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52、陈秀的告别

陈秀回到家里已是深夜，家人留了门，便不好再多打扰。洗漱了一把，便回房里睡了个囫囵觉，天刚蒙蒙亮，便起床了。
然后，一家人的早餐准备好了，赵父赵母还没起床，陈秀便又开始忙着家里的卫生工作了。
赵母推着坐轮椅的赵父从房里出来，看到陈秀忙得是那样的热火朝天，惊讶地眼睛瞪得老大。“秀儿，你怎么起这么早？还不到六点呢，就开始擦地了？”
陈秀回答说：“我睡不着，就起来打扫一下卫生。早餐我准备好了，一会你们吃啊！”
“哎，好！”于是赵母回应着，忍不住啧啧惊叹，而丈夫也扭过头来与之相视一笑，赞许和欣慰之情可谓溢于言表。“看这个孩子！”
可是稍一低头，赵母和丈夫同时发现了旁边餐桌椅上放着的行李袋，那行李袋的拉链是敞开的，一张薄薄的纸片露出显眼的一角，那是张从山城去省城的车票。
赵母屏住呼吸上前一步，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伸出两手指头来，轻轻拈起了那张车票，然后快速地回到了赵父身边。“这怎么，车票？”
“爸，妈！”陈秀的声音由远及近，赵母吓得一抖，赶紧把车票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我去给学鹏送饭去了。”
赵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掩饰着尴尬，不过连这都是没有必要的，陈秀走得匆忙，拿过行李袋头也不回，根本就不曾注意到任何的情况。
“来，把你坐踏实了！哎，小心，把这垫子给你靠好！好了，靠回去！”赵母口里吆喝着，把赵父从轮椅上搀扶起来坐到椅子上。心里其实很乱，瞧着门口正换鞋准备开门而去的媳妇，长吁了一口气，无语至极。——转眼看灶台上，也只能可怜巴巴地念上一句：“她把早饭都做好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陈秀又转身回来了，只听她喊着：“爸！妈！”
赵母轻快地，赶紧回到了赵父身边站着，目光却很热切地迎向了陈秀，鼓励着她有话说话。
可是陈秀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远远地给公公婆婆鞠了个躬。
“秀儿！”赵母朝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甘心地唤了一声，可是陈秀去意已定。
“怎么回事？”于是万般纠结，全都留给了屋里这无能为力的俩口子。
赵学鹏病房里，兄妹俩的睡相真可谓一片狼藉。陈秀走进去，把早餐盒子轻轻放下，泪水便开始静静地流淌。弯腰俯身，最后一次深情地亲吻爱着的丈夫，离开却是那样的毅然决然……
从病房里出来，陈秀又去告别丁洁，以吃早餐的名义，把她约了出来。
“味道不错啊！”丁洁的语气里，一半是惊叹，一半却还在疑惑，面前静静看她吃着的人，所为何事才会这般殷勤？“哎，我可饿坏了！”
“秀儿，你也吃啊！”丁洁道，于是陈秀经不住怂恿，也拿起了筷子，食物却全都夹去了对方碗里。
“今天干嘛无缘无故地请我吃饭啊？”丁洁口里嚷着，同时把食物嚼得吧唧响着。
“这段时间，你这么辛苦，为我的事跑前跑后的，请你吃顿饭，那不是应该的？”于是陈秀回应着她，很是轻描淡写。
“你呀，算你有良心！”丁洁就笑了，相信得未免有些轻易。“我以为你心里，只有那赵学鹏和程宇飞呢！”
“你觉得程宇飞怎么样啊？”陈秀也就自然而然放下了自己的心事，开始走进朋友的心里。
“说什么呢？”丁洁白眼一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理的活动却和陈秀很是默契。
于是陈秀继续说开了话题：“我可记得我们上大学那会，你和玲玲都挺喜欢他的！”
“谁喜欢他呀！猴精猴精的，以后还不得让他耍的团团转啊？”丁洁说着，脸上便飞起了红霞。
“你那么聪明，还怕被人耍呀？”陈秀假意玩笑，丁洁就不乐意了，顶着心头大大的涟漪，也得泼辣地骂上一句：“有完没完啊？”
“你帮帮他嘛！”沉默了一会，陈秀收起玩笑又认真说道。
“替他说清来了吧！”丁洁脸色一板，很厉害的样子，不过很快就笑场了，她说：“放心吧，我今天下午就回省城，跟我爸好好说说，看能不能帮帮他。”
“丁叔叔在法律界，以前可是个权威人物啊，他说话，肯定能帮到宇飞。”于是陈秀点头沉吟。
“不过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爸那个人，一求他就得挨骂！”丁洁也点头，若有所思状，不过很快，她又忍不住笑了。“不过看在程宇飞为你付出那么多的份上，挨骂就挨骂吧！”
陈秀也笑，一直在笑。再三道着谢谢之后，又说起另外的话题。
“丁洁，我也没有兄弟姐妹，你跟玲玲，就像我的亲姐妹一样，我这辈子能够认识你们，我觉得特别地幸福。我要谢谢你们，真心地谢谢你们！”
“来，这杯酒我敬你！”陈秀揩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郑重地端起了酒杯。
丁洁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伶牙俐齿的，还这样玩笑道：“不是吧？秀儿！不过就是帮帮程宇飞嘛！”
“来，干杯！”于是两人异口同声吆喝着，酒杯相碰，然后，丁洁一饮而尽，而陈秀深情地看着她，再次笑出来眼泪……
最后，陈秀还得去跟程宇飞道道离别，于是走在立交桥下边层层叠叠的老旧梯级上，她就碰上了拾级而上的他。
“秀儿！”程宇飞招呼着。
“哎，这是要干嘛去呀？”陈秀就问。
“哦，看好了一套房子，想把他租下来！要不，你陪我一起去看看？”程宇飞自然知道，这个地方碰上陈秀，当然只为找他而来。
“好啊，正好给你当参谋！”陈秀本来就在纠结着，这么急着又找上门来了，是不是有些唐突？现在听他这么一安排，心里反而舒坦了一点，于是赶紧跟上了步子。
“还真巧的哦，在这就碰上你了！”然后，这是陈秀的声音飘过。
“就是，就是……”于是程宇飞也说着，还礼让地让她走在了前面。“一会请你吃豆花？还是小面？”
“豆花吧！……”
看完房子，两人便来到附近一个高处，欣赏起视野之内的风景来。程宇飞看着远处开阔的江面，很是意气风发。而今天的陈秀却没有太多的闲情逸致，总是趁着他的不注意，满腹的心事便会悄悄涌上心头。此刻，她正深情而心疼地端详着他的脸……
程宇飞稍一回头，心头便扯动了一下，被陈秀的表情，是那样的可疑！只是转过身来，正要开口说话，陈秀却先反应了过来：“你眼光还不错哦！”
“那当然！”程宇飞只好顺势回应道，满是一副大大咧咧的表情。“我可是千挑万选才选中的……”
“以后都打算在山城工作了吗？”陈秀又问，那语气里莫名有些伤感。
“嗯……还没最后定呢！”于是程宇飞用一种温暖的语气抚慰着她道。
“我记得你在省城好像是有一套房子的呀？”陈秀只好换一种语气掩饰着伤感。
“秀儿，其实，我早就想回山城了！”程宇飞可不傻，于是他也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珠子，换了一种语气，他很有气魄地，必须让自己说出的话就像是一种力量，直接注入陈秀的心里。“我相信，凭我程宇飞的能力，不出两年，一定能买一套比刚才那套公寓还棒的房子！你信吗？”
“我信！”于是陈秀不得不抛下愁绪，认真地回应他以点头和微笑。
“对了，你找我又什么事吗？”这时，程宇飞才想起这茬。
“也没什么事啊，就是想来看看你！”陈秀就笑了，然后，她翻了下白眼，一副很茫然的样子，道：“这段时间，你给了我特别多的帮助，我特别地感谢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程宇飞也翻了下白眼，然后眼光就斜斜地定在了她脸上，心疼，震惊，还有怀疑夹杂在一起，心里很不是滋味。“秀儿……”
陈秀却不管不顾，只是泪眼早已迷蒙。好吧，就当是最后一次，忘情地投入他的怀抱吧……
程宇飞的手心抚过她的后背，感受着她的气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秀儿！秀儿，秀儿……”他茫然呼喊着，可是她就像一片云朵，温暖过他以后，便抽身而去，消逝在了茫茫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