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无心后事

圣卿殿宇。
“贤儿，你难道不管董府了吗！”董恭在圣卿殿宇里疯狂嚷嚷。今天一大早，王莽就派人到董府搜罗，几乎所有董贤带回去的御赐的东西都被王莽的人给收走了。
董恭一时间才开始恐慌，当初刚知道刘欣的死讯的时候他就设想过这种结局；可是当真的发生了的时候，他还是没能接受。
“贤儿！你倒是说句话啊！就连皇上赐给你的玺印都被收回了呀！”董恭再也忍不住地上前去揪住了董贤的衣领；可董贤依旧是跟个枯木似的没有半点儿反应。
“霸陵侯，你来这里做什么？”王政君一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董恭正揪着董贤的衣领，似乎是要对他动手了。
其实王政君本人对董贤是没什么好感的。且不说董贤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却是只做了一个男宠，用美色去诱惑男人以求生存；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王政君是非常鄙视董贤的。
再进一步讲，她认为刘欣的死是董贤直接造成的。这让她不自觉地又想到了当年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也是这样死在了女人身下……
刘欣虽然不是她的亲孙子，但是王政君为人本就宅心仁厚；尤其是刘欣临终前极其虚弱地叫了她一声奶奶……
刘骜无后，王政君更是从来没有感受过被人叫“奶奶”的感觉；所以说实话，在刘欣那么叫她的那一瞬间，她第一次有些羡慕甚至嫉妒傅瑶！因为她有一个孙子，叫了她很多年“奶奶”……
好不容易以为自己晚年又有了新的依托，至少以后可以把刘欣当作是自己的孙儿一样去疼爱去关心；可是就是因为董贤，她连这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念想都被毁灭……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董贤是刘欣最心爱的人，刘欣已经不在了，那么她就要替刘欣保护好董贤。所以现在，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董贤，就算是董贤的父亲也不可以！
“太……太皇太后……”董恭没有料到王政君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赶紧放开了董贤，跪地见礼。
“行了行了，霸陵侯，哀家来这里找董公子的。霸陵侯若是没什么事就先退下吧。”王政君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是……微臣……这就退下！”董恭是名副其实的狗腿，一见是位高者跟自己说话，立刻就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了！
看着董恭狼狈退下的样子，董贤的眼里依旧是没有一点涟漪。他只呆呆地跪倒在地上垂下头，算是在迎接王政君。
“好了，董贤，你也起来吧。”王政君在说服自己去接受董贤。可是看着董贤这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她看着就忍不住心烦。
“董贤，哀家来这里是要告诉你，皇上的葬礼，就由你来办。”王政君坐到位子上，看着跪倒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董贤，没有半句废话。
“董贤，你打算一直这么沉默地对着哀家吗？”王政君依旧按捺着自己平心静气地对着三魂七魄都没了的董贤好生说话。
而董贤，在王政君即将暴走的前一秒，总算是有了反应。
“太皇太后……董贤自知无能……办好皇上的后事……还望太皇太后……”
“董贤！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政君虽然是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真的听董贤这么说出来，她还是不可遏制地来气。
“董贤，你是办不了呢？还是无心办！”王政君语气里的威严又增了几分，“皇上生前那么宠爱你，他的后事你都不愿出手去办吗！”
董贤无奈轻叹，慢悠悠地说：“太皇太后……董贤怎么会不愿意办呢……皇上对董贤的宠爱，董贤无以为报……”只是，让他去给刘欣办后事，不管怎么说，董贤都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信心可以去面对一切。
看着董贤痛苦扭曲的脸，王政君于心不忍，但是总觉得心里就是有一股怨气；一看到董贤，她心里就莫名地不爽！
“董贤，哀家不勉强你，只要你自己，良心过得去！”王政君之扔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她是高估了自己，她以为她能接受董贤，以为能完全接受，以为能替刘欣去继续宠他疼他；可是她错了，她不能。
王政君离开了圣卿殿宇，空旷的殿室里，就只剩下了董贤一人。
董贤其实很正常，他没疯也没颠，只是因为不想让别人打扰他缅怀刘欣，所以装出一副失心无意的模样。
至于王政君所说的，其实董贤想说，就算你们不来刻意提醒我也会去做的；只是，不是在这里。
刘欣生前带他去过他们两个人的陵寝，可是董贤不喜欢。他不想他和刘欣百年之后也依旧被困在汉宫这座牢笼里。虽然，呵呵，刘欣没能跟他一起等过百年……
“欣，你以为，没有了你，我会一个人活下去么？”董贤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的变化，只见他眼角滑下了晶莹的泪珠，“你以为，没有你，圣卿可以坚强到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么？欣……你以为……”
“他什么都没有以为，你就不要在这里对着空气说一堆的废话了！”董贤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真檀无情地打断。
董贤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门边，只见真檀斜斜地依靠在红木门板上，看着他的脸上不知道是嫌弃还是什么表情；加上背着光，董贤也只是能感觉到真檀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不会是多好的就对了。
“你是……”董贤觉得，他应该是不认识眼前的人的，可是对方明显知道他。
“你不用管我是谁。”真檀知道董贤在想什么，他冷冷地开口，走近董贤身边。真檀在董贤眼前缓缓蹲下，抬起董贤的下巴，细细端详；脸上的表情深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