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月带着众师父出来时,自然一眼就瞧见站在众人之首的墨绫,眼神顿时犀利起来,怒气冲冲地对洛水道:“洛水,这人你是如何教的,竟然这么不成体统,你没告诉她今天是妙姿的尾七。所有人要祭拜吗?”
洛水刚要开口,看见墨绫的发髻和扎眼的簪子,又看了一眼比往日淡雅很多的丹柳,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却又不能说出其中实情,只能违心道:“洛水失责,近来头脑越发不灵便,怕是疏忽了教导,自愿向挽月妈妈讨罚。”
江挽月走到墨绫身侧,轻瞄了一眼丹柳,转而对墨绫说道:“你当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还是想故意显示出你的与众不同来?”
“墨绫怎敢有那样狂妄的心思,墨绫……”墨绫刚想说自己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但是突然想起,她若说不知道,洛水姨娘当真就要以教管不严之罪被罚了,况且丹柳这身行头也是可罚可不罚,她若说自己不知道,也是要连累丹柳了,还不如说自己明知故犯,反正怎么都要被罚,自己独揽罪责倒可不必连累洛水和丹柳。
江挽月见墨绫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不悦之色更重,补道:“还不快答话。”
墨绫忙跪下道:“墨绫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只是心里对妙姿姨娘一直存怨,不愿诚心拜祭,便如此打扮,以泄心愤。”
“狂妄。”江挽月怒喝一声,一巴掌甩在墨绫脸上,“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把她这身行头给我扒了,绑到妙姿灵位前,今日就拿这贱妮子来祭她。”
洛水见江挽月说话的语气似是真的,忙跪在挽月面前道:“不能啊,这孩子培养到今天不容易,今日虽是行为失仪,你看在她向来勤勉的份上饶了她吧。”
江挽月瞥了洛水一眼,未多做理会,厉声道:“你们还看什么,还不动手。”
诗情,画意等人当年围攻过离醉梦,一直担心墨绫将来长成后会对她们报复,总是暗里埋怨挽月不斩草除根,今次见挽月动真格的,暗庆是天赐良机,忙上前按住挽月,一通撕扯,把墨绫的衣服撕的七零八碎,挂在墨绫身上已经衣不蔽体,白皙水嫩的肌肤一览无余。
墨绫只觉得身上骤然一凉,再看一眼众人齐齐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得意,有讥讽,有不屑,还有冷漠,偏偏没有温暖,她低垂下头护在胸前,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这真是奇耻大辱!
丹柳没想到江挽月会下手这么狠,看到如此场面,当然心慌意乱,可是她又怕张口求情惹来一身是非,只是泪眼涔涔地看着墨绫,心里五味具杂,不知如何是好。
洛水求江挽月无用,眼看墨绫受此大辱,明知真相却不能说破,心头乱地似百抓挠心,万般无奈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只能扑到墨绫身侧,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用自己地身子替她遮羞,低声地自责道:“姨娘护不了你,怪姨娘,姨娘无能……”
师徒二人哭成一团,丹柳也不由动容,跪地道:“挽月妈妈饶命,丹柳愿意同姐姐平分责罚,只求挽月妈妈饶了姐姐一条性命。”
丹柳一边哭一边叩头,外人看着真心佩服起丹柳的胆量来,这个节骨眼上还敢开口求情不是自寻死路吗?
墨绫也知道,丹柳人微言轻,开口求情定然招祸,顾不上自己,袒护道:“妈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丹柳性格单纯,不知轻重,望妈妈不要开罪于她。”
江挽月“哼”的一声大笑起来,这笑来得无原无故,声音也令人战栗,丹柳吓得“唰”地一下子冒了一身冷汗,她心里顿时打了退堂鼓,今日千万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才好。
江挽月看着丹柳脸色发白,眼底之色深不可测,顺手挑起了她的下巴,长长地手指甲嵌进丹柳娇嫩的肉里,丹柳叫也不是,躲也不是,只能咬牙忍着,江挽月看她楚楚可人,挑起嘴角,狞笑道:“这丫头生得惹人怜惜,倒还真有福气,在醉烟楼这样的地方,竟也能有人真心护着你。”
江挽月突然说这样的话,大家都不知道有何用意,她的性情向来古怪阴鸷,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什么狠心,只能屏住呼吸仔细听她继续说。
“虽然你有福气,可是我平生最厌恶命好的人,醉烟楼的女人都是低贱的命,为什么你就可以这么好命,活得这么有希望。人一旦有了希望,就会有野心,我江挽月手下觉容不得野心勃勃之人,你们两个既然口口声声以姐妹相称,那你们就一起死吧,来人,把这个贱妮子也给我绑了。”
洛水这边护着墨绫,见丹柳也要挨罚,六神无主,左右不是,只能瘫软在地上绝望地大哭,醉烟楼向来人情淡薄,极少有人会为了别人的事搭上自己的命,大家自己活着都不容易,怎么还舍得施舍别人?所以见洛水为难,虽然也有些不是滋味,可谁也不敢开口求情,最重要的是以江挽月的性格,求情的人越多,她的恨就会越重,心就会越狠。
丹柳单薄无力,外加害怕,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被绑时吓得已经手脚颤抖,虚软无力了。流星轻松地绑好丹柳,便和诗情画意架着她们两个向灵堂走去。
洛水当然不依,顾不得许多,起身推开她们,搂着两个孩子,嚎啕道:“谁也不准动她们。”
洛水的眼泪躺在墨绫的额头,墨绫心疼不已,想不到竟能得洛水如此袒护,往日种种涌上心头,其中酸涩不言而谕,只是她不能连累她,便宽慰道:“姨娘,这是墨绫的错,没想着连累你们,墨绫只是遗憾不能孝敬您了。”
丹柳在一旁早已经泣不成声,虽为了此情此景伤心,更多的是后悔自己不自量力,乱充好人,惹祸上身。
三个人围拥在一起,真情感人,纵是醉烟楼再冷漠无情,人心也是肉长的,有几个年纪轻的在后面忍不住跟着小声啜泣起来。
江挽月顿时怒了,咆哮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该哭的也哭了,还不赶紧将她们了结了?”
诗情画意等人不不似她们的名字那般柔情,眼露凶光,各自亮出明晃晃的刀子,扬起素手便狠狠的刺出,似要一刀毙命。
手起刀落之际,墨绫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却听“叮”的一声,似有利刃相撞坠落之声,只觉得面上划过一丝透骨凉意,却并无痛感,丹柳更是打了个冷战,吃惊地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大堂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此人周身披着黑色斗篷,只露两只深不见底的眼睛,眼底隐藏的精光让人不敢直视,丹柳只瞧了一眼,便慌张的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