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牌局

坐在地铁里，我的心情依旧沉重，你的离去，同样带走了我大部分的回忆。剩下的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内容。我没去参加家属答谢宴，那里已经不需要我了。我打算就此把有关你的一切全部删除，我要去独立思考我的生活了，你已经无法再给出建议。
不过，有一个细节还固执的定格在我的脑海中，为什么排在我身前的那个女子，要带着那么大的一副墨镜，遮盖住她的大部分脸颊。我记得，她站在池姣的面前，两人对视了许久，却没开口说过哪怕一句话。看来，我的好奇心又有点强的过分了。我只是记得，你隐约和我提到过一个女人，除了池姣外的另一个女人。你没多说，我知道的也不多，会不会就是戴着墨镜的那个？你应该是不想让我知道的，不然你不会选择带着这个秘密离开。
路上，我被‘林八’一个电话拽到了‘晋行天下’。说是我们这阵子一直在巴结的刘总，特地设宴要款待我们，顺便就一些合作条款再沟通沟通。去他妈的设宴款待吧，甲方是他，乙方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现实是，你如果是花钱的人，则有一半的机会成为甲方，你如果是想赚钱的，毫无例外的都是乙方。乙方就是摽在树枝上的吊死鬼，是死是活，全要看人家甲方难不难为你，给你多粗的树枝。
‘林八’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哥们儿，我们挺投缘，因为我们都不装，处的比较务实。这种真实不过也是假象，还有谁能像冷聿那样，陪着我光屁股流鼻涕，半夜睡觉尿床呢？好像我又混乱了，印象里以我们相处时的年纪，应该不会再干这些事了，可你都已经走了，何苦还要再跟我纠缠这些。
‘林八’姓林，叫他林八，是因为他脸上挂着很深的一道疤，和八这个数字本身，毫不相干。据他自己说，那道疤是原来和人打架时留下的。不过我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却是，他十有八九是自己不知怎么弄伤挂彩的，就他那怂样，真打起来，我一个让他俩。要不是看他为人办事还算实在痛快，就凭他那张嘴，我是死活看不上眼。
其实老刘让林八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我知道，也不担心他是在绕圈子骗我过去掏饭钱，人家刘总说要请客，那就是他请客。这点上，老刘历来很豪气，说一不二。只不过，这饭钱早晚还得还给他。他们这是打足了通宵麻将，出门觅点食，为下午的鏖战积蓄体力。
说实在的，我挺佩服他们的，打麻将的瘾头不是一般的大。最长一次的记录，是他们连轴转了三宿，整整七十二个小时没下牌桌。老刘也是奔五十的人了，其他的还好，唯独打牌这件事看不开，整天和那些破方块较劲儿。我还琢磨着实在不行，下次送礼给他弄个俄罗斯方块的手掌机得了，这要是搁现在，那玩意也称的上是古董了。
老刘是正宗的山西人，尤好吃面和肥腻的羊汤，这是我最受不了的地方。吃面也就罢了，换不同的汤卤，我连吃一星期也不当什么。羊汤也勉强能接受，可是架不住老刘独特的口味。羊汤一定要浓，我没意见；要肥腻，我勉强赞同；要腥膻，我真想拿碗扣他脑袋上，前提得是他先把明年的合作协议签了。
所以，我很怕和他一块吃饭，我怕被那股子膻气熏的当场吐出来。进门之前我还在寻思，吃完饭后，要不要先拉着他们去蒸个桑拿，找个大池子，添点花椒大料什么的驱驱味。要是直接这么上了牌桌，我一犯晕，口袋里这两千来块钱，根本不够他们一下午惦记的。
虽说这点钱早晚得送给老刘，我这不是还巴望着能垂死挣扎一番么。老刘倒是不在乎这点钱，他赌品不错，愿赌服输，也输得起。可还是那句话，谁让我们是乙方。
饭间老刘提议，说：“下午带你们去个好地方，来点提神的，咱们边放松边玩。小吴，你带钱了么？”我也懒得跟老刘矫情，反正是陪他玩，他爱安排去哪就去哪。老刘问我身上带没带钱，我直接回了句：“没带！”老刘二话没说，顺手从包里掏出一沓子钱，数都没数就扔给了我说：“先拿着，不够输的我再给你！”打眼看去，那把钱怕是不下五千。
看来，他这是真打算拿我逗着玩了。打牌这件事，我并不擅长，玩的虽然多，不过都是图个热闹。说白了，我就是去当冤大头的，上学的时候如此，现在也是这样。我不会记牌，不会算牌，更不会做大牌，屁胡时候多，点炮乐呵呵。
所以，老刘这边，我都是让林八在跟，在这件事情上，他和老刘有共同语言。指不定今天是哪个凑手的实在熬不住了，他们才想起来叫我。这要搁往常，他们也懒得找我，用老刘的话说：“跟臭牌篓子打牌，输赢都不痛快。”
我要是赢了还好，要是输了，这钱连本带利的，我还不是都得还给他，无关其他，老刘最看重的就是赌品。我骗他说我没带钱，原因也很简单，我今天心里不痛快。
要说老刘还真是个妙人，吃过饭后，他拒绝了我提出的先蒸个桑拿的提议，直接把我们拉到了一个酒店里。这里的老板他认识，两人一见面，还没等老刘说话，对方就给我们开了个房间。看那意思，这俩人也够心有灵犀、配合默契的。
房间很大，是一间豪华的商务套房，里边有独立的会客室。会客室里的装饰用料都很上档次，家具摆设也不是便宜货，厅的正中放着一张自动麻将桌，会客带娱乐，功能性还挺强，空间利用的确实够充分。
我们刚刚分方位坐好，房间的门便被敲开了，鱼贯走进四个装扮妖娆的女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两碟零食果盘。酒水房间里就有，有喝的怎么能没吃的，人家酒店老板，不愧是商场上的老油子了，想的就是周到。那几个女人把东西放下后，却并没马上离开，而是打开了一瓶洋酒，各自端了一杯，在我们不解的目光中，一人挨一个，贴身坐在了我们身边。
在座的我们四个老爷们，除了老刘，其他人都有些不明所以。老刘恐怕早就预料到了我们的疑惑，像个老狐狸似的笑着说道：“来来来，没事，美酒和美人，才是咱们男人纵横赌场的最佳陪衬么，玩就玩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