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压压的一片黑色尘土涌了过来,好像海上的风浪。维多利亚设想过很多战斗,但是,她永远都不会想到,决定自己命运的最后一战会在天空进行。
维多利亚昂首挺胸地站着,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个飞翔荷兰人号上的水手,她曾经偶然地了解到,他们之中几乎没有一个是誓死效忠戴维?琼斯的。琼斯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恐惧、死亡、血腥的代名词,他们畏惧他,他们不敢反抗他,他们按照琼斯的一切指示行事。
所以,只要琼斯死亡,这场战争就会彻底停止,没有更多的人会受伤。
维多利亚劈开朝她射过来的缆绳,她知道琼斯已经下定决心直接杀死自己,什么让自己的精神受折磨,他等不及了。他现在只想看到自己的仇恨的人血肉飞溅,生命消逝。
她看着人头攒动的“巨浪”,不伤害一个人,直捣琼斯,她一定要做到。
突然,维多利亚被人抱住了。她猛地一回头,吉尔伯特正看着自己。“放手,吉尔伯特,这是我的战斗。”维多利亚冷冷地说。
“不,这是我们的战斗。”吉尔伯特紧紧地抱着维多利亚。他扇动金色的翅膀,离开了地面。
“吉尔伯特,这是我惹的麻烦,我要一个人去面对。”维多利亚说。
“维多利亚,不要再想着把我们推开了。并不是这个世界害得你总是一个人,而是你的潜意识里把别人从身边推开。你总是说什么‘你一个人战斗’‘你一个人的责任’‘你一个人面对’。你自己说过我们是伙伴,记得吗?作为伙伴,我们就要共同承担一切。”吉尔伯特说。
维多利亚沉默了,确实,她总是认为作为船长的自己必须承担一切,自以为“一个人”能够完成所有事情,总是想着把什么都压在自己身上。她总是觉得孤独,总是觉得很累,却从来没有反省过这一点。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孤僻冷傲,自以为是”的人。
“谢谢你,吉尔伯特。”维多利亚真挚地说。
吉尔伯特笑笑,不说话。他愈飞愈高,最后在飞翔荷兰人号的高度停了下来。
维多利亚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她略带惊讶地看着吉尔伯特。
吉尔伯特温柔地看着她,“去吧,这个才是你的战斗。”
维多利亚的脸泛起一片红晕,她一把攥住了吉尔伯特的衣领,猛地一扯,吻上了他的嘴唇。
然后,维多利亚松开了吉尔伯特滚烫的脸颊。“把我放在甲板上吧,吉尔。”她微笑着说。
吉尔伯特将维多利亚轻轻放在了甲板上,说:“我来对付那条蛇。”
维多利亚点了点头,这回她并没有对吉尔伯特有太多的嘱咐。
吉尔伯特抽出剑,他手中的长剑与他缩小的身体比起来显得更加锋利,在昏暗的甲板上闪闪发光。
维多利亚将三棱剑握在手中,义无反顾地朝琼斯走去。
琼斯的抬起右手,猛地指向他们,那条三头大蛇朝他们扑了过来。吉尔伯特举起剑,朝巨蟒冲了过去。锋利的剑刃撕裂了一个蛇头的嘴角,巨蟒因为剧痛大吼着,甩着自己的大脑袋,用布满了鳞片的爪子扇向吉尔伯特。吉尔伯特拿剑一挡,可是剑却像玻璃一样碎掉了,这时他才意识到巨蟒的鳞片的坚硬。
吉尔伯特丝毫没有犹豫,他扇动翅膀,跳到了巨蟒的背上。巨蟒扭动着身体想把吉尔伯特摔下去,吉尔伯特牢牢地抓着它钢铁般的鳞片,往它的头部爬去。
琼斯紧张地看着他的三只头的宠物,直到维多利亚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
“别走神,琼斯。”
一阵疼痛充满了琼斯的胃部,妖艳的红色从他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流出来,维多利亚把自己的三棱剑从他身体拔了出来,红得发紫的血被三棱剑吸收了。
琼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胃,又抬头看了看维多利亚,“好尝试,卑贱的亡灵。”
维多利亚眨了眨眼睛,“哦!你也会自动愈合!现在战斗变得更公平了。”
琼斯拔出腰上的剑,朝维多利亚刺去,她用三棱剑将剑锋挡下,灵敏地窜到琼斯没有拿剑的那只手臂旁边,在琼斯反应过来之前又给他的右臂狠狠来了一剑。
琼斯现在就像一只暴跳如雷的企鹅,他挥动手掌控制船上的缆绳向自己飞过来,抓住了缆绳,径直跳上了桅杆。
“你现在像只猴子,琼斯!”维多利亚大吼大叫着,执着剑朝琼斯站着的那根桅杆冲过去。她现在拥有的真正的吸血鬼的力量和速度让她体内好像燃烧着什么,她兴奋极了,就像一只吸食了罂粟汁液的疯狂的鸟。
琼斯站在高处,他的胡子和头发都飙到了天空,脸因为愤怒变成了暗红色,他抬起双臂,好像要把一切全部化为灰烬。他的眼睛里映出了正在变化的船。
数亿只白色的沙蟹从船内爬出来——不,不是爬出来——而是整艘船迅速地融化成了翻涌的沙蟹!
甲板、桅杆、缆绳、龙骨,全部都是白色的沙蟹!它们像流沙一样迅速窜动着,维多利亚的脚踝陷了进去,然后是小腿,很快上半身也完全不见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喊出救命,整个人就被沙蟹的海洋吞没了。
“不要!维多利亚!不要!”吉尔伯特死死地抓着巨蟒头部的鳞片,撕心裂肺地大喊道。
琼斯急速地喘息了几下,紧接着他狂妄地大笑起来。他认为,很快那个卑贱的亡灵的血就会从沙蟹堆里冒出来,为飞翔荷兰人增添一丝血腥,这完全是他想要的。
“悲鸣吧!可悲的亡灵!哈哈哈哈哈哈!”琼斯爆发出一连串极度愉悦的笑声,他肯定那个卑贱的亡灵已经被沙蟹啃得只剩下了骨头,飞翔荷兰人号将会变得更加坚固,太棒了!
忽然,一道蓝色的光芒斩断了沙蟹构成的船。飞翔荷兰人号的船身被撕裂了,一个小小的黑影子从沙蟹内部蹿了出来。
“那种话,还是留着给自己吧!”
维多利亚出现在空中,跟她同时出现的是她背上一双真正的翅膀,不过和光明精灵的翅膀不同的是,她的翅膀上布满了银色的鱼鳞,犹如一面锃亮的镜子。其实在维多利亚发现自己其实是人鱼的后代后,她经常幻想如果自己的腿变成一条鱼的尾巴会怎么样。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长出一双覆盖着银色鱼鳞的翅膀,就像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天空上和琼斯来一场战斗一样。
生活真是充满意外。
吉尔伯特注意到维多利亚的袖子和裤腿被蟹钳子绞断了,露出来的皮肤全是螃蟹钳子夹过的血痕,他心疼地看着她,心里期盼着这场战斗赶快结束,这样维多利亚就能让卡尔帮她处理伤口了。
琼斯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他口中的卑贱的亡灵生命力会这样顽强。他注视着被切断的地方几万只白沙蟹翻着肚皮,它们的八只脚却还在不停地挥动,没有一只死亡,它们只是翻不过来了。琼斯不理解,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让这些没有感情的动物存活,刚才那道蓝光仅仅是她为开辟生存道路而砍。难道她是在怜悯自己的敌人吗?
“来吧,琼斯。”维多利亚两只眼睛都闪烁着残忍的绿色光芒,毫无怜悯可说,“如果你下定决心要毁了我,那就来吧。”
沙蟹是变幻的。
面前的飞翔荷兰人号已经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白色人形,一只只沙蟹扣着对方的爪子,被琼斯操纵着,气势汹汹地朝维多利亚扑过来。
维多利亚低头看了一眼,雪枭号的船员正在东北方向和飞翔荷兰人号的船员打斗着,吉尔伯特和巨蟒被甩得远远的,她掉头就往没有人的地方飞,巨大的白色石头般的人形踏着哐当哐当沉重的步伐朝她跑去。
维多利亚在一块明亮的地方停了下来了,这里是生命之树与边缘之地的交界处,如果能让白色沙蟹巨人和琼斯一起撞进生命之树让光明精灵毁了他们也不错,毕竟他们有方便的魔法。
她转过身,面对着白色沙蟹巨人和琼斯。
琼斯站在巨人的头顶上,没有脸的巨人站的姿势和琼斯一模一样,好像完全就是琼斯的巨大版。琼斯向空气伸出手,巨人便抓向了维多利亚,她银色的翅膀划过天空,蓝色的剑刃砍断了巨人一根微不足道的手指,构成手指的沙蟹砸在地上像沙子一样散开了,可是更多的沙蟹从巨人内部爬了出来,成为一根新的手指。
维多利亚皱了皱鼻子,躲避着琼斯的攻击。可是无论她飞多高,她发现巨人都可以随意地变长或变矮,而且不管她砍多少次,巨人都能够重新长出被她砍掉的部位。
果然还是要直接消灭琼斯么。
假设这里有十亿只沙蟹,它们可以随意地变高,那么他们组合变成多高时,她最容易杀死琼斯?维多利亚飞速思考着。
如果巨人没有四肢,而只是一条无限长的细线的话,那么它就毫无破坏力。螃蟹是衡量的,所以,她飞得越高巨人就会拉得越长,破坏力就越弱。
维多利亚朝上方使劲地飞着,巨人确实跟着她在不停增高。巨人越来越高,越来越细,可是它的手指还是足以把自己捏死,所以维多利亚不停地飞呀飞,她感觉到自己的翅膀越来越沉重,随时就要坠落下去了。本来盔甲般的银色鳞片此时此刻却像沙袋一样沉重,把她往下拉着。
她吃力地向下看了一眼,巨人已经细长了很多,如果她要攻击的话,现在应该是最后的机会了。
维多利亚一咬牙,放弃飞行,用身体的重量向下砸去,“啊!!!!!!!!!”她怒吼着,双手紧握闪烁着蓝色怒火的三棱剑,在天空中旋转着,用尽全身力气朝琼斯砍了过去。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际,维多利亚着实吃了一惊,因为这声音并不是因为她制造的。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强大的滚水般的爆炸的波浪朝她涌来,刀割般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全身,血从她破裂的心脏中流了出来……
维多利亚的眼睛慢慢闭上了,失去意识满身是血的琼斯和破碎倾倒的巨人是她最后看到的一幕……
这大概是她的最后一战吧。
吉尔伯特猛地抬起头,顾不得擦拭手上的蛇血,朝爆炸的地方望去,生命之树变充满了夕阳似的血红,绿色的树叶上红色的光斑像撒上了烈士的鲜血,在最后一片余辉中闪了闪,消失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难受极了。吉尔伯特清楚地感觉到维多利亚的生命之火正在熄灭,他痛苦地伸出手,仿佛要抓住维多利亚快要流走的生命……
灼烧的疼痛感刺进了他的身体。三头巨蟒毒牙扎进了他的身体里,那个畜生仅剩一个头得意地将自己身体里的毒液源源不断地注入了吉尔伯特身体。他瞪大了眼睛,手脚抽搐着,毒液在他的身体里沸腾着,最终,他停止了挣扎,从毒牙上滑落下来,摔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巨蟒好像觉得自己仅存的毒液不足以将吉尔伯特杀死,它又晃了晃脑袋,张开了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