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静候良人归（三）

“呵呵，怎么，黎书也对这龙玉茶感兴趣？”刘欣放下茶笑笑地问。
“坦白说，不是黎书对这龙玉茶感兴趣，只是，有一次师大人留宿将军府中，第二天师大人便和将军一起到这宁朔林品茶。黎书那时候没有在侧伺候，只是退下前，隐约看到师大人看着龙玉茶的眼神，有些让人说不出的感觉……就和皇上刚刚看到龙玉茶时候是一样的表情。黎书嘴笨，不能清楚表达出那时候的感受。只是觉着就是哪里不一样了。”黎书拼命回想，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你是说，师丹在宁朔林里，和黎影共饮这龙玉茶？！”刘欣心下一阵莫名的凉风拂过。
“是啊，将军本不是爱饮茶的人，后来是因为喜欢上了龙玉茶才开始有此嗜好的。因此，将军府里也就只有龙玉茶。所以那时候，也只能给师大人奉上龙玉茶了。”黎书一五一十地给刘欣解释着。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欣又轻啜了一口茶。淡淡的茶香萦绕在刘欣的口中，让刘欣的眉目轻轻地舒缓展开。
“其实，黎书过去也曾经问过将军的。”闲聊之间，因着刘欣一直是一副平易近人的亲切常人模样，一点都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一朝帝王；而且就连他们家将军不在的时候对他们这些下人也都这般亲和，黎书倒是不害怕刘欣了，便开始和对座的天子侃了起来。
“哦？那黎影他是怎么告诉你的？”刘欣看起来还是那么云淡风轻的表情，其实在心里却已经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聆听黎书即将给他的答案。
“那时候，记得将军说，皇上喜欢品茶，他自己若是不懂一点茶道的话，今后就不能和皇上一起分享皇上喜欢的东西；和皇上谈不到一起，就不能替皇上分忧解难，也就不能让皇上觉得安心了！”黎书每一句话都停顿得恰到好处，让刘欣在这寒天里听来，心下阵阵温暖。还仿佛就真的能看到黎影是如何如何对着黎书细数这些话语的样子似的。
“哈哈哈哈！黎书可真是会说话啊！看你这小嘴甜的！”刘欣端着茶碗，开心地大笑。
“皇上，这可不是黎书嘴甜呀！这都是将军一句一句认真说给黎书听的，就在这宁朔林，在这影亭里。黎书可都有好好的记着呢！”以为是刘欣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黎书着急地辩解着。
“好好好，是黎影说的，朕相信你，这下总可以了吧！”刘欣欣然语毕，又是一阵仰头长笑。
他是为黎影而笑的。这宁朔将军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爱黎影。就拿眼前的黎书来说，那也正是因为深深敬着爱着他的主子，所以才敢壮着胆端坐在自己跟前，跟自己闲谈这些。其实，说到底，这又有哪一句，不是在替他们家主子说话呢？黎影之深得民心，让刘欣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忧心了。
喜的是他宠爱的人果然非比一般，没有让他错爱；然而作为一个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名声威望高于自己，就算是自己的宠臣也不可以。更别提黎影手下还有黎书这样的人敢在天子面前这么夸赞他。
所以，刘欣心下有些矛盾。不过想归想，刘欣还是选择相信黎影。毕竟，黎影是自己日夜宠爱着的枕边人，若是连这么一点的信任都做不到，那还谈什么其他？
呵呵，黎影啊，朕哪里还用得着时时去庇佑你？你看你，这不是过得挺好的吗？有这么多的人疼爱你，保护你。你不在的时候，还有这么多的人替你细心照看着你的家；等到你回来的时候，也必定是会有一大批的人列队迎你的吧？
呵呵，朕的怀抱，朕的恩赐还有宠爱，都及不上这些人给你的家常温暖啊……
刘欣毕竟不是长在皇宫里的，比起其他的皇子皇女来说，他更多地体会过那些在皇宫里所没有的，却是被每一个生在帝王家的孩子声声企盼和奢求过的寻常人家的平凡温馨。
当年，他还是定陶王之子的时候，父母亲都很宠爱自己，奶奶也很疼他。后来父亲过世，他继承了定陶王的王位，奶奶也依旧把他捧在手掌心里极尽地疼爱。再后来，他被立为太子，奶奶教他为君之道，教他日常礼制；那时候他觉得奶奶和自己不如从前那般亲密了，所以他伤怀过。可是最后，他登基为皇，他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能被允许叫一声简单的“奶奶”就已经是比得到任何天赐都要来得幸福的事了……
可是现在，那些都再不可能。他已经没有那个权力再去奢求自己习以为常了十几年的寻常安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