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箭步冲到墨绫面前,拦住二人的脚步,声音里夹杂着尖锐与不甘,指着墨绫对慕锦寒道:“王爷,她是何人?今日明明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墨绫知道今日是慕锦寒的大喜之日,她故意挑选这个日子来宣示自己的地位,虽然她不承认自己在意,却还是用行动去向慕锦寒挑衅了。
墨绫听见了女子的质问声,不急着搭话,她更好奇的是慕锦寒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态度,她想听他怎么说。
慕锦寒见锦瑟脸色尤其难看,原本是嫌恶的,可是他不想让墨绫觉察到自己对她的在乎,因而好不怜惜地松开了墨绫的手,行至锦瑟身侧,揽过她的肩,用虽是极轻柔的却让旁人都能听进耳里的声音道,“无论是谁,本王的爱妃只有你一人。”
锦瑟的双颊立刻飘起两朵红云,小鸟依人的依靠在慕锦寒怀里,娇嗔道:“王爷,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这样的话,羞煞妾身了。”
慕锦寒的一句话,像一颗巨石,在墨绫原本以为不会再起波澜的心湖上激起了千层浪涌,墨绫的心口还是忍不住疼了。
凭着女人的只觉,锦瑟感觉到墨绫的不自然,立刻得意起来,并表现的极为大方,行至墨绫面前道:“姐姐方才因紧张王爷失礼了,还望妹妹不要见笑。蒙王恩浩荡今日镇安王府能得双喜临门,王爷还是赶紧进去拜堂吧,不要误了吉时,辜负了圣上的美意。”
好一个姐姐,尚未行礼便以姐姐的身份压她,她也不想想,王上如此声势浩大的赐婚,只是为了赐给慕锦寒一个妾吗?墨绫扯了扯嘴角,拉住转身欲抢先走在自己之前的锦瑟道:“姐姐慢着,按照位分,今日这样的正日妹妹不得不要行在姐姐的前头了,毕竟你只是侧妃。”
锦瑟的脸色复又阴沉下来,王上不是说不准慕锦寒立正妃吗?为何他自己却说话不作数,赐了个王妃过来,这不是存心搅局吗?
眼见着锦瑟又要闹起来了,这时一直在后的城枫突然站出来道:“王上旨意,将安平王义妹德仪郡主赐予镇安王为正室王妃。任何人不得怠慢不敬。”
所有人都不禁疑惑安平王何时有的义妹,又何时被封的德仪郡主,可是不管怎样,看这阵仗就知道王上对这个郡主是极为袒护在意的,这个郡主定然是招惹不得。
再看那安平王那含着冷冽杀气的眼神,众人更是噤声,锦瑟一下子由老虎变成了猫,蔫在了一侧。
墨绫由女史扶着绕过锦瑟,站在了锦瑟身旁,礼乐再次响起,锦瑟彻彻底底的成了陪衬,在角落里看着慕锦寒与墨绫完礼。
宴席散去,城枫待人都将要走尽了才离开,慕锦寒看见城枫眼里的不舍,满是不悦。慕锦寒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没有去暖月阁,而是依着心意去了墨绫的新房吟风斋。
慕锦寒推开了门,见床上端坐着的熟悉的身影,心里坠满了苦闷,却不得倾诉,只能闷声的关上门,收敛了满腔的温柔,用生硬冷淡的语气对墨绫道:“你回王府有何目的?”
墨绫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就被认出来了,更想不通慕锦寒见到自己活着会那么不惊讶,她眼下没心情想这些,气愤促使她掀起盖头无所谓的抛在一边,眼里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慕锦寒道:“你放心,我定不会来搅乱你与妻妾的甜蜜生活,我来这里只为与你合作锄奸。”
慕锦寒认真的凝视着墨绫,任他如何看,他都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她应是被自己伤透了心的,可是慕锦寒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锄奸而已,你何必舍弃了自由,大费周章的再嫁于我?”
“安平王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了解他,你不该与他生分,给奸人可趁之机。”墨绫担心自己与慕锦寒说太多会暴露自己的心事,于是直接冷淡的切入正题了。
慕锦寒,听了墨绫的话,眼神阴晴不定,摇摇晃晃的走到桌子旁坐下,对墨绫道:“原来你是安平王的说客,真是可笑,他竟然哄骗允贤给本王府里安插了你这么个女细作,不过他错意了本王对你的情分,你的话在本王耳里不如天际浮云。御赐王妃又如何,你在这镇安王府将连女奴也不如。”
“我不是来做你王妃的,王上临终要你们兄弟辅佐新王,你们若是不齐心协力,就是给敖风可趁之机。”慕锦寒的话虽极其伤人,可是墨绫的心早以遍体鳞伤,不差那一道伤口,所以那疼也就轻易挨了。
慕锦寒见墨绫还是在为了安平王固执地劝自己,怒火中烧,咆哮道:“好,你既然如此为天下着想,今夜你就舍身取义,伺候本王开心吧,本王高兴了,就考虑考虑你的建议。”
慕锦寒说着便起身扑向墨绫,他不知道自己是醉了,怒了想要借口发泄,还是渴望墨绫的温存,渴望那寸心的温柔,他一定要抱着她,哪怕明日依然要冷漠地放手。
看着慕锦寒朝自己扑过来,墨绫有些恼怒,可是慕锦寒眼底闪烁的星光,让墨绫的心神都跟着酥了一下,她看见的依然是一汪冰潭,可是却被熊熊孽火煎熬着。
墨绫晃神的功夫,就被慕锦寒压在身底下,慕锦寒如狂躁的暴风骤雨,不容阻拦的席卷着墨绫,墨绫的功力一直不曾恢复,在慕锦寒的身下只能默默的承受着,迎合着,身上是凉的,心是痛的,她也知道,明日之后二人依然将是陌路。
暖月阁里,红烛高照,锦瑟在摇曳的烛影里焦躁的走来走去,最后终于忍不住嚷道:“来人啊,王爷为何还不来?”
疾风推门而入,低声应道:“侧王妃,王爷今晚睡在吟风斋了,您可以早些休息了。”
“什么?王爷睡在吟风斋?那个德仪郡主到底是何方妖孽,让王爷流连忘返,我要去找王爷。”
疾风可不愿这个锦瑟破坏了王爷与王妃好不容易再续起的前缘,拦着锦瑟,“侧王妃,王爷想必也累了,您这么晚去打扰,说不定会惹怒王爷。”
疾风的话给锦瑟提了个醒,今日慕锦寒给了自己几分好颜色,她似乎差点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心情立刻沉重起来,眼下自己这般在意慕锦寒,莫非自己是动真情了?
翌日清晨,墨绫醒来时浑身的酸痛,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事情,可是身边的位置却空了。墨绫揣着一颗空荡荡的心平静了一会儿,便自行起身穿衣,推开房门,发现偌大的吟风斋竟然一个侍奉的人没有。
墨绫不禁哑然失笑,慕锦寒你刻意的让我冷冷清清,倒是成全了我想要的清清静静。
“王妃,没想到您起的这么早,奴婢打了水,伺候您梳洗吧。”墨绫看见迎面走来的蕙兰,不禁有些恍然,她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个陪嫁丫头,城枫从北城城主府带来的蕙兰。
墨绫一直觉的蕙兰有些奇怪,淡淡地点了点头,便由她伺候着了,此刻看起来倒是她与自己显的最亲切了。
“王妃,王爷一早就走了,把侍婢们都谴散了,只因奴婢是您的陪嫁,他不曾遣退我。”蕙兰一边给墨绫梳头,一边道。
墨绫忍不住怅然,无心应蕙兰的话,只是看着镜子发呆。
蕙兰给墨绫梳好发髻,忽然想起什么,又道:“糟了,我忘记刚才拢纱姑娘交待我的事了,说是平日里流丹夫人和锦瑟侧王妃都是一齐在惠安厅用早膳的,王妃您按理也当在那里用。”
墨绫不想见那两个女人,于是道:“告诉她们,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出房,若是厨房备了,你就给我端来,若是没剩,我就不吃了。”
蕙兰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墨绫觉得自己似乎是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慕锦寒都不肯多看她一眼,若不是有旁的目的,自己何必再进王府讨这没趣。如此不仅促进不了二人联合,极有可能耽误了大事。
蕙兰出去没多久便端着早膳回来了,“王妃,那两个女人听说您身子不适,非要来给您请安,怎么办?”
墨绫悠然的用着早膳,轻笑道:“来得正合我意,昨日我蒙着盖头不曾看清,正惊奇锦瑟是哪路神仙呢。”
墨绫喝了几口粥,蹙眉道:“这粥里放了什么,味道有几分奇怪。”
蕙兰没想到墨绫味觉那么灵敏,支支吾吾道:“王妃,安平王说您体内余毒未清,可是眼下又配不出解药,若是不解性命堪忧,但是又怕您知道忧心,就嘱咐奴婢暗中在您的食物里放药缓解毒素蔓延。可是想不到您一吃就能吃出来,奴婢办事不利,望姑娘惩罚。”
蕙兰说着就眼泪盈眶,墨绫想不到城枫会为自己想的如此周全,怎么会怪蕙兰,便扶她起来,安抚道:“你是为我好,我怎么会怪你。我略懂制药之术,所以对药材敏感些,你不必自责。以后王府里只有你我能相互扶持了,咱们应当真心以对。”
蕙兰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墨绫看着心酸,经历了多番挫折,回到旧地,物是人非不仅让墨绫伤怀,墨绫更发现自己好像多了一分悲悯。
但是这悲悯并不意味着她会心慈手软,只不过她习惯了把痛深埋在心里,若是有人将这深埋的痛挖掘出来,那么这痛苦的爆发便会让那人灭亡。
墨绫放下碗筷时,便听外面有人通传,“侧王妃到,流丹夫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