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下午的时候,马春花便来到了大帅府,直接住进了前一天收拾好的那个厢房。
沐若歌很想认识一下这个善良痴情的女子,便叫小怜拿了一盒点心,跟她一起去马春花的住处看她。其实以前看《雪山飞狐》的时候,沐若歌就一直是很同情马春花的,现在她来到了这里,她自然是想要好好的照顾她。
到了厢房门口,见门是虚掩的,便从小怜手中接过了点心盒子,轻轻推开了门:“马姐姐......”一句话没说完沐若歌就愣在原地,福康安竟然也在房内,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女子,应该就是马春花。
沐若歌只觉得心里一阵发紧,手中的点心盒子“哗啦”就掉到了地上。
马春花一见有人来忙挣开了福康安的怀抱,有些害羞的背过身子去。福康安一见是沐若歌,脸色微变,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向她走过来。
沐若歌没看他,蹲下身去捡点心盒子,小怜也走过来,将地上的点心捡起来装进盒子里。捡完点心沐若歌抱着盒子站起来,便走出了房间。
“歌儿你怎么了?”福康安追出来挡到了沐若歌前面。
沐若歌对他笑了笑,淡淡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在里面,真是不好意思,我应该先敲门的。”
福康安抓住她的肩膀:“听我解释。”
沐若歌微笑着拂开他的手:“你没有必要跟我解释什么,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说完了她扭头对小怜说:“咱们回去吧,我累了。”
“是。”小怜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点心盒子。
“等一下!”福康安又拉住了她,冷冷道:“你真的就这么绝情?”
沐若歌看着他,缓缓道:“我从来没说让你跟我解释什么,也从来没说会喜欢上你,是你自己觉得会有希望一直抓着不放。”
福康安冷笑一下:“好,好!”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沐若歌漠然看着他离开,然后说:“小怜,咱们回去吧。”
其实,沐若歌只是为马春花抱不平。福康安害她害的还不够惨吗?现在居然还有脸去抱她,将来,还不定会怎么欺骗她利用她!
到了傍晚,沐若歌又去了马春花的房间。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先敲了敲门。马上,门就开了,出现在沐若歌面前的是那个下午被福康安抱在怀中的年轻女子。
那时沐若歌没看清楚她长得什么样子,现在她就在面前,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的很好看,眉目间既有少女的青涩又有少妇的风韵,虽然长途跋涉却依然不见风尘之色。其实也是,想福康安看上的女子,哪一个不是绝色倾城的,只可惜,这样一个女子,却最终......“小姐,您快进来吧!”马春花热情的招呼声打断了沐若歌的感慨。
她忙笑了一下进了屋,道:“我可不是什么小姐,您叫我妹妹就可以了。”
刚一说完,便看到屋子里两个七八岁玲珑剔透可爱无比的小男孩在玩耍,开心道:“呀,姐姐,这是就你的孩子呀,好可爱!”马春花自豪的笑着点点头。
沐若歌蹲上前去捏捏他们的小脸蛋:“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一个个子稍微矮那么一点的小男孩嫩生生骄傲道:“我叫念康,他叫念安,我是哥哥!”
沐若歌听到他们的名字,不由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了马春花一眼,却见她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娇羞的红晕。沐若歌忙笑了一下,扭头招呼小怜:“小怜,快将咱们带来的红枣糕拿过来。”
小怜走过来,将红枣糕送到沐若歌手上。沐若歌转头对那小哥俩说:“你们都是好孩子,姑姑给你们好吃的,好不好?”
“谢谢姑姑!”两个可爱懂事的孩子甜甜的喊道。
沐若歌不由心花怒放,把整个点心盒子都交到他们小哥俩的手上。他们两个就开心的抱着盒子跑到一边去吃了,看着他们可爱的样子,她真恨不得那他们都搂到怀里狠狠的亲两口!这简直就是两个小天使么!
“马姐姐!”沐若歌起身走到马春花身边,拉起她的手笑道:“干脆让我给他俩做干娘吧好不好?我太喜欢他们了!”
马春花忙道:“这怎么敢,您可是大帅府的小姐,这......”
沐若歌撇嘴说:“我才不是什么大小姐呢!马姐姐,让我做他们干娘好不好?”一边说一边摇着马春花的手央求着。
马春花看着沐若歌的样子,微笑起来,点了点头,然后对小哥俩说道:“小康小安,快过来给干娘磕头。”
那小哥俩便听话地笑呵呵的跑过来跪下给沐若歌磕头,嘴里还叫着:“给干娘磕头!”
“真好,快起来快起来!以后干娘给你们很多好吃的!”沐若歌开心的把他们扶起来,一边一个在他们脸上狠狠的各亲了一口。
正在她搂着小哥俩开心不已的时候,福康安竟然来了。
“春妹。”他一进门就走向马春花。
“康哥......”马春花犹豫着看了沐若歌一眼,福康安才看见她也在这里,但仅仅就是看了一眼便把目光无谓的收回,对马春花道:“春妹,老福晋说要看一下咱们的儿子,我特地来接他们。”
马春花羞涩的笑了一下:“他们还小,如果有不懂的规矩的地方,你可千万在老福晋面前替他们担待着......”
福康安淡淡道:“这是自然。等明天我派个丫头给你,在府上自然不能像是在江湖上那样随意了,该有的身份还是要有的。”
马春花走到沐若歌身边道:“妹妹......”
沐若歌站起来笑了一下:“嗯,知道了。”然后拍拍小哥俩的脑袋:“乖,去吧。回来就到干娘那屋去玩,干娘给你们好吃的!”
两个小孩乖巧的点头,然后才走到了福康安身边,有些怯生生的叫道:“叔叔......”
福康安“嗯”了一声,然后看沐若歌一眼,便领着小哥俩走了。
他走后,沐若歌便和马春花聊起来,不一会,她们之间就熟络起来,马春花的江湖气便显露出来,说话直爽不拘小节,只是在说起福康安的时候才会微带羞涩。
沐若歌就喜欢她这样的性格,不象有的人,说话拐弯抹角,他说一句话你琢磨大半天还不一定琢磨出什么来。所以她们聊得特别投机,最后连晚饭也是摆在一起吃的。
那天临走的时候,沐若歌特地告诉马春花,在这大帅府,最不能有的便是江湖气,说话不能太直,做事不能太张扬,任何人都不能绝对信任,包括最亲近的人。
因为她,就是被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给出卖了。她吃过的苦头,不能再让马春花也吃一次。
************番外凤一鸣夜已经深了,下人们也都睡了,窗外的虫声让这个夜晚显得更加寂静。而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几乎每天晚上我都会或大或小的失眠,即使睡着了,梦中也依然是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或喜,或怒,或嗔。
我的好友觉然大师曾说这是障,情障。我也曾问他情障当如何破解,他却双手合十,含笑不语。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弄明白他笑容的含义。直到有一天,我从梦中惊醒,这才惊觉那笑里竟包含了怜悯和无奈。难道所谓情障竟真的无法可破?
永远无法忘记初见歌儿的那天,男装打扮的她被人挤倒在地,我看到了便过去扶她,她似乎没料想到会有人帮她,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我,不知为何,我立刻就溺在了那如水的眼眸之中。第二次见她,才知道她原来是个女孩子,那时她的小帽被挑起来,她惊讶转身青丝飞扬的刹那,我几乎呆住了,世间怎会有如此美好的女子?不施粉黛便足以惊艳世人。这样的想法一出,我却立刻鄙视自己,我何时也成了那只看外貌的人?之前托人登门说媒的小姐,哪家不是才貌双全的,为何单单就为她......可是随着接触的更多,心里却越发的喜欢她。她总是淡淡的,却毫不掩饰的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并不介意,因为我的父亲为了前程将她掳了来,是我们有错在先。我只是一味的照顾她,一直到她不再那么排斥我的那天。可是就是这一天我也知道了,原来她心底一直有一个人。她说是她哥哥。可是我明明就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无限的温柔,只有在提起那个“哥哥”的时候才会浮现的温柔。
虽然我万般阻拦,可是后来她还是被我爹送到了大帅府。从大帅府下人口中得知,大帅对她很是中意,不但派了丫头给她还打算纳她当妾。我心头一惊,转念一想,凭她的性子怎么会如此安稳的在府中?难道她不想跟她“哥哥”在一起了?谁曾想一天过去了,仍是没有听到一点异样,我再也坐不住,心烦气躁的在院子里乱走,却正好看到她和一个小丫头在一起,正往前院走去。小丫头貌似恭敬地站在她的身后,眼神却飘忽不定,偶尔飘到歌儿身上,然后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含义。而她走在前面满脸的茫然,我看到她死死的咬着嘴唇,脚步却坚定的走着丝毫不停。
她这是怎么了?一想到她要成为别人的女人,心里就疼得抽搐起来。我终于忍不住冲了过去,我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我要带她走,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可是她的一个耳光打醒了我,虽然她不说,可是我看到她看那个小丫头眼神,充满了怜悯和不舍。难道......?
我开始不着痕迹地打探关于那个甜儿的事情,多多少少的也知道了点什么。原来她曾是和嘉公主的丫头,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给了大帅。这丫头对大帅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被大帅三言两语就顶了回去,也不知道她心思断了没有。
后来因为闯院子的事情,歌儿被大帅关了禁闭,我便想方设法去看看歌儿。
歌儿房间门口的侍卫拦着不让进,我塞了几张银票才让我进去,话还没说几句就在外面催个不停,我都还没来得及跟歌儿细说甜儿的事情。到了晚上,我再去见歌儿的时候,就看到偏院重重把守,大帅面色阴沉的站在门口。
当晚,大帅就对我们下了逐客令,我们搬出了大帅府。
以后的每天我都惶惶的不知道做什么好,父亲也说我失了魂。其实他也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每次看他恨恨的样子我都无言以对,是呀,我能说什么。以前回了各门说媒的时候,我还是很决绝的,跟父亲说没有一个女子会让我动心,谁又知道心不动便罢,一动就是这样天翻地覆魂不守舍呢?
我几乎每天都会转到大帅府门前跟守卫打听歌儿的消息,一直到后来守卫看到我过来了就不耐烦的先开口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若歌小姐病了还没有好吗!”每当这时,我就只能失魂落魄的回去。
后来听闻大街小巷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说皇上新纳了一个贤妃,不到二十岁,相貌出众,而且不是选秀进去的,说不定是走了什么后门,也说不定是哪家当官的又想讨好皇上,可惜的是新妃命短,不出几日便暴毙。我惊叹民间果然是个好地方,什么小道消息都能够听到,可是心里头又隐隐约约的不安。
父亲一直忙碌于八月十五的掌门人大会,无暇他顾,而我却只想着到底歌儿怎么了,何时才能再见到她。所以每当父亲去大帅府的时候我都会紧紧的跟着,哪怕能够在大帅府打听到一定点关于歌儿的消息,可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大帅府的嘴严,一直以来我得到的消息竟然都是歌儿生病无法见客,我着急却无奈,不过后来我倒是听说,那个叫甜儿的丫头被大帅处死了,就是因为她出卖了歌儿才引得大帅勃然大怒。听到这些之后,我心里的疑问更是结成了一个疙瘩。
歌儿只是生病?那为什么连面都不露了呢?若是歌儿只是在生病,那又何来甜儿出卖她这一说呢?即便是出卖了歌儿,又会是什么事让福康安把她处死呢?
心里的疙瘩和疑问让我十分不安,为了寻求解脱,我来到京城著名的五塔寺求解。跟老方丈觉然大师聊了几个时辰,倒是很投机,来的次数多了,渐渐地也成了朋友。他说有缘缘自来,若无缘,那当如缘木求鱼。时机一到,一切便见分晓。我总觉得他的意思是我跟歌儿是完全没可能的,叫我死了这份心。可是当我说出心中的疑问时,他却摇摇头,轻叹着说有人只求经过,有人只求结果,经过未必会有结果,而结果也未必如人所想,所以只看心是如何。
我不解,心中希望与失望并存。若不是让我死了心,那为什么连一丝希望也不肯说与我听?但是我自己心里还是存着侥幸的,若我不弃……
从庙里出来,有些失魂落魄,连脚底都感觉有些虚浮使不上力气,扶着柱子站了一会,却无意间看到一个人从远处匆匆一闪就过去了,尽管只是一瞥,却足以让我看清楚那是谁。那是一个本来消失了的人,那为何又出现了呢?
心头不由得一紧,立刻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这一直以来就只是一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