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真相(2)

明晃晃的太阳底下伽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靠着华温站的那扇窗子就贴了过去，靠过去了才敢和暖秧说话：“你是个法师？”
“我是个法师。”暖秧的眼睛像锁着沉睡巨灵的海底一样，既哀切又透着股惊人的宏伟，似乎那双眼睛里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宝物。伽昙这才意识到，暖秧的眼睛根本不是黑色，而是深海沉蓝色。她说这话的时候透着股难以遮掩的哀戚，“我是个法师，也的确是顾寒莲的贴身侍婢。我是个西域的孤儿，小时候被一个法师收留，但吃了很多苦，所以整天想着逃跑。后来我跑出来了，可是依旧很可怜，没有人理我，西域法师的那套不能用来卖艺，我只能乞讨或饿死。后来顾寒莲外出游玩时遇到了我，她把我带回了广陵。”
伽昙听得心里颇为难受，华温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听了半天冷冷打断她，“你只管说重点。”
“顾寒莲喜欢程景箬。顾家是有名望的大家族，程老爷自然欣喜。可我们家小姐太傻，她傻就傻在她喜欢程景箬却不求回报。”
三年前，顾寒莲嫁进了程家。成亲那天本来是特别喜庆的，喜乐奏着喜酒喝着，两家的长辈都在正堂坐着接受新人的叩拜，司仪一声“夫妻对拜”落了地，却生生地跌落了没激起回应。顾寒莲当时愣了，她手上还扯着一截大红色的喜缎，缎子的另一端牵在程景箬手里。鸢枝是顾寒莲的陪嫁丫鬟，她站在一边低着头就快哭出来的样子，程景箬简直觉得他走上喜堂的一步一步是在往地狱走。顾寒莲悄悄扯一扯喜缎，程景箬还是没反应。她刚要开口喊程景箬的名字，程景箬却开口了，一句话差点儿让堂上的程老爷子背过气去，“我不想娶顾寒莲。”
当时满堂寂静，顾寒莲也一句话不说静静站着，眼泪早埋没了半张脸。
一场婚礼到这就突然断了，手里喜缎牵着，姻缘眼前摆着，顾寒莲却突然觉得心不能再冷了，两个近在咫尺的人却比隔断了生死还错得离谱。
就这么僵着，顾寒莲先被送去了喜房坐着，程景箬被程老爷喊去了后堂。程老爷冲着程景箬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聘礼是正正经经按份下了的，新娘子也是八抬大轿请过来的，喜帖都下了客人都来了，现在就是再悔婚也晚了。就算程景箬愿意，也总要顾忌顾寒莲一个姑娘家的名声。顾寒莲在广陵郡是出了名的名门望族的少爷们都想娶的女孩，偏偏程景箬对她没那份心思，她却还偏偏喜欢上了程景箬。
程景箬当时就那么迎着程老爷的气杠上了，“我喜欢的是顾寒莲身边的丫鬟鸢枝。”
程老爷指着自己这唯一一个宝贝儿的鼻子骂着“不知好歹”，说他今天若不娶顾寒莲，程家的产业他半分也别想捞到，更别谈娶妾的事了。
程景箬轻笑，似是并不在乎什么产业，“我若娶了顾寒莲，岂不是给自己编了个笼子。”
父子争执不下，身后的新娘一身红妆，款款走进来，嘴角笑意几乎快要倾倒了一座城池，“程公子，我好歹是个大家闺秀，就算再入不了你的眼，你总要替我想想姑娘家的声誉。”
程景箬冷笑，“你是要声誉，还是要自由？”顾寒莲许久不说话，程景箬又笑了，“好，顾寒莲，你要明白，我今天娶你，不过是为了找个名正言顺可以娶妾的理由。”
“三年前顾寒莲嫁给了程景箬，程景箬其实一早就喜欢跟着顾寒莲的一个小侍婢，可你知道，大户人家里就是这点无奈——”说到这，暖秧冲伽昙和华温苦笑，“侍婢是不能做正室的。”
伽昙吐吐舌头，悄声说道：“大户人家里哪只这点无奈。”
“程景箬后来娶了鸢枝做妾室，他根本不喜欢顾寒莲。后来顾寒莲怀孕了，他更是一趟都不去顾寒莲房里了，整日只跟鸢枝在一起。可是很快就出了问题，因为鸢枝不能怀孕。她不知跟什么人打听的恶毒法子，听说拿不足月的孩子炼制汤药可以治不能生育的病……”
伽昙打断暖秧，“等等，你怎么就知道鸢枝打听的是这样？”
“我猜的。”暖秧直直地看着伽昙，看得她心里直发冷，“因为她把顾寒莲的孩子炼成汤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