弟,为师这是替你出气呢!”
所以说,有时候了尘和尚还是有点通灵的本事的。
把符毅哄得睡下了,符易生去找了尘和尚。
那一百张姻缘符都卖光了,了尘和尚打算再画一批。
符易生进去帮忙,画着画着想起来很久之前,刚刚上山的时候,了尘和尚白天教她练武打拳,晚上让她帮自己画符,各种各样的符,边画便给她讲《心经》。那时候的自己悲观绝望,满心惶恐,窗外风起,将柿子树吹的沙沙作响,投影在窗户上的影子变幻出张牙舞爪的形状,仿佛要将她吞噬。
一片寂静之中,她既害怕惶惑,又激愤难言。心理面仿佛住着一只妖魔,永远不得宁静。
而此时,窗外远山如黛,时而传来鞭炮的劈啪声,热闹非凡,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过往的一切执着和惶惑都消散在这喧闹的夜里,她觉得无比的轻松舒适,畅快淋漓。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停下笔,她看着了尘和尚:“师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了尘和尚端坐在桌子后专心画符,闻言也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埋头继续:“为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阴阳懂八卦!时空之门尽在为师之身,你在为师跟前,还有什么秘密?”
符易生不屑地撇了撇嘴:“师父,八卦是道家的吧。还有,什么时空之门,你穿越小说看多了吧。”
了尘和尚怒而搁笔,“不就是你爹不是你亲爹嘛,你爹都不计较,你计较个屁?!自寻烦恼!”
符易生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告诉你的?还是易养和卿卿告诉你的?”
“我算出来的!”了尘和尚咧嘴一笑。
符易生不信,然而又不能去跟符天和姐姐妹妹求证,回房跟常宜轼抱怨一顿之后,还在想着了尘和尚怎么会知道。想了一阵,突然自嘲起来,自己既然都放下了,还去纠结师父什么时候知道干什么?可不正如师父所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想通了这点,她给符毅拉好了被子,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