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卢推推宿舍的房门,该死,是谁又把门从里面插上了?这群丫头总是这样,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呢,一直关着门上着锁。
“喂!谁在里面呢?开门呐!”万卢背过身去,两手抱在胸前,用高跟鞋的鞋跟踢了一下门。只听见里面趿拉拖鞋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开了,里面站着满脸泪痕的郝佳仪。
“阿卢。”佳仪叫了一声,又回到电脑桌前面去。
“和阿宪吵架了?”万卢很好奇,从她知道郝佳仪开始谈恋爱的那天起,就没听说过她和她的男朋友方宪有什么摩擦,两个人就像一对老夫老妻一样,相敬如宾,过着平淡如水的恩爱生活。不过这种幸福,万卢并不想拥有。
“没有啊。”佳仪用手背用力揩着眼泪。
“那你为什么哭啊?”万卢左手托起佳仪的下巴,右手食指抹去她眼角残留的一点泪珠,然后扑地一下弹到远处去。
听到她这句问话,佳仪嘴巴一扁,又开始哭起来了。
“又怎么了,小姐?为什么女人都这么爱哭啊?我就是不明白,我也是女人啊,怎么就不爱哭?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哭了吧?如果是方宪那个家伙欺负你,我就帮你教训他,好不好?哎呀,我求你不要哭了!”万卢越是劝佳仪哭得就越厉害。万卢一甩手,一副被你打败了的样子,“好了,我怕你了,你不说没关系,你总可以告诉我,那两个丫头都去哪儿了吧?”
佳仪还在淹洪水,说不出话来,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苏渝雁的床。万卢抬头一看,天啊,原来苏大小姐就高贵端庄地在床上坐着,斜靠在软软的、看上去很舒服的靠垫上,身上穿着睡袍,手里捧着一本书。
“喂!”万卢抡起手袋打到渝雁的腿上,“你这么半天怎么一点声音都不出?属鬼的啊?”
“啊?你说什么?”苏渝雁拉下塞在耳朵眼儿里的耳机,“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回来很久了,不要告诉我你都没感觉到我的存在。”
“不会啊,你一进来我就感觉到你的电流了。”苏渝雁浅笑着。
“那还用说?”万卢得意地摆了个妩媚的pose,“好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从我一进来佳仪就在伤心地哭,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方宪那个家伙欺负她了?”
苏渝雁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指了指郝佳仪的电脑屏幕。万卢跑过去一看,差点被气死。原来郝佳仪一直在看光良那首新歌《童话》的MV,被周格泰导演的悲情故事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苏渝雁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她不是从你进来开始哭的,你回来之前,她已经看了那个MV十五遍,哭了至少两个小时了。”
“What?!”万卢回头瞪着佳仪,可佳仪丝毫没注意到万卢愤怒的表情,仍旧陶醉在那催人泪下的故事中,一边抽着纸巾擦眼泪一边说:“太感人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感人的事情呢?”
“郝佳仪!”万卢很毁形象地大喊了一声。郝佳仪这才回过神来:“干什么?”
“我真是奇怪,方宪是怎么受得了你的!居然从高二开始就忍受你的折磨直到现在,我真的开始对他肃然起敬了呢!”万卢扔掉手袋说。
郝佳仪委屈地看着万卢,好像在说我哭一下关方宪什么事,三秒钟之后又回过身去流她的眼泪了。万卢没办法地回到苏渝雁的床边,勾起一根手指敲敲她的床沿:“喂,渝雁,你不是这么用功吧?在看什么书?”翻过那本书的封面,万卢念着上面的字,“菩、提、树、清、凉——心?渝雁,你要出家啊?”
“不是啦,只是随便研究一下。”
“什么不是!我告诉你啊苏渝雁,你可千万不能动这个念头啊!你难道不知道吗?现在有多少男孩子在痴心地等着你呢!”
“是你的阿凯告诉你的吧?”苏渝雁的眼睛一直不肯离开那本书。
“你不要管是谁告诉我的,反正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在红尘里头呆着!听到吗?”
“好了,为了你,我也舍不得离开红尘啊。”
“哎——别开这种玩笑,我对女人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万卢忽然捻起渝雁的睡袍,“你这么早换什么睡衣啊?”
“晚上又没有课,自习室又挤得要命,我不换睡衣还能干什么?”
万卢扬起她美丽的玉腕,看看她精美的限量女装表:“现在才下午四点钟好不好?你晚饭不吃啦?你不是最鄙视我们这种减肥的女人吗?”
苏渝雁伸手从身边的储物柜里拿出三个面包:“如果这样不够的话,我会考虑再喝几瓶牛奶的。”
“小姐,那你吃过晚饭之后就没有什么节目吗?”
“我没有男朋友,又不像你一样随便打一通电话就有一大堆男人在后面追着你,吃过晚饭除了看书和睡觉,我想我找不出别的什么节目了。”
万卢转个身,盯着杨煦空空的床和桌子:“那阿煦呢?去哪儿了?”
“自习室。”渝雁说。
“看来这间房子里只有我最不爱学习了。”万卢一回头看见还在梨花带雨的郝佳仪,“当然,除了这个水做的女子。唉,看来今天晚上我只能自己出去吃东西了。”
“万大小姐没有人陪,是我的错误,我义不容辞地,必须陪你走这一趟。”门开了,闪进来的,正是杨煦。
茶坊里,万卢低头喝着柠檬水,不时抬眼看看杨煦,后者却还在很不识趣地煲着电话粥。万卢翻翻白眼,想自己几时沦落到这步田地,平日里,可都是我万卢有异性没人性的,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要坐冷板凳了?
杨煦唠唠叨叨地讲了足足四十分钟才舍得挂电话。万卢哼了一声。
“哼什么哼?”杨煦不以为意。
“没用。”万卢狠狠地说。
杨煦只是笑笑,不作声。万卢接着说,“没用,我就说你没用!你要是真的那么不舍得他,就打个电话过去跟他复合嘛。女人的自尊有时是必须的,有时却万万要不得。与其这样折磨你自己,还不如先开口说和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懂得说我,你分手过那么多次,怎么没见你主动跟哪个复合呢?”杨煦玩着手里的一支打火机。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分手过很多次,可是我每次分手以后都没有对前男友念念不忘啊!哪像你呀,什么都不知道做,只知道成天摆弄这支打火机,要不就是去找那个廖亚军,千方百计地打听周赫超的近况,你真的那么关心他,就跟他复合,难道怕他拒绝你吗?”
“不会的,我想,只要我说再在一起,他是绝对不会说不好的。”
“那你还犹豫什么?到手的幸福你不要,你想干什么呀?”
“可我已经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了。我和他都是要强的人,打掉牙齿和血吞,无论是谁,说什么也不会提出复合的。”
“唉,两个牛脾气碰到一起啦。”万卢没办法地耸耸肩,“真不懂,为什么都分手了还这么放不下?”
杨煦依旧低头不停地把那支打火机打开,再合上。
“那廖亚军说什么了?”
“他说赫超至今都没有再交女朋友。”杨煦低声说。
“高兴了?人家在等你呢,你还在等什么?”
“不可能的,我已经回头过一次了,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那你当时回头时是不是也非常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做?”
杨煦抬头看着万卢,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这很简单,我太了解恋爱的心理了!”万卢得意地仰起头来,“有很多事情,你觉得一辈子都不可能做,但是偏偏为了爱情,你就可以。之后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可你就是做到了。像你,你不相信你会回头去找周赫超,可是那时候你还不是又回到他身边了?你怎么知道现在你不可以?”
杨煦想了一下,用力点了一下头:“好吧,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不是我让不让你想的问题,你又不是要和我复合。”
“不说我了,老实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经历过那么多段恋情,之后没有一个男人能让你挂念一下的?难道你跟他们恋爱时都没有动过真情?”
“唉,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万卢苦笑着,“任我跟人家怎么说别人也不会相信,但是我发誓,我对每一段感情都是认真的,只不过我更了解我自己,我非常尊重自己的决定,因为既然当时选择了分手,以后就不可以,也没有必要后悔。”
“难道选择不会错吗?”
“万卢的字典里没有‘错’这个字,即使有,也绝对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你说你对每一段感情都是认真的,我看不尽然。”
“怎么说?”
“你现在的男朋友,应该是成凯吧?”
“是啊,他算是一个。”
“你看吧,问题来了,他只是其中‘一个’,也就是说,他只能分享你感情的若干分之一。用情不专,算什么‘认真’呢?”
“从一开始,你就存在着一个错误的认识。”万卢把双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往前倾,盯住杨煦眨了眨眼睛,“对感情认真,并不意味着必须要专一,我未决定跟谁永远在一起之前,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生要面临许许多多的选择,只有考虑全面,才能保证不会选错。阿煦,你相不相信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爱上两个,甚至是更多的人?”
“我不信,至少我做不到,我这辈子只能爱赫超一个人。”
“就算你们不能在一起,你也不会再爱上别人?”
杨煦点点头。
“没办法,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之处。我真的可以同时爱上几个男人,别人要说我朝三暮四也好,说我水性杨花也罢,那并不重要,关键是我现在很快乐地在享受着爱情,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并且确定,谁才是我的真命天子。”万卢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一样。
“你不觉得这样做对他们很不公平吗?”
“对谁?那些男人吗?不,他们必须学着适应这一点,我也必须让他们明白,男人没有天生的特权,他们没有资格要求女人从一而终。”
“我搞不懂你的理论。”
“你不需要搞懂,只要旁观就好。你会看到我的成功的。”
“好,我拭目以待。”杨煦举起面前的红茶,“祝你早日找到你的Mr.Right!”
“那我也祝你的Mr.Right早日回头。”万卢妩媚地冲杨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