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化解危机

墨绫看着慕锦寒额上细密的汗珠，笃定道：“放心好了，他性子虽孤傲冷漠了些，但是不讨人厌，我一定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死了。”
墨绫出了营帐，便去找疾风，道：“疾风，那日王爷将我带回来后，我的贴身衣物可是你收的？”疾风道：“奴婢都收着呢，我这就去给姑娘拿。”
疾风将衣物系数给墨绫拿来，墨绫摸了摸衣服的夹层，喜不自禁道：“太好了，还在。”
疾风不明所以，只看见墨绫拿了一本册子，便道：“这是何物？”
“救命之物。”墨绫拿着册子就去找若离忧，“我找到了，这那些毒蚊虫应是从楚国带来的，楚人从南疆湿地疟区捉来的蚊虫，用他们袭击敌人。”
若离忧道：“你从何而知？”
原本是当年在无量山上，莫空爷爷临别时给了他一本小册子，说是楚师经常用得伎俩，蛰她的竹蜂便是其中一种，她日后若再碰见楚军能用得到，可是她下山之后经历那么多并没来得及看。
方才见慕锦寒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厉害，想起自己当日被竹蜂蜇得险些没命，突然联想到蚊虫也有可能与那竹蜂一样，便去找爷爷送她的小册子，不想竟找到了，如此看来慕锦寒几乎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才给了墨绫提示。
不过这些事她如今不能与若离忧实话实说，只是敷衍道：“曾经楚人害得我甚是悲惨，得高人相救，他曾增我一本杂记，其中有载。”
若离忧虽是半信半疑，但是眼下救人要紧，便道：“可有解救的方子？”
墨绫翻了翻册子道：“素日用得治疗疟症的方子只能去表缓解，若要治愈需要用黄花蒿晒干碾成粉，每日冲服。若症状慎重者，再辅以汤药艾炙之法。”
几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若离忧道：“敖风真是狡猾，想了这么多混淆视听的损招。快，我们立刻派人各地置办黄花蒿。”
墨绫终于缓了一口气，可是三日后，疾风回来道：“各地药堂的黄花蒿仿佛一夜之间都买走了，再者原本满山遍野的东西，这个万物凋零的季节一颗也看不到。”
若离忧与墨绫都急红了眼，显然是有人居心叵测故意做了手脚，既然对方能将慕锦寒一行人的进展了解的这么清楚，那么定是一直在监视着他们。
墨绫看着周围的人，慕家军都是慕府的亲信，若是慕府这棵树倒了，他们也是倾巢之下再无完卵。如此看来通风报信的极有可能是神女村中的人了。
墨绫灵机一动，有了主意，留下若离忧照顾病患。自己带着疾风和几名将士，一家一户的查看起来。
疾风不理解墨绫的企图，但是她信得过这个女子，挨家挨户得查看了一遍之后，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可是墨绫心中却有了把握。
回到营帐墨绫便对疾风吩咐道：“村里只有一户人家可疑，举家老小无一患病，且他们家的蚊帐是自家的旧蚊帐，看那上面的灰尘便知是挂了许久的，才发几天的蚊帐怎会落那么厚的灰尘？显然是他们早知实情，做了防备了。所以定然要监视这户人家的举动，切忌打草惊蛇。并且另派人立刻暗自潜入南疆，置买黄花蒿。”
疾风领命，便匆匆去了。服了黄花蒿的村民都渐渐康复，可是还有部分村民以及周边百姓没药可用，墨绫与若离忧只能一直尽力用祛邪解表和祛痰破积的方子缓着拖着，虽不见好，但是痛苦都缓解了许多。
唯有慕锦寒，病来得急且重，病情越发难控制起来，而且听闻黄花蒿不够，怎么都不肯服药。
墨绫与若离忧轮流守着，慕锦寒时冷时热，神志已经不清，更甚时会身体抽搐，原本健硕的身体，渐渐消瘦的快要认不清模样，二人都食不下咽，焦虑不已，却束手无策，因为黄花蒿对慕锦寒似乎已经没有作用了。
若离忧整日愁眉紧锁，眼睛熬得通红，试了所有的方子，慕锦寒的病情都不见好。若离忧跟墨绫讲了很多慕锦寒征战时出生入死的往事。楚君的阴损伎俩很多，兄弟们九死一生走到今天，他不甘心慕锦寒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做了替死鬼。他不甘心。
墨绫从来没见过玩世不恭的绝尘公子如此苦恼窘迫过，不过墨绫知道，与慕锦寒相处才一个月不到，自己就已经被慕锦寒的气魄折服，何况这些跟了他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墨绫无论如何也不要慕锦寒死，她绝对不许！
这一日清晨，墨绫与若离忧又守了慕锦寒一夜，头昏的厉害，听见帐外喧哗的声音，走出去时见村民跪了一地。
村民看见墨绫，纷纷叩拜感谢，虽然听不懂，但是这么多日子接触，墨绫也知道他们是要表达谢意。墨绫让村民们都起身，村长又示意让墨绫跟他们去一个地方。
墨绫不知道村民要说什么，但是知道他们并无恶意，便跟着去了。走到了神女峰的下方的潭洞口，村民们在村长的带领下，进行了一番虔诚地三拜九叩，仿佛是在跪拜神灵。然后其他人依然跪着，只有村长一人走了下去，并示意墨绫也一同跟去。
上次墨绫跟慕锦寒进过这个温泉潭洞，墨绫记得这里宛如仙境，若是没有那些蚊虫，应是人间天堂，可是此番村长神神秘秘的带自己来此处有何目的呢？
村长走到温泉边上，微微停顿了一下，便径直走到了水里，墨绫不解道：“村长，这是要作甚么？”
村长用生疏甚至有些听不懂的卫语对墨绫道：“会水吗？”
结合着村长的动作，墨绫意会了什么，便点点头，也跟着走进了温泉，温泉水深不见底，墨绫一直紧紧地跟随着村长，直到觉得水越来越冷，两人已经不知道潜入水底多深。
到了一处，发现水底竟然有暗洞，洞中极寒，冰冻刺骨，墨绫不禁惊讶这个温泉竟然是别有洞天。村长带着墨绫走了进去，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直到一具男子得尸体出现在墨绫面前，墨绫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男子得尸体在冰冷中保存的颇为完整，虽然脸上挂着薄霜，但是俊美的轮廓清晰可见，眉眼间尽是温和。
墨绫不解道：“这位是？”
村长一脸庄重，示意墨绫看向洞壁，在那寒冰之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虽然几百年前的楚文，墨绫几乎都不认识，但是那旁边的图文，墨绫还是看得懂的。
原来躺着的是楚国第一代王的三子，因储位之争，遭兄弟陷害，心灰意冷，带领亲信家眷逃离故土，漂泊至此隐居避世。此人贤德温厚，受众人爱戴，曾在瘟疫舍己命不顾，日夜熬制灵药，救诸人于水火，最终劳累致死。后人为祭奠其功德，将其安葬于此，世代祭奠。
墨绫看着壁画上画得丹药，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问道：“村长，你带我到此处是？”
村长又向那具尸体三跪九拜之后，恭谨地走到冰棺的后面，扣动了似是暗格的东西，颤抖得拿了一个小盒，递给了墨绫，用生熟别扭的卫语对墨绫道：“这是先祖苦心研制的灵药，只剩下这一颗，先祖未舍得救自己，村民一直供奉至今，能解百毒，想来与那公子是有缘。拿去救那位公子吧。我们都知道他是善人，像我们先祖一样的仁善之人，先祖在世，也一定会救他的。”
墨绫连听带猜懂了村长的心意，小心翼翼的将其捧在手心里，视若珍宝，这可是几百年来，这个村子经历了多番浩劫，却一直在守护的东西，她相信这颗凝聚了十几代人的信仰而保存下来的药丸一定能救得了慕锦寒。
墨绫不禁对那具尸体也虔诚地行了叩拜之礼，便与村长一起出了冰洞。
回了营帐，若离忧正呆愣在慕锦寒身侧，见了墨绫，许久才绝望道：“再如此下去，王爷挨不过今日了。”
墨绫忙拿出药盒道：“这是村长刚刚给我的，这个村子视若珍宝的灵药，我相信他一定让王爷康复的。”
若离忧有些将信将疑道：“如此神奇的东西，他们为何不自己服，可能有诈。”
“王爷如今命在旦夕，别无他法，村民愿意献出他们世代供奉的宝物，是被慕锦寒所感动，相信他们一次。也是给慕锦寒一个机会，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这样死了啊。”
若离忧走出营帐，面色竟是从未有过的狠厉，道：“他若真有不测，慕家军会让全村百姓替他殉葬。”
墨绫确实被若离忧所震惊，不过她相信，这个大冰块如此坚强，只要给他一根稻草，他便会抓住不放的。
慕锦寒已经昏迷得不省人事，无论如何药也喂不下去。墨绫心急地看着身子冰冷的慕锦寒，去找若离忧，若离忧又不知一怒之下跑去了哪里。
墨绫无奈用水将药化开，试图让他喝下去，可是慕锦寒依然纹丝不动，毫无反应。情急之下，墨绫见四下无人，便皱着眉头将药含到嘴里，贴着慕锦寒薄凉的唇，将药一口一口的喂下去。
每次靠近那张俊美刚毅的脸庞时，墨绫便会羞涩不已，心脏似乎在打鼓，“咚咚”使劲的敲打着墨绫的胸腔。她与允硕都不曾如此亲密无间过，如今竟不清不楚的和这个冰块……墨绫越发觉得羞愧，见药汤见了底，便红着脸强作镇定的要退到一旁去，若不是眼下慕锦寒需要人时刻陪护着，她一定要跑出去躲到无人的地方去。
墨绫转身得一刹那，慕锦寒竟昏迷中抓住了墨绫的手，那双手心的寒凉覆上墨绫手掌的温热时，那感觉竟是如此的奇妙，让墨绫的身子竟猛的一滞，定在那里挪不动步子。
慕锦寒呢喃道：“静儿，不要走，我们逃离这个地方，一起逃跑好不好，静儿……”
慕锦寒反复的念着静儿的名字，墨绫知道是安静若，可是自从上次那支紫玉镯子的事，她开始怀疑，安静若似乎并不是看起来那般温婉纯良。可是却是让这个痴情种这般义无反顾的眷恋。
真是个令人心疼地男人，不知道允硕会不会也在梦里念叨着自己的名字，真的好想念允硕，还有那阳光一般温煦的笑容，墨绫随手温柔地抚平了慕锦寒紧蹙着的眉头，暖暖道：“好好睡吧，醒来之后，一切就会过去的……”
墨绫疲乏至极，坐在慕锦寒身侧便睡了，慕锦寒迷蒙中看见趴在床边的墨绫，他竟觉得自己久违的安心，于是便又睡了过去。
等二人都醒来时，看见的便是若离忧欣喜若狂的神情，若离忧道：“慕锦寒，你可知道，本公子为你差点血洗一个村子。”
墨绫佯装生气道：“哼，你昨日凶狠的样子，当真是吓坏了我。这里的百姓虽然是楚人的后裔，但是都是纯良敦厚的善人，你若真的错杀了他们，你就是丧心病狂之辈了。”
慕锦寒不清楚这两人说得话，便道：“你们二人到底在说什么？”
墨绫将昨日村长带她去冰洞拿灵药的事，及神女村的渊源连带着若离忧昨日盛怒的样子都与慕锦寒说了一遍，慕锦寒竟然一改常态笑道：“离忧，日后我要对你礼让三分，免得惹你怒火伤我。”
墨绫心中暗叹这个男人笑起来真得很好看，不过她不清楚为何慕锦寒一下子竟会转变如此之大，难道经历生死之后，这个大冰块大彻大悟了不成？
墨绫正愣着，不想慕锦寒竟不知何时靠近墨绫耳畔，低声道：“谢谢你。”然后神秘的一笑。
墨绫瞬时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那句“谢谢你”暧昧而意味深长，墨绫自然想起了昨日喂药的场景，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甚是娇媚可人。
若离忧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希望日后的日子，眼前这二人都可以这般无忧的谈笑风生，可是他知道，这世上似乎有没完没了的事在等着慕锦寒去做，所以慕锦寒不可能有太长久的无忧无虑，不过他希望墨绫能成为愿意守护在慕锦寒身侧陪伴他乘风破浪的女子。
“王爷，疾风姑娘已经运了好多黄花蒿进了北邯郡。路上遇到死士拦截，但是被俘后都自尽了。身上无任何标记。”
慕锦寒张狂而邪逆的笑道：“无碍，事情办成了就好，只要本王活着，那些牛鬼蛇神早晚会自露马脚。”
慕锦寒带着众人在北邯郡又守了一个月，瘟疫已经完全被控制，感染瘟疫的人但凡救得及时的也都已经康复。
当慕锦寒与墨绫都要离开时，那神女村的村民已经知道慕锦寒是卫王二王子，众人皆郑重的行了大礼，对二人皆是感恩戴得。
墨绫私底下暗示村长神女村里的内贼，引起这场瘟疫的罪魁祸首，村长却一直摇头叹息，那户人家除了孩子，都已经自杀谢罪了。留下幼子，村长打算自己抚养。
墨绫其实业清楚，其实那一家人即使不自杀，敖风也不会给他们活路，如今自行了断，好歹给孩子寻了个归宿。
墨绫远远望着村落离自己越来越远，竟越来越舍不得，若离忧笑道：“怎么，不舍得走？”
墨绫笑道：“这里民风纯朴，山清水秀，这样的世外桃源，你舍得？”
若离忧看着渐远的神女峰道：“确实是好去处，不过终有一日，四海之内必将处处是桃源。”
墨绫耸了耸肩膀道：“但愿乱世早些结束，四海皆是桃源。慕锦寒，你相信会有那样的一天吗？”
慕锦寒望了墨绫一眼，许久，才道：“你会看到那一天的。”
墨绫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她相信慕锦寒，会有这样一天的，于是挥起马鞭，策马而去。身后几人也跟了上去。
山高水阔，策马奔腾，一切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