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寒在睿亲王府住了差不多有一个月了,起初他整日想尽办法要离开王府去雪山,却都被李修与钟毓用各种手段拦下了。后来他每隔几日便要毒发,闹得便也没有那么凶了,直到一次连续五日毒发,白清寒终于没再提过要去雪山的事。
看着迅速瘦下来,面容憔悴,脸上几乎看不出血色的白清寒,李修和钟毓心里也是难受。宫新羽又被他们寻了来,可苦无良药,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钟毓对着白清寒的房门叹气,“皇上还没有消息,清寒的状况很不好,万一……”
宫新羽也是一脸愁容,“幽然那边回信说几次上山都没有见到皇上的踪影,如果他也出了事,那可怎么办?”
“听说子晏已经跟着少主去了白梅山庄?”钟毓问道。
宫新羽点头,“除了你我,兄弟们已经都去了。”
李修沉默,似乎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半晌道:“我们也去。”
钟毓看着他,“可是皇上的嘱托……”
“我相信言儿一定会将紫蕊雪莲取回,只是他可能赶不及如此匆忙的时间,”李修道,“我们带清寒过去,可以让他及时得到救治。”
宫新羽道:“如果路上错过了可就更不妙了。”
“我早已叫如影和随行在沿途布下了无数眼线,一有言儿的消息他们便会立即通知我。”李修说着相信,可到底还是担心,“到现在为止我什么消息也没收到,所以言儿一定还在雪山。清寒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们再不动身,很可能真地会赶不及。”
“也好,”钟毓赞同道,“我们先给幽然送信,叫他找到了皇上告知他一声,说我们正往那边去,这样便不会错过了。”
李修唤来随行将这事交给他去办,而后敲了敲白清寒的房门,走了进去。
白清寒侧卧在床上,听闻声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他们进来,便想要坐起身,“九叔,毓叔,宫三伯。”
钟毓快步走到床边阻止他,“你躺着便是,别动了。”自从白清寒上次晚膳后突然晕倒,已经足足卧床三日,钟毓看着他瘦削的双颊,心中阵阵不舒服。
白清寒听话地又躺了回去,“毓叔,是李言他有消息了么?”
“还没有。”钟毓有种自己快要没脸见他的感觉。
白清寒的眼眶迅速地红了起来,泪滴随时都要滚落,“毓叔,九叔,求求你们,”他拉住钟毓的袖口,“我知道凭我自己已经无法赶到雪山了,求你们带我去见见他,哪怕最后一面也好,我……我可能没有多少日子好等了,求求你们,我真地很想再见他一面。”眼泪终于成串滑落,让他看上去格外可怜。
钟毓鼻尖阵阵发酸,连想要开口都觉得有些艰难,只好示意李修。
李修走过来拍了拍钟毓的肩,对白清寒道:“你先别急,我们这次不是来拦你的。为了不让言儿千辛万苦寻来紫蕊雪莲却赶不及回来救你,我们想带你去白梅山庄寻他,只要你的身体稍好一些能动身了,我们随时都可以走。”
白清寒激动地想要坐起,却是一阵头晕,他闭着眼睛胡乱点着头,“我能动身,现在就能动身。”
宫新羽上前为他诊脉,“脉象虽然虚弱,不过也算稳定了,再休息一日,明日出发吧。”
白清寒觉得头晕的感觉渐渐过去,才再次睁开眼睛看着钟毓,有些忐忑地问道:“是真的吧,不是骗我,不是为了哄我开心?”
李修失笑,“我们又不是你的小皇帝,哪个会闲着无事哄你开心?”
可是那个会无事哄自己开心的小皇帝却将自己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一走便是这么久。白清寒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微笑道:“多谢几位叔伯,清寒此生怕是没有什么报答的机会了,来世定然……”
钟毓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你到现在还不拿我们当一家人么?”
白清寒笑容变大,泪水却落得更凶。
次日众人收拾整齐向白梅山庄进发。
以白清寒现在的身体状况已不在适宜骑马,李修便叫人准备了最大的马车,四人一并坐在马车里。为了能够快些见到李言,白清寒几次催车夫加速,却都被李修驳回了。几人保持着快慢适中的速度,终于在半个月里赶到了白梅山庄。
山庄里的人得到消息,都迎了出来。白清寒踮着脚往里看,急切地寻找着那个让他一直惦念着的身影,可却又一次失望了。
“过来了?”舒子晏边打招呼边走过来,看到由钟毓扶着的白清寒,道,“清寒脸色怎么这般差?快进去歇着。”
宫新羽道:“这还是我日日不敢放松地为他调理,他才勉强撑到这里,没有倒下。”
此处十分寒冷,白清寒觉得寒风几乎要刺到骨血里,让他站都站不住。他对舒子晏微微颔首,道:“舒七叔,李言还没有从雪山上下来么?”
舒子晏走到他另一侧扶着他,“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你其他的叔叔伯伯们也一直在找,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的。”
李修拉着与舒子晏一同出来的一人给白清寒介绍,“清寒,来见过你小叔叔,他叫洛洵。言儿一直这般唤他,你也叫小叔叔便好。”
白清寒看向洛洵,只觉这人美得出尘绝俗,虽然与李修等人平辈而论,可年纪倒似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他对着洛洵倾了倾身子,“小叔叔。”
洛洵忙道:“外边冷,清寒怕要受不住的,快进去说话吧。”
才往里边没走出几步,便有个人如风一般从里头跑出来,大叫道:“洛洵,你又跑!”
白清寒看过去,一个穿着火红色衣衫的美艳男子迎面跑来,张扬的美是与洛洵截然不同的风格,却谁也不比谁逊色。男子跑到近前,呼呼喘了两口气,指着洛洵道:“我知道我写字作画还比不过你,但是我们天天比,我总会有一天超过你的,你不能这样无视我,说跑便跑了!”
“我没有跑,”洛洵帮着他把手放下来,温和道,“我只是听说清寒来了,出来接他。”
男子叉腰道:“那你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你去解手了。”洛洵很无辜。
男子脸一红,转移话题道:“你说清寒?我在这里每日听着别人念叨这个名字,说是小皇帝的心上人,哪儿呢哪儿呢,快给我瞧瞧到底有多漂亮。”
白清寒羞赧地低下头去。
“就是你啊?”男子凑过来,伸出手抬起他的下颌看了看,不开心地道,“不就是年轻了些么,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里去。”
钟毓好笑道:“玉卿,你这分明是嫉妒了。”
男子好似被人踩了尾巴,“笑话,我乌玉卿会嫉妒别人?”
李修道:“你不是还嫉妒小洵字比你写得好,画比你作得美么?”
“……”乌玉卿哼了一声,“那是因为写的不是虬罗字,作的不是虬罗画!”
白清寒这才听明白,这个张扬美丽的男子名叫乌玉卿,是虬罗人。而据他所知,乌玉卿在多年前曾是虬罗太子,后来跟当时的虬罗第一将军萧肃一起在与大宁一战中失踪,从此杳无音讯。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处遇见了他,更没想到他竟是李修等人的好朋友。
李修留意到白清寒拘谨的眼神,道:“清寒唤他玉卿叔便是。”
不等白清寒叫人,乌玉卿抢先尖声道:“不行!怎么能叫叔叔,好清寒,叫哥哥,玉哥哥!”
“……”白清寒还是选择了听李修的话,“玉卿叔。”
乌玉卿咬了咬唇,摆出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等萧肃回来,我会告诉他,你们一群人合起来欺负我!”
几人边走边说,已经到了厅中,婢子过来沏了热茶,一一送到他们手中后又退了出去。
“说到萧肃回来,”李修将茶放到一边的矮几上,“不在此处的是又上山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洛洵捧着茶杯暖手,“晗烨他们是十日前进的山,约好每十日便会回来一次,不出差错的话,今晚便会回来了。”
也就是说,这里也没有关于李言的任何消息。白清寒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着,心里开始害怕。
钟毓将茶杯从他手中拿走,抬袖擦掉溅到他手上的热水,“烫到了没?”
白清寒似无所觉地摇头。
宫新羽无奈,在随身的药箱里翻出了烫伤药,为白清寒抹在手上已经开始变红的地方。
舒子晏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清寒不要担心,也许这次他们回来便会带回好消息了。”
“他不会……已经出事了吧?”白清寒求救般地看着舒子晏。
“不会,不会的。”舒子晏虽这般说着,心里却没底,“他功夫那么好,就算遇到什么事自己也一定能应付得来。”
白清寒无力地陷在椅子里,“一定是这样的,他一定会回来见我的,我相信他。”
钟毓看向李修。
李修点头。
钟毓于是将白清寒扶了起来,“你一直在车上颠簸,一路上都没能好好休息,先去睡一觉吧,说不定醒来便能看到他了。”
舒子晏也跟着站起,“走吧,我去叫下人帮你们安排房间。”
白清寒乖乖地听话,像个懂事的孩子。
等他们出去了,乌玉卿抚着胸口呼出一口气来,“看他这样子,我心里也沉沉的。真是的,小皇帝怎么还不回来!”
入夜,进雪山寻人的众人归来。
李修叫几人先都不要通知白清寒,匆忙迎了出来。他见轩辕晗烨与闵逍遥并肩走在最前,紧走了几步问道:“找到言儿了么?”
轩辕晗烨迟滞了片刻,缓缓摇头,“一点线索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