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生死一线

整个皇宫，鸡飞狗跳。
虽然没有什么嘈杂不堪的声音，但是慌乱的宫女们端着血水进进出出。几乎整个皇宫的太医都往翼轩宫跑来跑去。
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没有多余的交谈。
但每个人脸上的急躁和紧张使得空气里弥漫着满满满满的窒息感。夏天，冷汗与热汗轮流的冒着，浸透汗衫，却没人能腾出手、没人敢腾出手去擦汗。
太监们在屋外候着，只是负责最基本的跑腿工作，也是急急忙忙团团转。
宫女们端着一盆一盆的血水，被吓得惨白的脸蛋映着血水，反射这恐怖的红光。
太医忙手忙脚地在翼轩宫和太医院来回奔走，几乎将太医院所有的奇珍异宝全部蚂蚁搬家般搬到了翼轩宫。
但，已经两个时辰，所有人脸上的紧张和冷汗热汗从未消失过。
初夏的蝉鸣，使得躁动的空气更加让人心烦意乱。
“怎么样怎么样？”皇后不顾什么形象拉着御医急急地问。
“皇后娘娘，微臣学艺不精，皇孙保不住了。但七太子妃醒来过一次却坚持要保住小皇孙……现在七太子妃又昏迷……恐怕也有生命危险。”在太医院算是很有威望的李太医无奈地叹气，虽然用尽了天下最好的药，但是，能不能保住大人还是个问题，看到皇后苍白的脸，李太医又说，“陈太医和黄嬷嬷还在全力里面，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皇后娘娘也不必太过忧心，凤体要紧。”
连他自己也说不过去的苍白安慰。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就只有陈太医和黄嬷嬷还在努力去保住小皇孙和准七太子妃，但，脉象已经说明，小皇孙的胎死腹中。所有人都七太子对那位准七太子妃的宠爱，如果她有任何不测，嗜血的七太子恐怕会杀了所有的太医。当大家心照不宣地以准七太子妃的性命为重时，不知小皇孙已经脉象消失的七太子妃却突然醒了过来，坚持要保住胎儿，这样下去只会一尸两命！陈御医居然还真的下令保住小皇孙，这……除非奇迹发生，否则七太子妃和小皇孙是绝对保不住的。但这些……都不能说给皇后听。
皇后无力地跌坐在太师椅上，她日盼夜盼的孙儿、没了，她小儿子最爱的儿媳妇、生命垂危。风笳夜寸步不离地守着浅薇半年，就出宫这么一会儿，浅薇就出事了。皇宫，果真如此不堪？
皇后失神间，风笳阳半搂着抽泣着的凌烟走了过来。
“母后。”凌烟道了个万福，眼睛又红又肿，一开口，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皇后看向跟着风笳阳一起走过来的凌烟，虽然不能全怪她，但皇后的眼里还是带着凌厉的责备。
凌烟有些怯怯地往风笳阳的身后靠。
“为什么鸡汤里会有麝香？”
“臣妾……臣妾也不知道。”凌烟哽咽着，双腿有些颤抖，风笳阳有劝过她不要给小崖送任何补品，一则小崖不需要，二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会出错。是她还坚持着要表达自己的心意，最后，那个‘万一’出现了，她不但害死了小崖腹中的孩子，现在，连小崖都生死未卜。
看着柔弱的小妻子可怜的模样，风笳阳于心不忍，“母后，烟儿熬汤的时候儿臣一直看着，不可能会有麝香。而且，烟儿一路上都是亲手拿着食盒，不曾假于人手。所以，一定是早有预谋的事情，烟儿太过单纯，才会被歹人得手，她已经在悔过。还请母后原谅烟儿。”
“烟儿。”皇后看着凌烟，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凌厉，却还是带着些不悦，“你往翼轩宫的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凌烟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臣妾遇到了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说鸡汤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让臣妾倒掉喂狗……”
“然后呢？”皇后眉头一皱。
“臣妾还没反应过来，二皇子殿下就已经走了。”凌烟想了想，又担心这样的话会给别人造成误会，又补充道，“但是二皇子殿下并没有碰过食盒“好了，烟儿先回宫去。笳阳你留下。”
风笳阳轻轻拍了拍凌烟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没事，你先回宫。”
凌烟才忍着摇摇欲坠的泪水，道了万福，“臣妾告退。”
皇后看着凌烟的背影，神色严肃，“会跟笳印有关么？”
“二皇兄也许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绝不会做这样的事。”风笳阳敛眉，“但是，他应该知道些什么。”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一向不喜欢管闲事的二皇子绝不会莫名其妙地跟凌烟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皇后迟疑了一下，“你找个时间去问问他。”
“是，母后。”去问，应该问不出任何信息，二皇子的性格，即使是知道什么也不会跟别人说。他能对凌烟说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已经很神奇了。但还是得去问，旁敲侧击，找出那个歹人。
风笳阳就留在皇后的身边，米修还生死未卜，他母后虽然母仪天下十多年，但蓝翎女侠的江湖风范却是改不掉的，打击太大时可能会因为太过激动而做出太偏激的举动。
“母后。”脸色黑得不像样的风笳夜脸上有些疲惫的神色。
“笳夜……”看着小儿子的模样，皇后心疼极了。
风笳夜的眼里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冰棱，他的眼，没有焦距，“小修呢？”负责保护浅薇的暗卫来报，浅薇生命垂危。他不顾一切离场，快马加鞭回到皇宫之后，一路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翼轩宫。但，看到的却是一群人紧张的神色，却独独看不到浅薇！
风笳夜的异样让皇后原本的暴躁都消失，现在稳住风笳夜才是最重要的，她儿子的脾气她比谁都了解，如果米修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皇后柔声道：“太医还在抢救，小修吉人天相，不会有事情的。”
风笳夜只是点点头，却没说什么，紧紧抿着嘴看着宫女们急急忙忙进进出出的地方。
“快点快点。”几个太医火烧火燎地跑了出来，又火烧火燎地往太医院放下跑。
“发生什么事了？！”皇后的左眼突突跳着，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是，眼前这场景……太医们虽然一直都很紧张，但是，却不似现在如此手忙脚乱慌张失措。
“大出血，七太子妃大出血。止血的草药不够，微臣、微臣……”
“你们去取草药，若晚一点，提头来见。”风笳夜冷冷地说着，又冷眼看着刚才开口的太医，“你留下，说清楚。”
其他几个太医如临大赦般跑了，留下来的那个太医战战兢兢地看着地板。
“说。”冷冷的一个字吓得太医差点尿裤子。
“回七太子殿下，陈御医说要保住小皇孙，所以，所以……”风笳夜越来越冷的气场懂得太医只能发颤却发不出声音。
“你，传本王命令，保住太子妃。太子妃若有事，你陪葬。”
“殿下，这，这……”御医冷汗狂冒，“已经来不及了，小皇孙的脉象已经消失，陈御医坚持要完整生下小皇孙，原本太子妃娘娘已经危在旦夕，现在……现在更加生死未卜。”御医被风笳夜吓得胆子都快破掉，居然忘记了中间浅薇还醒过来一次说要保护小皇孙。
砰，石桌碎成了粉末。
御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殿下息怒，微臣该死。殿下息怒，微臣该死……”
陈御医，那个老不死的。风笳夜握紧着拳头，若不是陈御医现在还在救治浅薇，他已经被风笳夜碎尸万段了。管他与先皇什么交情，管他多么德高望重，他敢让浅薇命在旦夕，他敢看轻浅薇的生命，他就是在找死！
“夜儿……”皇后握住风笳夜的手，“陈御医并没有错，你不要太感情用事。”
与皇孙相比，太子妃根本不值一提，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保住皇孙，牺牲太子妃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更何况，米修还不是真正的太子妃，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准太子妃，但那个‘准’字代表的是一个巨大的差别。一个‘准’，就使得皇孙的完整尸体都比她的性命还重要，即使笳夜再爱米修，她依然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这么多人的来来往往，本不该是安静的场景，现在却诡异得连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风笳夜，像是随时可能暴走的野兽，虽然他脸上是如冰的平静，但临近爆发的火药味道却让风笳阳紧紧看着他。
只要有导火线，风笳夜这颗炸弹说不定会毁了整个皇宫，所以，米修千万不能有事！
压抑着的空气，令人窒息。风笳阳拍拍风笳夜的肩膀，想缓和下空气里的压抑味道。但风笳夜一心只都系在浅薇身上，对于其他，完全没有反应。
压抑的空气、持续，窒息的宁静、持续……知道，一声婴儿的哭啼声划破天际。皇后和风笳阳都松了口气，风笳夜却如脱缰的野马般冲向浅薇所在的房间。
孩子保住了，原本已经没脉象的孩子居然奇迹般地保住了，但是，奇迹会将米修也保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