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回到祀狼一族之后，就只见过琅辉一面，不仅是琅辉，祀狼一族的其他人都为了即将到来的祭典忙得脚不着地。
很奇怪，琅辉居然没有派人看守着她。按照常理来说，她刚被救走过一次，琅辉为了阴谋的顺利进行，不管多忙多缺人手，都应该派知道他真面目的心腹看着她以免有人再来救她，但是他却这么放心地让单纯的燕子侍候她而已。
但是，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离开风笳夜这件事情却占据了她太多的精力和情绪。浅薇对于这奇怪的状况并没有再多想。
这两天心里有些温暖的悸动，虽然风笳夜并没有出现在浅薇的面，但浅薇知道风笳夜在暗处守护着她。每天坐在窗边，想象着风笳夜此时此刻的模样，想象他的表情，想象他的心情，想象着他的温柔。明知道这样做会使离开的时候更加痛苦，脑袋里却又不自禁地冒出风笳夜的样子，挥之不去。
等待的时间本是漫长，但只要潜意识里是希望时间慢一点，时间变飞快地往前奔跑。
窗外，十四的月亮，只剩下了边角的些微暗淡。
浅薇望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心情，压抑。屈指可数的星星，连夜空都显得很孤寂。
边角些微阴暗的明月，李白笔下的白玉盘，盘中些些的阴影貌似在晃动，明知道那阴影是月球上的山峦，根本不可能动，但不眨眼而盯着月亮的浅薇，却发现，那些阴影在晃动、晃动，晃动、晃动……然后，晃成了一幅幅的画面——她和风笳夜所经历过的画面……
0000「“潜入翼轩宫的目的？”
“咪咻。”
“潜入翼轩宫的目的？”
“咪咻。”
“为何会在本王寝宫里？”
“咪咻。”
“今日起，你便是翼轩宫的宫女。”」
0000「“天鬼王。人如其名，天羽鬼魇。”
“啊？难道他的眼睛很恐怖？”
“梦魇的魇。天鬼王是天羽国的战神。”
“所以说他是满脸刀疤的肌肉男？”也许战神也有很帅的，但是她问的是天鬼王的长相，风笳夜却答人如其名、天羽鬼魇，那说明是人长得跟鬼魇似的。又是战神，她能想到的是疤。鬼魇，那就满脸满身都是刀疤……也许她错怪蓝绪司了，他还真的是一个不重外表的人啊。。。。汗。
“没有满脸。”
……有差别吗？不过这样的风笳夜比一天到晚冒冷气的风笳夜可爱多了……可爱？让风笳夜这种大boss就这样结束对话貌似不大好，摸摸鼻子、不经大脑地接了一句“战神嘛，难免有点疤。”只是想就这样结束这难得的对话，没想到风笳夜居然接话——“本王是凤栖的战神。”
浅薇满脸黑线，真不知该怎么接了，风笳夜说不准她溜须拍马……如果她说，呀殿下好厉害哟，您的脸还那么光滑漂亮呢。她一定会表情扭曲，然后可能被风笳夜一掌拍下马车……」
0000「“肩膀还疼？”风笳夜淡淡地问，头也不回。
“嗯。”浅薇左手将右手贴住身体摁住，减少右手因走路的震动。
风笳夜转身走过来，毫无预兆地抱起浅薇，浅薇“嘶”地抽了口凉气。看风笳夜微皱的眉，只得扁扁嘴说：“更疼。”真的是更疼，公主抱、压迫着手臂，不疼才怪。
风笳夜才将浅薇轻轻放下，慢慢地走在前头。
“二皇兄不喜欢生人。”
“哦。”
“韵泰宫的宫女太监都是大皇兄的心腹，不会将你背上的伤泄露出去。”
“哦。”
“边瀚跟李北辰以后不敢再找焰雪。”
“哦。”
“你在敷衍本王。”风笳夜的语气里满是不悦。
“殿下。”浅薇可怜兮兮地说，“御医会治狂犬病吗？”
被狗咬得打狂犬病疫苗防止得病。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听说狂犬病是很恐怖的。她可没指望这时空有狂犬病疫苗，但起码得可以把这病治了啊。
“就是疯狗症啊。”见风笳夜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浅薇大大的眼睛尽是可怜之色，“是不是发病时会像疯狗乱咬人呢？我不要。”
“……”
“如果我真的得病咬人，殿下可不能把我丢出宫。如果治不了殿下就把我一刀杀了吧。”穿得破破烂烂在宫外乱咬人……那场面想想都恐怖。
“……”
“不行不行，狂犬病是病毒引起的，说不定药王治了呢。可是药王不知道去哪儿了，等三个月回来我说不定已经咬人无数、然后翘了。”浅薇的脸皱成了一团。
“不用药王，御医治得了。”在浅薇消停了喋喋不休的自我‘恐吓’后，风笳夜淡淡开口。
“真的吗？”浅薇的脸顿时云开见月明。
风笳夜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我不是怀疑殿下，我只是很高兴而已。”」
0000……
嘴角，微笑，却又淡淡的伤。明天，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就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该不该和风笳夜说最后的再见？可是说了，会更加伤心的吧。假装不知道他在身边，就这样离开吧。当面说再见，只会是伤口的催化剂。
七月十五，天还没全亮，祀狼一族的所有人都已经敲锣打鼓地准备祭典。喜气洋洋的气息就跟过年一样。
浅薇静静地坐着让燕子为她梳妆打扮。
燕子用羊角梳一下一下从头梳下来。
一下一下，没有头屑都快被她梳出头屑出来了。
燕子边为浅薇梳着头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要梳九百九十九次。”
九百九十九次……那已经不是头屑问题了，头皮都会被梳下来的……浅薇不禁皱眉，她可不想成为第一个因为梳头过多而造成头皮脱落的人。
“嫂子，那个，我也觉得梳九百九十九次很夸张，但这是一千多年来的传统……”
“继续梳吧。”浅薇也不想燕子太尴尬，闭上眼打算假寐补眠。
“嫂子，嫂子。”
浅薇睁开惺忪的眼，已经梳头梳了九百九十九下了？醒来时候看到眼前牛魔王模样的自己时，来不及伪装便落下了满头黑线。
这是什么鬼造型？
燕子依然是笑得有些尴尬：“嫂子，这是一千多年来的传统发式。”
又是一千多年来的传统啊。
“好了。梳妆完成。”燕子站在旁边，让浅薇能够更好滴照到全身镜。
浅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牛角的发式，翠绿色的巫女服，艳红色的超大披风……有够‘传统’的妆扮。
好丑。
燕子似乎看出了浅薇的想法，笑着说：“这是族里千年传下来的打扮，虽然有些奇怪，但嫂子还是美若天仙的。”
浅薇对着她只是礼貌地笑了笑，梳了一个时辰的妆容，外面已经天亮了，再过两个时辰，祭典就开始了。
“小司呢？”幸好祭典的整个过程，身为前任族长夫人的浅薇整个祭典都要抱着下任族长小司浅。
“兰嫂说小少爷年纪小要多睡一会儿，这时候应该快醒了了吧，醒了之后还要沐浴更衣，换上祭典的衣服。嫂子先吃早餐，等下去接小少爷吧。”
浅薇点点头，这么多天的等待感觉并不是很长，但在只剩下两个时辰的时候，等待却变得难熬。
半个时辰过后，浅薇抱着小司浅在燕子的带领之下到了祀狼一族的祠堂。
“嫂子，照族里千年来的传统，在祭典之前，族长要在祠堂里冥想，但是……”说道了伤心事，燕子的眼神黯淡下来，眼眶有些发红，却马上展开笑颜，“所以要麻烦嫂子代替祀宸大哥冥想了。”
“冥想？要想些什么？”
“回想过去几年里封印出现的地方，推算未来封印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回想过去一年祀狼一族所经历的事情，为祀狼一族明年的生活做好规划。我会一直守在嫂子旁边。”
冥想？思考过去，展望未来？有些可笑。
浅薇闭上眼，假寐。怀里的小司浅早已经闭上眼呼呼大睡。
一个时辰过后，烈日当空。
大中午的举行祭典，不怕中暑么？
浅薇用身上的大披风为小司浅挡住阳光，她家小司浅白白嫩嫩的皮肤，才不要让他晒到太阳呢。
浅薇这时也才真正见到祀狼一族一年一度的烽烟祭的会场是什么样子的。大白天的大太阳下，有九个高高的石柱灯架，左边四个，右边三个。灯架上面燃着在烈日下显得很温和的蓝色火焰，每个石柱上都雕着盘龙，石柱下各有一座石雕，九种不一样的动物——准确地说，是九种不知名的怪兽，石雕各是独立的，但形状上又各有联系。
石柱的中间是大大的石壁，石壁上雕着两只展翅的凤凰，在凤凰的喙与喙之间，有一颗白色珍珠……说是珍珠，但网球大小的珍珠还真是少见。
祭台在凤凰的正前方，有各种各样的祭品，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狼趴在香炉旁边像是在睡觉——那是，焰雪？
焰雪已经长这么大了，完全脱离的小狗的样子，变成了威武的大狼。不知道焰雪还记不记得她呢。
祭台下，祀狼一族的人整整齐齐地站在两旁，他们中间空出的位置，有石头摆出的奇怪阵法，有点像八卦图，但却又有些地方不一样，但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她对八卦图不熟。
燕子将浅薇带到祭台左边，指着一个圆形的凹陷处轻声对浅薇说：“嫂子，你站在这里。”浅薇余光看到了琅辉站在了右边的另一个圆形凹陷处。
又是传统么？这祀狼一族的各种传统还真是奇怪。
待浅薇抱着小司浅站好之后，燕子便退到人群里。
琅辉这时左手搭在自己的左肩，右手搭在自己的右肩，浅薇完全不知道他是在干什么，此时祀狼一族的所有人开始用咒语般的语言开始大声而齐声地朗诵着她听不懂的课文。
浅薇看着眼前将近一百号人在烈日之下左手搭着左肩，右手搭着右肩，非常严肃地朗诵着，朗诵着。而浅薇什么都不懂，只能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圆圈之内，动都不能动一下，像是军训时候在练站姿一样。
等下，木简瑾也在人群里！浅薇的心里咯噔一惊，木简瑾的眼神很明显在说，他已经知道她恢复记忆了。但是他却只是笑着，并没有要告诉琅辉的样子。但是木简瑾不是跟琅辉是一伙儿的么？浅薇皱眉，猜不透木简瑾是在想什么。
浅薇转过头来，眼睛放空地看着眼前。
穿着好几件衣服外加一件大披风在烈日之下暴晒，虽然没怎么晒到皮肤，但是汗水哗啦啦地流着，眼前开始晕眩，眼前一群人嘴巴很整齐地大张大合，嗡嗡的声音比蝉鸣更加可怕。话说，都已经半个小时了吧，怎么还没结束？这些人真是厉害，居然能把这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的还这么长的咒语背下来。还背得津津有味。
浅薇咬着牙，快晕倒了。
有些黑白的眼前，他们的嘴巴终于合住，左手和右手也整齐地放了下来成立正的姿势。终于结束了，总结，祀狼一族的传统真的是很变态。
琅辉也离开了那个圆形凹陷，站在祭台的前面，对着浅薇说：“请嫂子点香。”
浅薇慢慢地移动几乎麻痹的双腿，慢慢移动到琅辉身边，点上了三根香。
点完香的浅薇，就抱着小司浅，直接安静地站在祭台前面。
琅辉转身，将浅薇推到前面，对祀狼一族的众人说：“前任族长夫人米修是传说中的明月姬，今天的祭典将是祀狼一族最后的烽烟祭，我们祀狼一族千年来背负的责任将在今天结束。自此之后，我们不用每年都为了寻找随意变换位置的时空裂缝而居无定所。大家终于可以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琅辉的话刚说完，众人脸上兴奋的喜悦比夏日的烈日更加耀眼。
“太好了！”
“我们终于可以过上安定的生活了！”
“终于可以跟外族的人通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