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范将军继续慢慢悠悠的拖时间拖字数,抱着个茶缸子团在椅子里,就像个乐呵呵的悠闲老头。但是他实际上还不超过二十五,而且姑且算白净帅哥,最后其实他的眼神是非常明亮的。
他的眼睛从来不真正和人直视,锋芒深藏,如果任繁花不是矮小少女也不能在第一眼看见范将军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神与为人大不同。他是没想到任繁花的矮,惯于略垂的视线才会和任繁花正面相交。他或许自己知道也或许不知道,那一眼暴露出了些许,他反正是保持着慢悠悠的态度,就像真有老年痴呆似的,哪怕他是年轻人这点藏不住。
任繁花还真稍安勿躁了,安静着就盯着他,试图从他避开与人直视的目光里发掘东西似的。但是任繁花能坐住的时间有限,没多久就开始七扭八歪,又没多久开始团团转圈,最后又忍不住了上来就要掀桌子砸杯子。“范将军!你就是老年痴呆也该想完了吧!”
“嗯?刚刚说到哪里了?任大人,稍安勿躁,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坐不住呢?”范将军放一个茶缸放了一分钟。常人一瞬就放下了,他像放下的是蝉翼薄的水晶杯一般,就看他匀速还很慢速,还摆好了小心翼翼的挪来挪去…最后放好的位置,还是原来那位置!任繁花差点吐血,但是他摆完了茶杯吹茶叶,吹完茶叶回头又是一句“说到哪了?”老年痴呆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装痴呆!实际上他分明是应该知道任繁花想干嘛的……
“年轻人你妹啊!二十多岁了不起啦?年纪青青装什么老啊?我咒你这辈子买盐都是味精啊!拖个屁啊!”任繁花,被这位范将军成功激怒了。于是她不淡定了,眼看着他再拖再拖,今天说不定就拖过去了。他能拖到现在中午,就能拖到今天晚上……
“任大人,别这么急嘛……你碰到的不都是麻烦事情急不得的吗……”范将军想要把茶杯重新端起,但是任繁花一气之下把他的茶杯扫到了地上去。这个时候他才稍微端正了点态度,不声不响的抬起头看了任繁花一眼。“那任大人想做什么?”
“我要视察这个岛上士兵的生活情况!”任繁花很烦躁,越是时间拖的久越是危险,但是这个范将军还故意拖拉。要是奢七谛都拉完了,她还没有视察到军营,那多丢脸啊……尤其还是奢七谛面前丢脸。“犯傻兄,你可知道饮食条件也是很荣故意弄死人的,国家边防靠的就是兵卒,兵卒反而病死你该当何罪?!”
“人活着不都是带罪的,‘性本恶’观点听说过没有?我的罪多了,还怕任大人你找的这一个。”好了,青年版老年痴呆终于动了,至少这货的语速起码正常了。但是他刚刚站起又立刻坐下,一秒缩回原动作。“不行,我肚子饿了,还是午饭过后再说吧任大人,刚刚讲到哪里了?”
“我讲你个大头鬼啊!”怒而揍之……
结果老年痴呆虽然接受了任繁花的要求,但是他还是拖拉到了接近黄昏才让任繁花看到了军营。任繁花气得想杀人了,但是意外发现,几乎快要用晚饭的这个点,所有士兵聚集在一处一目了然。不得不说,虽然不是某人临时开始扮痴呆,但是某人时货真价实的别有用心。
“任大人,视察一下兵卒的饮食情况为什么要点人头?”柳知府发现了任繁花的眼神是在干嘛,目的是什么,立刻心中涌起了一点杀意。奢七谛和任繁花这二人在这个岛上就差不多性命是在他掌握中了,如果这二人发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来对付自己的话,即使难以向朝廷交代也要立刻弄死他们。
不过任繁花也不是弱智的,侧过头就是一个睁大了眼睛的不明就里的眼神,就像是听不懂柳知府什么意思似的。“数人头?没有啊,柳大人,你不觉得那边那个小哥和我哥哥长的挺像吗?那边,哎呀走了。”
有没有那么一个和她哥哥很像的士兵只有她知道,反正她那以假乱真的错认是让柳知府脸色阴沉但是管不了她。任繁花继续装作看见帅哥的样子,甚至都开始起了走动,但是柳知府除了不动声色的跟着她之外别无他法。他开始示意范将军以眼色,但是抱着新茶缸的老年痴呆浑然不觉。
“任大人,这士兵的饮食,好像并无问题啊?”柳知府最终按捺不住了,任繁花越是看的多,他心里的不安就越是严重,尤其现在副将报废主将痴呆他没有手下。任繁花却是听见了就看他一眼,我行我素的继续。
“柳大人,我真不觉得老大和何剑都腹泻是他们体质不好,老大可以水土不服,何剑总不是吧?”打死任繁花都不会说出来何剑吃了她的切糕的!
“但是任大人,这没有事的士兵总是占多数。”
“犯傻兄,为啥士兵有住帐有住楼?这要是行军了,他们怎么办呐?”任繁花回过头就随便问了老年痴呆一个问题,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想要回答,就是某人太烦她要敲山震虎。就是要告诉那个姓柳的,她任繁花一时没发现什么但是想发现迟早都能发现。
“还有人住船的,任大人要不要去玩玩?”老年痴呆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一句话背叛柳知府。有人住楼有人住帐有人住船,什么意思?一个岛都不够的意思呗!江南巨贪两个超级贪官的大州,估计把能养的兵力养到了上限。
“不了,我回去看看老大拉肚子拉的怎么样了还有救不……”任繁花想到奢七谛一阵心虚,早知道他喝的那么给力就不放那么多了,要是美少年脱水死了可怎么对得起天下啊?她一想就觉得奢七谛是故意喝的,他肯定原本是准备装病后干脆直接弄病自己。
硫酸镁这东西,就是和水在一起效果最好啊……奢七谛肯定知道腹泻脱水他还自己主动又喝了水的,这次第,怎一个泻字能了的?于是任繁花跑过去看看奢七谛的时候,他趴在临时安排给他的房间里船上蜷着揉肚子,那叫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受……
“老大,你勾引谁呢?”
“你……药够猛!”奢七谛从牙关里把话挤出来,恨的要死的感觉。他就是感觉不玩点狠的没有办法了才主动自己喝的泻药,结果这一喝,他就差不多可以英年早逝了。但是药茶是他自己主动喝的,和任繁花基本关系不大——任繁花又不是背着他下的药。
“老大,国丈出品的泻药能不猛吗……”任繁花当时可是砍价了很久才拿下那么一包的啊,一下子用了那么多坑的还是奢七谛,她其实挺心疼的。“另外……你突然喝的那么快,我拦你都拦不住啊。”
“行,我自认倒霉……你有发现什么吗?”奢七谛慢慢悠悠的从床上爬起来,那床有股味道他不喜欢,这个房间总体就是令他讨厌的。他爬起来的吃力,被泻的实在太狠,但是当正职的又不好不管事,非问不可。于是他看见任繁花的眼神,有点看外星人的味道。
“楼不够住,还得搭帐用船,你觉得呢?”任繁花简略的回答了一下,她现在怎么看奢七谛怎么觉得可怜。太悲惨了,就是想要找到一些东西嘛,把自己坑成半死不活了。“老大,你要吃晚饭不?能吃不?”
“吃,还不吃饭我得死。”奢七谛起床,那是抱着菊花剧痛也在所不惜的决心……
两个人,查事情查的一般般,倒是损失颇大较为搞笑。任繁花用一种看烈士的眼神看了奢七谛一眼,默默的出去,然后立刻端了一小托盘进来。只是虽然有饭有菜,某人却是坐都坐不直,好吃的东西也无味了。“繁花,下次用泻药注意点。”
“嗯嗯,一定以后跟你解释的一清二楚再用。”任繁花头是点的小鸡啄米,心里却有点儿腹诽,跟奢七谛解释清楚,好像有点难度太大。但现在安抚住他了,就这样挺好了吧……奢七谛那纠结的表情,其实颇具笑点的。
只是现在没空笑,知道的越多处境越不安全,如何把信息传回皇都并搬来救兵还是问题。如果帝后凭信件就发兵派援之类,帝后就太随便了。朝廷里臣子太多,帝后要记清每个人的字迹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而字迹又是可以模仿的。书信不怎么可信,最佳的办法就是奢七谛和(或)任繁花回皇都,入宫直面皇帝,但这也是问题所在。
他们,要怎么回去是个很大的问题啊……路上绝对有伏击,有截杀,而那时是不能用百姓来保命的。人在路上有许多死去的办法,比如野兽,比如劫道。他们大胆的跑过来视察是因为百姓知道对方就必须让他们活着回去,回皇都的路就不存在这样的情况了。
“繁花,你说我们要怎么回去?”奢七谛吃着吃着,不能淡定了。任繁花说的是非常轻描淡写,就是略有调侃性的说了说他们的住处分布而已,但是简略的信息里局势几乎失控。虽然还有一线希望,他们还不清楚这里两个将的人格品性,未必是同流合污的,但也可能是一伙脏的。“繁花,那个主将是什么样的人?”
“不到二十五岁的老年痴呆,名字也起的古怪,叫什么不好叫犯傻,我都要怀疑是假名了。”
“老年痴呆是什么?”
“八十岁以上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