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异动（下）1

“你在想什么？”顾长宇问。
抬起眼睑，那乌黑的眼睛透出非凡的沉静。“我在想……他为什么会去道场。”
江小枫：“练剑道啊。”
“不对！”顾长宇醍醐灌顶，“他既然请假必然不会在学校，但昨晚却在道场。”
季蓝望着曾界：“昨晚你看到他时，他在做什么？”
“禅坐。一个人，感觉坐了很久。”曾界答。
季蓝说：“方云一遇到麻烦，要么呆在房间里独处，要么就会去道场禅坐。”
季蓝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人恍然大悟。只是曲方云到底遇到什么事，不找他们帮忙，宁可无声无息地独自苦恼？
“顾学长，我听说还有三个月就中央换届？”季蓝问。
顾长宇点头，“是啊。中央每十年进行一次大换血，许多重大职务都会换人。怎么，你觉得曲方云跟这件事有关？”
“我不敢肯定。但是曲家向来掌管军商集团，如果曲爷爷有意想借这次机会把方云插进去，自然不能再跟你家的北央集团有牵扯。也许他们正在暗中筹划些什么，但我猜必定牵连重大，不然他不会悄然无声的瞒着我们。”
顾长宇：“那你的意思，现在想怎么做？”
修长的食指弯起来，指尖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
“方云心意已决，我也没办法再阻止他去趟品园这趟浑水。只是他心高气傲，才智有余却经验不足，这里面的水太深，只怕他会吃大亏。”
曾界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道：“你这么说，我大约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上个月我家那边差人跟我说，近几个月减少外出，尽量不要跟王宜怀和周磊有接触。”
“王什么怀？他们是什么人？”江小枫问。
“是城东的王家和城西周家的公子哥，跟我同届，也在北央读书。说起来渊源很远，当时开国有功的人很多，但却以四大家族和两大清流为首，其实很多人都心有不甘。这些年王家和周家势力扩张，早几年已经想把手伸到品园来了，我们四大家族跟他们私下有过不少擦碰。”顾长宇解释道，“经你这么一说，难道他们想趁这次大换届也凑上一把？”
“那和方云有什么关系？”江小枫不解。
曾界说：“现在虽说是四大家族执掌牛耳，但大家都知道，真正掌权的是季家、曲家和夏家。这次换届与其说是换新血，倒不如说是这几大家族提拔自己人，大部分人选都已内定好了。”
“以前我们不在首都，山高皇帝远，发生什么都没我们的事儿。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和方云回了品园，蓝蓝虽然没说回去，但在别人眼里跟我们没有区别，更何况她身上有四大家族的保护承诺，季家的势力就更加固若金汤，夏清空一直置身事外，却在年前正式投身军队。我们名声在外，实力在前，如果有人要动摇四大家族的树根，恐怕就必须趁换届前下手，否则我们若成器，他们就更没有机会了。”
“我还是不懂和方云有什么关系！”
顾长宇说白：“如果我们当中谁出了意外，或者谁出了丑闻，再想上位就难了。这样你懂了吧？”
江小枫倒抽一口凉气！
这样说的话，难道那些人想对他们这些小一辈的下手吗？！
“那你们岂不是很危险？”她脱口道。
曾界：“不是‘你们’，是‘我们’。”
咚咚咚的一颗心脏拼命跳起来，江小枫心如鼓捣，小脸都白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帮方云啊？”面前的人都沉默了，她伸手摇一直沉默的季蓝肩膀，“蓝蓝你说句话呀！”
“你先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呀！人都要杀上来了！”江小枫心里越发恐惧，觉得四周都不安全，想拔腿跑回宿舍。
季蓝抓住她的手腕，微笑着说：“古人云：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横竖都会死，你怕什么？”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江小枫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见她害怕成这样，季蓝只好把这几天被人盯梢的事情吞回肚子里。
“你听我说。”握紧江小枫冰冷的手，眸光坚定，语态轻淡，“你只要记住一件事——有我在，没有人可以动你们一根汗毛。我保证。”
轻描淡写的自信神奇地安抚了江小枫跳疯了的心脏，让两旁坐着的心中不安的曾界和顾长宇慢慢冷静下来。
忽然季蓝放开江小枫的手，坐正了身子，唇角衔笑：“其实我们先不必担心。离换届还有三个月，变数太多，他们不敢现在就下手。一定会挑一个万无一失的时机，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顾长宇：“你觉得他们会什么时候下手？”
“按你所说，一种可能是他们要捏造我们的丑闻，但这么做胜算不大，因为一旦被查出他们故意陷害，他们就自身难保；另外一种是让我们出意外，有可能是重伤，也有可能……死。无论哪一种，以四大家族的能力要追查真相，绝不会超出十天，如果反被我们抓到把柄用舆论造势，他们就等于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下手时间是关键。既不能给我们从容的时间去应对，又不能在大局已定时才行动。我猜，应该是换届前二十天左右。”
曾界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至少有两个月时间？”
季蓝点点头。
“那我们该怎么做？”
默一默，季蓝抬头问：“你们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曾界说：“光是舆论太单薄，对我们下手又容易被抓住把柄。若是我，我就斩草除根，双管齐下，既要人出事，亦要让对方身败名裂。”
顾长宇点头赞同：“我们不谋而合。”
江小枫小声嘀咕：“这也太狠了。”
顾长宇失笑，敲了敲她的头。
“其实我们为什么不去找爷爷他们帮忙呢？我们在这边累个半死，爷爷他们只要动个手指头就能全灭了他们！”
曾界脸色微变，冷下声来：“季爷爷当初怎么把季蓝软禁的你忘了？他们是只要动个手指头就行，也得你敢受。”
江小枫一颤，不敢说话。
想起之前在季宅的经历，季蓝脊背一凉，轻颤了颤，牵强一笑，“以前的事别提了。我们势单力薄，做什么都不容易。倒是阿界你既然回了曾家，这力量不用白不用，不妨按小枫说的，让他们找几个人保护你。顾学长我是不担心了，顾家想必自有安排。”
“那你自己呢？”
季蓝一笑：“我孑然一身，几次从鬼门关捡回这条命，情况早已不可能更差。你们不用担心。”
顾长宇不赞同地说：“什么叫‘孑然一身’？你若出事，清空怎么办？”
那镇定自若的笑容一僵。
是呀，她一个人久了，竟然到现在还没习惯世界里有了一个他。
“我看这样不行，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顾长宇眉间带着狠厉。
季蓝道：“我并非不认同，只是倘若不能做到滴水不漏，先下手也只是白白送给他们一个话柄。总之我们先跟方云取得联系吧。”
当晚季蓝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只觉得这次的麻烦非同一般，这一关只怕很难过了。
曾界和顾长宇连日奔波与学校和品园之间，正值敏感时刻，品园内部也是剑拔弩张，草木皆兵，要见到曲方云不是件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