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李家之变（四）

“走，去看看。”二人快步走到大殿前，装饰华丽的门楣上方果然挂着“昭华殿”的牌匾。
青大娘见门外没人，提着李念安跃到门楣上方，藏于牌匾之后，刚好可以通过屋梁之间的缝隙俯瞰昭华殿的一切。
这宫殿面积甚大，装饰华丽，任何一件东西都是金光闪闪，不知是纯金打造还是渡的金，反正属于真正的金碧辉煌之内。
大殿正里面是高出的台子，上面坐着一个身穿黄色衣服的人，因为隔得远，李念安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她确定此人就是当今皇帝赵熙元。他的左右两边坐着两名穿着华贵的女子，右边那个头上顶着高高的凤冠，想必是当今皇后。左边那个头上装饰也不少，但不及皇后，她坐在皇帝身边，地位自然不菲，李念安猜想此人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奸臣吴仕贤的女儿，皇帝的新宠妃。
大殿左右两排案桌旁坐着今日参加宴会的大臣和家属，李念安一眼便看到李思正他们三人。她扫视一周，发现英王和那次见到的黄大人也在内。突然，她眼睛一亮，就在李思正对面的位置，坐着中秋节碰到的那位娘炮吴致用！
此时似乎大家已经吃完饭，大殿中央正在表演歌舞，几名衣衫单薄的女子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大殿中洋溢着平和欢快的气氛，丝毫看不出有何不对。
难道被何先生耍了？李念安心中泛起嘀咕，应该不会，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歌舞升平只是假象，这个大殿里正充斥着满满的危机。
一曲结束，大殿中女子退去，大臣们纷纷鼓掌称赞。
坐在左边的那位妃子忽然站起身，倚到皇帝身上耳语几句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李念安有预感，这妃子说的事情定与春花有关。
“众位爱卿。”皇帝站起身道：“今天大家赏脸来参加朕的宴会，朕很是开心。”
他走到台下，目光在全场扫视一遍，最后停到李思正身上，“朕说过，宫中宴会若非公事需得将家属全部带来，可是就是有人不把朕的话当一回事，明明有个孙女，非要藏着掖着不肯露面，还得朕亲自派人去请，这架子可真不小啊。”
李思正和李继祖脸立刻就黑了下来，皇帝此言正是说的他们。
“李爱卿，你可知我说的是谁？”皇帝走到李思正面前故意问道。
“老臣不知。”李思正竭力保持着镇定。
“你不知？”皇帝冷笑一声，大声道：“把人带上来。”
两名侍卫抱着一个麻袋进来，待到皇帝面前，将麻袋打开，里面露出一张小脸。
“春花。”李景长和李念安同时叫出声，这麻袋里的小孩正是春花。她手脚均被绑住，嘴也被堵上，因为在麻袋里关的久了，小脸被憋得通红。
“李爱卿，这小孩你可认识？”皇帝指着春花问。
“这是老臣家中的一个小丫鬟，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捉到这里来了。”李思正冷汗直冒，虽然袋中不是李念安，但皇帝显然已经知道自己藏了孙女，就是不知为何会捉了春花来。
“小丫鬟？”皇帝绕着春花转了一圈，拿掉春花口中的布塞，春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皇帝虽是和颜悦色，李念安听起来却是森森凉意。。
春花显然是被吓到了，只是一个劲的哭，什么都不说。
“皇上。”台上那位宠妃款款走到皇帝身边，又是耳语几句，皇帝赞许地点点头。
“李爱卿，既然你说这是你们家的小丫鬟，那我就得跟你讨个人情了。”皇帝道：“西苑中最近正缺宫女，你也知道的，西苑那地方一般人都不愿意去，愿意去的也没几个能活着出来，我看你们家这小丫鬟都到宫中来了，干脆就到西苑中打个下手吧。”
“西苑是什么地方？”李念安悄声问。
“是冷宫。”青大娘道：“被送去西苑的宫人不是被那些不受宠的娘娘折磨死就是被暗无天日的生活闷死，一般都是犯了大错的宫人才会送过去。”
“春花不能去。”李念安急道：“她是无辜的。”此时她已明白了大概，一定是有人想害她的爷爷，便想抓了她来让皇上治他的欺君之罪，没想到她让春花冒充她躲在房间，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抓错了人。
“别说话。”青大娘道：“静观其变。”
“皇上，这丫鬟平素并无大错，西苑那去不得。”李思正跪到地上求情，李继祖和李景长随即跪到他的旁边。
“爱卿，你知道宫中的规矩，进到宫里来的女子若非大臣家属，都是不能活着出去的。”皇帝道：“这孩子必定得留在宫中，除非……你承认这孩子是你的家人。”
“这……”李思正左右为难，春花从小便在李府长大，着实不忍把她送去西苑，但自己又是万万不能承认她是自己的孙女，一旦承认，皇帝便会拿这说事，治他的罪。
“皇上，何必这么麻烦？”一直沉默的吴致用阴笑着走到皇帝身边，“李丞相既然说她是个小丫鬟，那死了也没什么可惜吧。”他突然抽出一把剑，架到春花脖子上，“这孩子长得挺可爱，可惜爷爷不认她，只好到阴间去找她的亲生父母了。”
春花已经被吓得哭不出声，面色惨白地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剑刃。李思正长叹一声，不忍再看。他虽不舍春花，但皇帝一旦追究他们全家都得死，也就只能牺牲她的性命了。
李念安捏着鞭柄，只要吴致用再有任何动作，她就冲过去救春花，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的。
突然，皇帝附近的地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他立刻被一团烟雾环绕。
“快保护皇上。”有人叫道，吴致用立刻抛下春花挡到皇帝面前。
这时，大殿各处都响起这个声音，一瞬间满大殿都是浓浓的火药味和呛鼻的烟雾。
“怎么回事？”李念安也懵了，这大殿还会自燃啊？
“有人放的烟雾弹。”青大娘道：“我们去救春花。”
她们跳下房梁，朝着春花的位置奔去。此时烟雾已经阻挡了所有的视线，只听得到四周全是咳嗽和害怕的喊叫。李念安凭着记忆摸到春花那里，青大娘已经跟吴致用斗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给春花解手脚上的绳子，突然一个人窜到她的面前，抓住春花就跑。
“春花。”李念安以为全大殿中只有吴致用一人会武功，完全没防备有人会来抢春花，急忙抽出鞭子朝那人挥去。
那人将春花抗在肩膀上，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转躲过李念安的鞭子，双脚顺势在旁边的柱子上一登落在远处，与李念安拉开距离。
“师父，春花被抢走了。”李念安一边大叫一边追赶那人，青大娘朝吴致用掷出两枚暗器，待他借暗器的空隙跟着追了出去。
大殿外没有烟雾，李念安紧跟在那人后面，翻过几个院墙，她就感觉体力不支。这时青大娘也到了，她的轻功远在李念安之上，当下也顾不上等她，一个人朝那人追去。
很快，两人就没了踪影，李念安气喘吁吁地停下休息，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皇宫的每一个地方都长得差不多，院墙和装饰华丽的房子。李念安信步走了一段路，四周静悄悄的，应该离昭华殿有一段距离。
她转进一个大道中，侍卫、太监和宫女多了起来。她穿着太监的衣服，又将鞭子藏于衣服下面，倒也没被看出来什么异常。
突然，一群人抬着一辆步舆缓慢行了过来，大道上的太监宫女纷纷退到两侧行礼，她也学着其他太监的样子弯腰屈膝。
那步舆越来越近，李念安大气也不敢出，毕竟是假冒的太监，心虚。
都说怕什么来什么，那步舆路过她的时候陡然停了下来。走在步舆前方的一个宫女走过来喝道：“你是哪个宫里当差的，见到娘娘居然不行大礼。”
李念安心中纳闷，她明明就是跟别的太监行的一样的礼，怎么会说自己没行礼呢？
“你还不跪下？”那宫女尖着嗓子道：“要娘娘亲自教你怎么行大礼吗？”
李念安猛然醒悟，她跟旁边那些太监的等级是不一样的，她是个小太监，等级极低，见到宫中大人物是要行大礼的。
为了不惹事端，她赶紧跪下，可怜巴巴地说道：“娘娘赎罪，小的刚进宫不久，很多东西还没学会，求娘娘可怜可怜小的，饶小的一回，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一口一个小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样子极是可怜。
“你是哪个宫里的？我找你主子告状去。”那宫女不依不饶。
“蕊初，算了。”步舆上的娘娘看了看李念安，叹了口气道：“他这么小就到宫中当差，着实可怜，你就饶了他吧。”
“是。”蕊初应了一声，对李念安道：“要不是我们娘娘发话，我一定要你好看。”
“谢娘娘开恩。”李念安一边道谢一边在心中骂蕊初，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也要你好看。
步舆终于离去，李念安站起身朝着蕊初的背影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