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的脸色瞬息万变,忽而精神抖擞,病痛仿佛一扫而光,狂笑道:“爱卿,你说到了孤王的心坎里,孤王曾经确实一时错信了慕云婉的蛊惑之言,可是如今,如今孤王根本不信我得静儿会背叛孤,股更不信她死了,你说的对,你说的很对,她很有可能给孤生了孩子,躲在什么地方。你快去给孤把那孩子找回来,那若是孤王的孩子,今年那孩子应十九了,哈哈哈……”
敖风被卫王大喜大怒吓了一身冷汗,明明都是将死之人了,顷刻之间如此振奋,难道是回光返照?只盼少主能快快赶来,哪怕他不被立为储君,只要见一面,这诏书旨意他也好编排。
北城枫日夜兼程,抄最近小路,一人先行进入卫宫。
霄云殿外的满朝文武见了这个脸上刻着疤痕的冷峻少年,无一不心生战栗,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北城枫威风凛凛的一路向前,直到行至慕锦寒面前,被慕锦寒拦住了去路。
两个人目光中夹杂的寒冰,然而北城枫却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瞬息间目光变暖,彬彬有礼地对慕锦寒道:“草民得王旨召见,还请王爷成全。”
慕锦寒扯了扯嘴角,目光里的敌意也瞬息褪了去,道:“本王失仪,枫公子请。”
这时云霄殿内传出一个雄壮苍劲的声音道:“允锦,你也进来。”
慕锦寒听闻父王传召自己,身子一僵,有些惊异,多少日子了,父王都不肯见自己,今日为何亲自传召呢?百官瞬间也议论纷纷,看来王上是真的不行了。
慕锦寒与北城枫并行进入,却不想着刚七岁的允贤竟早便被召了进来。看见一个孩子在这里,北城枫不禁有些讶异,目光正好与慕锦寒对视,两人目光擦过时,一闪而过的诡异气氛让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卫王精神矍铄,似乎不曾病重,将三个儿子都打量了一番,然后喃喃道:“可惜少了一个,不提也罢。”
慕锦寒知道父王指的是谁,却觉得他话中另有深意,自从墨绫离开之后,他从前往后将所有的事想了个遍,他知道自己低估了父王。不过看父王看向城枫的眼神,不禁好奇,父王眼里百转千回的喜悲,让人感觉眼睛里看见得不只是一人,而是过往的飘渺恍然。慕锦寒不仅奇怪父王看着城枫的眼神,他自己也有着奇怪的感觉,虽然他不清楚这个城枫是忽然间从哪里来的,但他看起来那么熟悉。
卫王眼里闪烁着泪光,沉默了许久,也不同城枫说话,而是唤小儿子到自己身侧,将他揽在怀里道:“孩子,父王要走了,你小小年纪,父王就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你不要怪父王,父王也是不得已。”
允贤咬着嘴唇,忍着不哭出来,最后实在忍不住只能钻进卫王的怀里,把头埋进去,怕让人看见他掉眼泪。
卫王摸着他的脑袋,道:“孩子,哭一回没人笑话你,你从小就坚强勇敢父王知道,可惜父王不能看着你长大……”
卫王说着说着有些哽咽,同时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沉默着的城枫,城枫感觉卫王的话似是与允贤说的,似乎又是对自己说的,心里有几分淡淡得悲伤,这个胆小怕事,伤害母亲的人,原来自己竟会因他几句话就会怜悯他。
卫王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叹了口气,平复了下心中的波澜,道:“允贤,你虽然年幼,但是为父要将江山托付给你,为父相信你会比任何人做得都好,但是这很艰辛,你愿意满足父王的愿望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惊诧不已,成年有为的儿子不用,要一个黄口小儿担此重任,卫王这是病糊涂了?
允贤虽然年幼,但是明白事理,稚嫩的小脸儿上顿时写满惊诧与恐慌,擦了眼泪儿,俨然一副大人模样,跪地道:“父王,儿臣尚且年幼,还有兄长在上,难以担当父王重托。”
卫王料到这孩子不能依,但是他真的撑不下去了,眼下没有其他权衡之法了,于是道:“你虽然年幼,但是天生聪颖,深明大义,父王信任你。”
卫王看了看慕锦寒与城枫,俯在允贤耳侧不知道说了什么,允贤只是一直点头,最后道:“父王的话你一定要记住,记住这些,谁也害不了你,而且你还有兄长扶持,你一定可以担此大任的。”
卫王说完这话时,强忍着心中一口气,对城枫道:“你娘既然肯让你来,你就是孤王的儿子,孤王不需验证,孤王封你为安平王,昭告天下,与你允锦一道辅佐允贤。这是孤王的最后遗命……”
卫王将大事说完,终是松了口气,忍不住吐出了一口淤血,可是依然满眼不舍得只看着城枫道:“为何……你……不早来,你娘……她……她……她是否还怨孤……”
城枫看着卫王的眼睛,心头一酸,嘴巴张张合合,可是话哽在喉咙却说不出来。
哪知他愣神间,卫王已经沉沉的闭上了眼,他没有力气再等答案了,静儿我不舍离去,可是终要离去,我在天上等你,这答案我听你亲口说。
允贤哭着扑到卫王的怀里,泣不成声,“父王,父王,你不要离开孩儿,孩儿要父王……”
慕锦寒和城枫并肩跪立,慕锦寒不知道父王说的城枫的娘是谁,但是知道父王定是在乎及了那个女人,他不提母亲与王后半个字,母亲在父王心里应该平如草芥,母亲的名分还未恢复,死因也不曾查明,纵使三弟即位,只要一切没有水落石出,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城枫低垂着头,看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就要称为父亲的人,脸上依然冰冷,心里却波涛汹涌,他心里应该是有母亲的,却只问了一句,应该只是后悔吧,母亲的答案还没有找到,那么就用王位来给母亲一个答案吧!
两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真诚的跪立着,四周却弥漫着深沉的杀气。
福公公颤巍巍的走到宵云殿点外,扯着嗓子,通传道:“王上殡天了——”
一直被拦在门外的德安王后完全不顾仪态,当即哭着喊道:“王上,王山,您为何不看臣妾一眼啊,你为何不肯见见臣妾啊?”
这时敖风走出来,宣布道:“王上遗诏:王位传于四王子允贤,另有,大王子枫多年来隐姓埋名于江湖,今封为安平王,与镇安王共同辅佐新君,安民保境。”
王后一听没有允硕的事,立刻抓住敖风道:“那来历不明之人是什么东西,什么大王子?本宫的允硕呢,王上可有何遗命?”
敖风扯了扯嘴角,笑道:“您不问我还想着给您留几分面子私下说呢,王上说了,允硕王子不得回京,王上不需要他守灵吊孝。”
王后一下在就颓唐得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奸臣,你胡说,王上不会如此狠心,不会的……”
敖风阴阳怪气的笑道:“王后,不太后似是疯了,来人啊,还是扶着太后回宫静养吧!”
德安王后如今是凤凰落地不如鸡,太监宫女们下手也没轻重,不管他请不情愿就往回拉。众人也都是冷眼旁观,她早该料到她晚景是该如此的,不过她不愿意相信,她不甘心。
卫王葬礼之后,允贤便按照礼制登基了。慕锦寒与北城枫为辅政王。卫王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心思众人都猜不透,朝野中一时间还算安静。
慕锦寒最近不喜回王府,回去便止不住的想墨绫。所以他便一个人搬回了慕府,若离忧和珊瑚都走了,一起去找墨绫去了,剩下他一人孤零零的,倒是挺凄凉。
这一日他下朝回来,管家就急匆匆地来报道:“王爷,今天下人在街上看见一个姑娘,像极了先太子妃,被奴隶贩子殴打,下人擅作主张,给救了下来,现在安置在下人房里,不知道怎么处置好了。”
慕锦寒感觉有些恍然,先太子妃?静若?不管对她还剩下什么,但是听说是她,总是欣喜过望的,慕锦寒立刻道:“快带我去看看。”
慕锦寒看着穿着布衣,脸上还有着血淋淋的鞭痕的安静若,一下子怔在那里,这是怎么回事?安静若那一日不是就死在自己面前吗?眼前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女子似乎很虚弱,自被就回来起,一直昏睡不醒。管家道:“王爷,要不要想办法将她唤醒。”
慕锦寒摆手制止,却是凝着眉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的确是很像,几乎就是一个人,可是安静如的耳垂上有一颗小痣,这女子不是她。
可是慕锦寒并未说什么,只是对管家道:“好好照顾她,等她醒了,去禀告我一声。”
慕锦寒回了房间,脸色便凝重起来,这时忽然冒出一个与安静若相似的女子,不知是何居心,对方又是谁呢?
大王兄自从走了就一直安静得出奇,这是他的动作?还是那个城枫,父王上一辈的旧事似乎找不到一丝痕迹,但是又好像一切恩怨都还在继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