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转

玄衣公子示意天兵天将们按兵不动，踏空而行，来到魔神身前，望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上，露出嘲讽之色，心下莫名刺痛。
“怎么，再次见到你的神后竟这般冷漠？”魔神冷笑一声，手指触摸到沈梦的胸口，“这里可还在跳动？”沈梦再次睁开双眼之际，神情更显的十分冷漠。沈梦道：“你并不是她。”
“是吗？”魔神负手而立，向着沈梦身边踱来几步，又道，“事实怎样，你我都心知肚明。想要动手，只管来吧。”
闻言，卿墨惊愕，“怎么回事？”抬头望向沈梦，目露不善。
魔神道：“哼，还能是什么？”魔神纤纤玉手搭在沈梦的肩头，指尖缓缓的从尖头，滑落到他的喉咙，“毕竟一个死去的人，若是想要活着，必须要牺牲另一个人罢了。我说的对吧，沈梦上神！”魔神突然笑了起来，望向皎洁的月色，“我从未想过还能活着归来，万万年的岁月，对我来说未免太过无趣。如今连鸿钧老祖都已不再了，无敌最是寂寞啊。不过，”魔神回头狡黠望着沈梦一笑，“既然我能回来，自然是活着好，”魔神深呼吸了一下，“多么美妙的生机，多么的让人沉迷其中，如今，你的算盘可是要落空了，沈梦上神！不！不对！”说话间魔神眼神突然犀利起来，一双修长手指上尖锐锋利的指甲，直取沈梦的喉咙，可是万万没想到，此刻沈梦突然化作一团云雾消失不见。
“哼！”魔神冷哼一声，甩袖负手而立，道，“没想到，数千年过后，竟然有这等人物出现。你是谁，师承何处？”
只见那遥远天际之上，天兵天将不知何时已经布置完阵法，天空负手而立的玄衣男子，容貌虽然是沈梦无疑，但此刻的神情却不对。只见玄衣男子，虚空捋了下胡须，然而男子的面容上却是没有胡须留存。玄衣男子此刻不甚在意，甩了下衣袖，天兵天将好似获得了讯号，竟然盘膝打坐起来。玄衣男子所处之地，陡然升起一道金芒，男子快速打坐，开始念起咒语，只见天兵天将周身也开始泛起金芒，一道散发金芒的法网快速笼罩向魔神。卿墨望见这金芒法网，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道：“难道这是上古时期的十方苍茫劫月阵法，不可能！当年女娲娘娘沉睡后，此阵法就再也没有人能启用，你究竟是什么人！”
只待金芒法网束缚着魔神后，玄衣男子这才缓缓开口，道：“本座乃是混元天君，本座师尊正是尔等口中所言鸿钧老祖。”玄衣男子庄严之像，身后散发出耀眼金芒，他望着魔神便是念了几句口诀，只见魔神被绑缚着动弹不得，渐渐开始变化。周身生长出枝丫，不消片刻，一个高大无比而又散发出苍茫之感的，又过了半盏茶之际，苍茫古树上盛开着血色芒离花。而那些追随着魔神的白色飞蛾，却是一个个的化为修士，各个面色茫然，玄衣男子挥袖间这是迷茫的凡尘修士皆消失不见。
玄衣男子起身，深深望了一眼树下的卿墨转身便是携带着天兵天将们离去，独独留下一颗苍茫古树，在皎洁的月光中蔓延伸展。
谁都不曾料到，刚刚出世的魔神，竟然在一夕之间，化作一颗古树！
谁都不曾料到，一朝掀起北川腥风血雨的罪魁祸首，竟然在沈梦上神的一招之下，化为初态！
谁都不曾料到，昔日敌对的天帝与沈梦，竟然在这一刻携手制敌！
谁都不曾料到，谁也不知晓沈梦究竟发生了什么，自从那日从从久极宫回来，就消失不见，谁都不知道其下落。
自从那日起，过去已有一月有余。盛开的芒离花树下，聚集了几位，如今跺一跺脚，大地都会抖三抖的人物。唯独一道长青之色，醒目而又缥缈。
只见青衣之人，手提一个好似喝不尽的酒葫芦，望着刺目的芒离花开，一口接着一口的自饮自酌。
“怎么样了？”一位好似蒲柳身裹裘衣的病弱公子，此刻也席地而坐，望着青衣男子手中的已经龟裂的龟壳，神色黯然。
“为何，这是为何？为何我算不出一点生机，难道她真的已经，已经……”青衣男子苦笑，有饮酒了几杯，望向身旁默然的公子道，“容先生，你还是先回去吧，你主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至少那日卿先生亲眼所见，当初的那副模样并不是被夺舍，你也不必忧心。只怕我主人，已经……哎！”
身裹裘衣的男子从青衣男子手中接过酒葫芦，好似有陷入回忆，“只恨让时，没能阻止主人。若不然也不会了无痕迹。”
“我说你们两个啊，别操心了，我看你们主人，可都不是福薄之辈，倒是你们俩，要是在这样继续下去，只怕没找到你们主人，你们自己就先没了！”一位华服锦衣的翩翩公子，从席上站起，手中把玩着茶盏，“你们啊，如今天下大乱了，天帝乘机收复东临、北川。你们倒是有精力在这里忧伤，也不想想。随着天帝之势浩大，你们以后究竟该何去何从！”
青衣公子叹息，回头面向华服锦衣男子抱拳道：“谛听前辈无需再劝，我一生追随着主人，如今主人生死未卜，我心下迷茫，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但是数月前我便算出了主人的生机之所在，我相信自己的卜算之能，我不相信主人就这样死了。”
“哎！”谛听无奈的叹气，望着日渐庞大的苍茫古树，兀自思索。
然而同样兀自思索的，还有那树下卿墨，回忆当时魔神还未尽之语，究竟是何意思，难道说雪梨的命运也会和慕离一般被人捉弄！卿墨心下复杂，也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告知于容玉卿和小天二人。那日看到的混元天君究竟是什么人，与雪梨二人究竟又是何种关系！
正当卿墨兀自愣神，饕餮依然飞身而至，望了那棵芒离古树，心下却是叹息。此刻饕餮默默的坐在树下，饮着已经冰冷刺骨的茶水，神虑思远。
树下几人静静的思悟，各怀心事，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几人默契的来到树下，一坐便是一天。
然而在遥远的六十六层神宫外，烛火摇曳，在一处安静的密室内，静坐着二人。其中一人白发长须，即使静坐，衣袍无风自动。而与老者对立而坐的，一身玄衣男子，该男子眉头紧促，神前漂浮着一朵漆黑的芒离花。随着芒离花的旋转，一丝丝浓郁的生机，缓缓渗透入男子体内。
只听那白发长须老者道：“静！”
玄衣男子突然口吐鲜血，头晕目眩片刻，对面的老者依然闭目，问道：“为何不静？”
男子抹掉嘴角的血迹，却是起身恭敬朝着老者一拜，才道：“师傅，梦不愿为之。梦本就是已死之人，为何要剥脱她的性命！”
闻言老者缓缓睁开双眼，双目深邃好似缘故星空。老者道：“当年若不是因她之顾，魔神怎会再次出世，导致生灵涂炭。你可知晓当年神族，因何而灭？”
沈梦思索道：“当年魔神将诅咒下在自己的魂魄之中，那日雪梨解开了封印，导致魂咒扩散蔓延，上神之躯也无法抵挡，故而招来灭族之灾。”
“不错！”老者继续道，“然而你却不知，这诅咒并非魔神所下。”
沈梦错愕，“这不可能！当年她不是被控制了吗，她怎么会？”
老者摇了摇头，道：“这些往事，是我师尊告知于我。那时雪梨常常听师尊点化，周身已经沾染了道韵，不可能会被其他邪恶之力控制侵入。”
沈梦道：“她当时没理由这么做啊！我不相信！”
老者继续道：“你可知你为何能活下来，当初凡是被魂咒沾染，无一不是灰飞烟灭？”
沈梦却是自嘲笑道：“可是我还是死了不是吗？”
老者道：“当时雪梨一直照顾的小孩便是你！倘若不是她刻意护你，只怕如今你就是真的死了！”
“可是即便如此，我依然不信。”沈梦恭敬的跪拜在老者身前，“师傅，徒儿感谢师傅这么多年的养育授业之恩，唯独这件事情上，我不能答应您。少年时期，您为了给我续命，便已经借过一次命。这一次，徒儿想要自己决定。”
老者望着沈梦，良久，见他如此坚定，却只是叹息。“罢了，你去吧！”
沈梦郑重的向着老者叩首，随后毅然决然的起身离去。独独留下昏暗的密室内，晃动的烛火下，那单薄的身躯略显佝偻与沧桑。老者望着远处摇晃下似乎要熄灭的烛火，再一次叹息。他并不打算告知沈梦真相，那一次借命，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望了望手背上的皱纹，无所谓的一笑。
天命不可违，命运的轮回中，谁也逃不开，谁也无法避免。
老者望着远处呢喃道：“师傅，我这么做到底究竟是对，还是是错？”随即老者闭目静坐，无论如何他都要守住这天下苍生，守住这人间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