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你的归来，是为了毁我？

语罢，罗烛泪便失了所有的力气。
胸口如刀割般疼痛，红尘滚滚，她放不下的，唯有她。
……
离歌眼睁睁的看着罗烛泪一个人跪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挣扎，自己却无能为力。她此刻痛恨她自己为什么不是个杀手，为什么她没有那些战斗经验，为什么没有杀人技巧？
一具被伴晓霜亲手改造过的药人，她手里有的，只是那些对风萧萧起不了半点作用的蛊虫。
她现在能做什么？就这样看着罗烛泪哽咽的死去？
她似乎做不到……往往真正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的人，面对自己在乎的感情正在消失，表现绝不会是铁血般的镇静，因为她们知道，下次再遇见一个值得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朋友有多么的难得……
浅笑的擦擦顺着眼角勾画的泪痕，离歌无奈的耸耸肩。不就是死么？徒添一条人命怎么了？说她冲动不顾大局怎么了？难道活了二十多年她就不能抛却理智冲动一次？！
罗烛泪不让她下去？她就非要下去！凭什么只有罗烛泪能装潇洒？她离歌今天也要当一次初入江湖，愣头愣脑的小毛头！
谁？能奈我何！
只可惜，岳裳这个热血的想法最终是因为磨叽而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谁让她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脑子里想这么多的废话！还没等她进一步的出手，一个黑白分明的身影更加迅速的冲到了一楼。
“离歌！去把能找到的真管状物体都给我弄来！再给我找几个注射器！”
……
刚刚借助着孤寂从洞穴里逃出来的易无葬，一出特殊地图就痛晕了过去。结果下线之后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小棺材贴在玻璃上的一张大饼脸。打开游戏仓，虚弱的易无葬一出游戏仓就摔倒了地上。
爬在地上的易无葬又懒得起来，一直贴着冰凉的地板，身上的骨头硌的胸口的二两肉生疼。
直到失去敏锐度的耳朵听见一阵怒吼的叫声，易无葬这才挣扎的爬起身来。
因为她清楚的听见，那声带着傲娇的怒吼，竟然是属于离歌的声音。
捂着自己的肩膀，易无葬不明白为什么即使回到了现实，这种仅仅只会存留在游戏中的疼痛感还会这么的清晰。可惜现实中的情况让她无法去思考这么的多，她清晰的闻到了缭绕在她家里，那种令人作呕的血气以及一股类似于樱花的芬芳。
那是一种易无葬到死也忘不了的味道，内个女人……她来了？
因为害怕而一再死机的小棺材完全不可靠，易无葬扶着所有能抚的东西，有些力不从心的一步步向屋外走去，现在她才发现，屋子住的那么大，有时候也不是神马好事情。
一出门，易无葬便看见了不远处站在栏杆旁望着一楼焦急不安的离歌，刚想叫她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就听见了来自于罗烛泪凄凉的声音。
“风萧萧……我累了……估计是没机会了，看来我要现走一步了……有什么问题……我在下面回答你哈……咳咳！……”
“你别这么看我，不然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说到爱。”
“幸亏她还没喜欢上我……不然……这可就真亏了……”
……
“呵……离歌，你一定要给我……好好照顾阿葬啊……必须……必须要，照顾好她……”
“……你……你要告诉她，就算有个叫罗烛泪的女人不在了……她以后也，绝对不能找媳妇……”
“虽然我希望她幸福……但是……她这辈子都是我的……”
“不对……下辈子也是……”
“就算她真的忘了我……也一定要等我……”
“因为我……”
“我真的……放不下她啊……”
……
就这么静静的听着罗烛泪临死的遗言，易无葬单手扶着冰凉的墙壁，轻呵一声，竟然笑出了眼泪。
“能让风萧萧如此狼狈？你终究是用了那药……罗烛泪啊罗烛泪……你可真傻！我易无葬究竟有何德何能？才让你如此舍命对我……”
易无葬用左手捂着脸，宽大的睡衣袖口滑落手肘，能清楚的看见她凸起的青色血管蜿蜒而上直至手背。
从修长的手指指缝中，以肉眼的速度清晰的看见易无葬眼眸的变化。眼白渐渐的扩大，瞳孔渐渐的缩小并由纯粹的黑色转为绝美的血红。妖艳的竖瞳上，一缕类似金色火焰的图案悄然燃烧。这又岂是人类能拥有的双眸。
罗烛泪，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最起码，在我记起你之前，你都要好好的活着。
“离歌！去把能找到的真管状物体都给我弄来！再给我找几个注射器！”
……
正要倒下之时，罗烛泪感觉自己似乎落到了一个人的怀中。冰凉的怀抱让她眉头紧皱，罗烛泪不满睁开双眼，方才的一片白茫已经转为艳红。
“离歌……我不是说……不准下来么？”
“混蛋，你在好好看看我是谁？真没见过你这么白痴的人，放不下又何必逞能去下毒，刚才不还挺潇洒的么？现在怎么哭的和个泪人一样，又脏又臭，真是恶心死了。”
“一副英勇献身的摸样演给谁看？真以为自己有多伟大呢？一共就是一个一米七几的火柴棍身材，装你妹的伟人！”
“还有……”
“既然你都认定是你的人了……”
“那么，自己的人……不应该自己亲自来照顾么？嘱托给别人……”
“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
……
声音的来源有些沙哑，但无疑是一剂良药。本已垂死的罗烛泪拼命的睁着自己的双眼，却只能勉强看见一个轮廓，不甘心的用自己的手指沿着冰冷的布料向上摸索，终于摸见了来人冰凉的脸颊。
顺着感觉用自己的拇指在唇线上摩擦，之后是鼻梁，一双被盖在刘海下的双眸。罗烛泪细细的抚摸，几乎没有落下一寸。最后当手掌顺着发丝滑落之时，罗烛泪窝在来人怀里，痴痴的喊了句。
“阿葬？”
“……我在。”
看着被鲜血勾勒成花猫一般的人，易无葬的胸口有些闷闷的感觉，眼中有些酸涩。
罗烛泪记得，易无葬这应该是第二次主动搂住她。第一次是在游戏中，那个带着陷阱的石窟里，一样属于生死关头。罗烛泪不明白，为何两次的温存都是在危机中发生，难道只有她受伤的时候易无葬才能施舍她一点的怜悯之心么。
抓着易无葬的衣领有些颤抖，罗烛泪想推开易无葬却舍不得这冰凉的温度。
“阿葬……哪怕这是梦……你别走了好不好……”
“我不走……”
“……此话……可当真？”
“……当然。”
罗烛泪笑了笑，阿葬，你又在骗我，你怎可能不会离去？你总说你不会毁约，可是回过头来，你又算得清你已负我几次了么？
……
没有察觉罗烛泪此刻的心情，易无葬抱着罗烛泪，一边做着急救措施，一遍慢慢地挪动位置，将自己的背后完全留给了一直阴沉的风萧萧。并不是因为易无葬相信风萧萧此刻不会动手。相反……她害怕这个时候风萧萧会对罗烛泪不利。
这些小动作风萧萧又怎能没有看在眼里？苦笑一声，风萧萧有些泄愤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直到咬出血丝之后，她这才收嘴“小一……咳……！到今时，你在防我？你应该了解我的……”
易无葬苍白的脸上冷汗连连，掐着罗烛泪的人中，易无葬头顶突然窜起一阵无名之火。若不是罗烛泪伤势太重，动也动不得，她绝对会抱着她离风萧萧远远的！头也没回，易无葬低沉的说道“就是因为了解你，才知道你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看着自己因为疼痛，抑制不住而颤抖的手，易无葬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意义上的力不从心。可是，现实的残酷哪允许她焦躁？一个不留神，脖间一凉，易无葬因为惯性退后了几步。随后耳边微热，她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是么？如此看来，小一应该清楚……我的目的是你吧？”
此刻，失去依靠的罗烛泪脑袋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猛烈的咳嗽两下，咳出了几口鲜血，最后脖一歪昏了过去。在她闭眼之前，易无葬清晰的看见了罗烛泪蒙上一层粉红色的眼眸里，流露出的笑意。
她说“阿葬……再……再见……”
“罗……烛泪？罗烛泪？……罗烛泪！罗烛泪你特码给老子醒醒啊！！！”
……
“小一！东西我拿来了！你……”拿着手中大大小小的针管针头，看着已经沦为人质地步的易无葬，离歌恨不得马上扒了风萧萧的皮用来泡酒！“风萧萧有种你给我放开她！”
“没时间了！你别跟她啰嗦！她重伤在身也不敢杀了我！现在空气中毒药的残留不多你赶紧下来按照我的方法与她解毒！再晚就来不及了！”抓着脖间鞭子的手已经被倒刺刮伤，易无葬抬头对着离歌一顿神吼。
听见这番话，离歌连忙抱着手里的东西，有些滑稽的一路摔倒了罗烛泪的身边，拿出一只注射器，离歌看着躺在地上几乎奄奄一息的罗烛泪突然怯懦了。
“不……不行……我救不好她……我我我……我根本不会……我……她……”
“离歌！”鲜血顺着指尖流淌，易无葬却像没事一般的看着离歌。
离歌用手指捂着自己的脸，一些记忆从内心深处被挖了出来。她曾发毒誓，她绝不会再去救人。
“离歌！姐……别犹豫了……你可以的！现在只有你可以救她！按照我的话……救救她吧……”
“不…不要！你别逼我！我不行！我不可以的！”离歌看着紧闭着双眼，喊得有些撕心裂肺。她想起了那年，那个坐在轮椅上笑的苍白的蓝衣女子。
将注射器扔到一边，离歌像是遇见梦魇一般，捂着脑袋不断的后退。那是她的噩梦，虽说墩蓝一直没有怪罪与她，她却一直将那份愧疚藏于心底。
她做不到，离歌突然发现她真的做不到……再去挽救一个人，后果，她不敢承担……
……
就这样很是莫名，眼见着最后的希望破灭了，易无葬整个身子都愤怒的颤栗了起来。完全不去顾及手上的疼痛，扯着鞭子，任由锋利的倒刺戳进皮肤。
“风萧萧，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让鞭子与脖子流出些空隙，易无葬回身想给了风萧萧一巴掌，却让身在重伤的风萧萧轻而易举的接住了。有些不可思议易无葬这不同与实力，软绵绵的力道，风萧萧自然不会傻到去以为这是愤怒到极点的易无葬在对她手下留情“你受伤了？”
“你还不清楚么？”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但其中夹杂的却只有浓烈的杀气。风萧萧惊讶的看着易无葬变异的双眸，心中抑制不住的惊讶。
实验……实验成功了？
被愤怒冲到头顶的易无葬那里有闲心去分析风萧萧的表情，即使被抓住右手，易无葬依旧不甘示弱的盯着风萧萧，眼神凌厉的好似要把这些年的总账，一并讨要回来“风萧萧？你究竟想要什么？我现在真的搞不懂你，可能我也一直没有搞懂你……如果我是你的目的，那么……你为什么要一直去害我身边的人！！！”
眼白上爬满了血丝，易无葬气得不轻“游戏里，你重伤了岳裳，把我关在密室。现实……罗烛泪生死不定……”
“七年前因为你们的离开，所有的责任我都替你们扛下来了……受了再多的苦！我都没有怪你……因为我觉得，你说过一定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救我的！”
“可是……可是直到组织毁灭了，你却再也没回来……你消失了七年，整整七年啊！即使这样我都没觉的我恨你……因为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有事情耽搁了……可是是很大很大的事情，所以让你耽搁了这么久……”
“我甚至担心……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易无葬嘲笑的继续说道“风萧萧你知不知道，在游戏里你用岳裳的名字写的那封信……看见那封久违字迹，我除了惊讶与愤怒还有些惊喜……”
“但是时隔七年，难道你的出现，仅仅是为了……毁了我么？”
……
听到最后一句，风萧萧身形一颤。毁了她，她从未想过。但是想毁了她身边的一切，却从未停止“小一……从头到尾，你究竟把我当做了你的什么人？”
凝视着风萧萧认真的眼神，易无葬却不同于刚才的激动，眼中一片汪洋。但是又谁知晓，那片血红的海底，蕴藏了怎样的杀意。
“曾经是朋友……”
“现在呢？”
“现在是……仇人。”
“……”
“因为你伤害了我到此为止……最重要的人。”睁合双眼的一瞬，易无葬眼中汪洋褪去，只剩杀意。金色的火焰，悄然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