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慕柳陪同南易风在宜城最大的花楼——韵香坊与客人见面,慕柳只一听这见面的地点,心中马上起了一阵反感。
进到内院之后,慕柳才知道,白天的花楼安静得吓人,所有门页都紧闭着,老鸨将他们领到一处雅致的小阁,里面传来悠悠的琴声。
“回两位爷,南堡主到了!”老鸨走到门前,恭敬地请示着,待里面的应允传出,这才打开了门将南易风和慕柳让了进去。
刚一踏进门,慕柳便看到了一幕让他十分不悦的场景。
“思琴小美人儿,你这琴弹得可真销魂,若你这纤纤玉指,也能在我的身上弹奏,那当真是死而无憾了!”一个长得十分俊俏却油头粉面的男人
“爷……死在奴家这里,可是会毁了您的一世英明!”女子没有半分抗拒,身子反而倚上前去,眼看着衣服都要被那男人剥下来了。
慕柳直觉地就想转身离开,却被南易风一个眼神制止。
心中稍定,差点忘了正事,他的职责,可是要保护堡主的安全。
“玉绅,适可而止吧!客人已经来了。”帘后传来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可是,却有一种阴冷的味道,只一听,便教慕柳感觉心底一颤,涌起一股寒意。
“司马,你太正经了,人生在世,须及时行乐,如此美人在前,也只有你能够坐怀不乱了!”阴玉绅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离开前还不忘在美人脸上摸上一把,惹来美人一阵娇嗔。
“你们先下去吧!”被叫作司马的男人轻声说着,却透着不可违抗的气势,饶是识尽众生相的老鸨也不禁心底发麻,赶紧招呼她家的头牌花魁离开了小阁楼,还一室清静。
些许沉默之后,阴玉绅率先打破了沉寂,扬着一脸不太正气的笑容迎到南易风身前,“南堡主幸会,在下阴玉绅,家父派我来商谈此次的合作,请这边坐!”别看阴玉绅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在商界,却是人称“花花掌柜”的奇才,对于商业相关的信息拥有天生的直觉,凡他投资过的生意没有不成功的。
“久闻阴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流潇洒!这位是……”这般的潇洒,确实只有他一人做得来,光是这副风流不正经的长相,已属世间罕见。南易风对于坐在一旁的司马绝甚为在意,凭他多年混迹商界,可以感觉出他绝对不如表面那般温和。
“这位是我的朋友,司马绝,南堡主无须介意,咱们去里边谈!”阴玉绅比了个邀请的手势,便率先往里面走去,南易风回头对慕柳交待了一声,便跟着走了进去。
不过,慕柳的神情有几分奇怪,总感觉与平时的淡漠不太一样。
南易风与阴玉绅走进内间之后,外间便陷入了一片死寂,司马绝仍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不知何时又拿出了一本书在看着,而慕柳,则是眼光深沉到快要找不到一丝光线,心中更是血泪翻腾。
司马绝,是那个司马家的人,更是那个当年追杀他们一家人的元凶之一的儿子,司马家下一任当家。
慕柳怎样都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仇家之子,更无法压抑心中翻涌着的恨意,他真的很想冲上前去,一剑了结了司马绝,可是,他虽然内心激动,却没有丧失理智,这个男人绝不可能像外面那般是个温和的翩翩公子,生在那样一个家族,再天真的心也会被染成纯然的黑色,他甚至直觉地认为,这个男人,比他的父亲更为阴狠。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双拳几度想要紧握,却强力压抑了下来。
他的力量还不够强大,现在去报仇,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这祸,更会殃及无辜的妹妹和养父母,就算他心里再如何痛苦,也必须隐忍下来。
一年,只要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他便可以练成爹爹传给他的映月无双剑,那是南宫家族秘藏了百余年的绝世武学,若非遭那横祸,爹爹也不可能将秘笈传给他,他更无须夜夜藏身在暗林中苦练。
原本他也可以度过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原本……妹妹也可以完整地拥有爹娘的宠爱,全都是那些人的贪欲作祟,无端将他们一家人打入了地狱,让他们在痛苦中煎熬。
这样的仇恨,教他如何能忘?
慕柳异样的紧张,似乎也引起了司马绝的注意,他温和的眼神扫了过来,却带来了一丝寒意,“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他问得不动声色,拿着书的手姿势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将眸光移到了慕柳的身上。
总觉得,这个男孩有些不对劲!
“在下慕柳!”慕柳稳下心神,拱手淡然答道。
“慕兄弟似乎……很紧张?”
“司马公子见笑了,慕柳……从未进过青楼!”虽然是谎言,倒也是事实,他确实从未进过青楼,也未曾与任何女子有染,刚刚阴玉绅与思琴之间的暧昧,令他感觉有些反胃。
男女之间的感情,在他的心里,男女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纯洁而美好的,他的爹娘便是此中的典范,十年恩爱不变,那时,曾是宜城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如今,关于他们的一切,却早已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慕兄弟真是难得的真诚,司马绝倒有意与慕柳结友,不知……慕兄弟可否赏脸?”慕柳猜不透司马绝的用意,但是,不必深思熟虑,他也直觉地认为司马绝此招必定有所目的,眼下之计,也只能不同声色地先应下来。
或许,这份虚伪的情谊,将来能在他复仇时提供一些便利。
“司马公子看得起慕柳,慕柳自然是愿意!”浅笑着应了下来,慕柳的心中却冷冷笑着,除了妹妹,他什么都没有了,还用得担心失去什么呢?
两人表面热络地聊着,似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心,却始终不曾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