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恍若隔世

回眸三生情难却，转身一世已苍白。
谁前世执我之手，今生放我流离心。
谁敛我一身尘埃，换我一生红妆美？
叹无缘与你厮守，负你三世痴情重！
前世今生情缘绝，永世不见好相忘！
水，淹没了我的一切，无处不在的水，像空气一般把我包围，心，我已经无心，感觉，我已无感觉，所以并没有恐惧，就让这世间最温柔的物体把我来掩埋吧！
一丝温暖，从心脏的某个点开始的，一寸寸的蔓延开来，逐渐的传到五脏六腑，传遍四肢百骸，传遍每一处细胞——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仿佛有一只手伸入了我的心脏，把它温柔的抚弄，再用力的鼓吹，一股力量从我的心脏沿着心脉串向身躯的每处，奇经八脉竟然瞬间通畅无阻！
浑身的血液像一股清泉滋润了我干枯的身体，像一具千年的干尸得到了圣血的滋润，我浑身通透的火热，春天仿佛顷刻间到来，万物复苏，包括我这具早已冰封的身躯。
“皇上，就差一步了，得打通她的气脉让呼吸通畅！”
一双手抚上了我的胸膛，那力量像磁铁般吸引了我的肺腑，体内憋气把胸膛撑的欲炸，在股力量的吸允下，我胸中的闷气竟然顺着它的指引冲向喉咙——“咳，咳——”
脆弱的喉咙几次翻滚，最终随着那股力量我的脑袋冲出了水面，只有鼻息还不够呼吸这新鲜的空气，嘴巴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张合着，呼吸着这新鲜的空气——“皇上，公主活过来了，公主她活过来了！”
“芜芙！”一个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在我的耳边响起。
“快扶皇上出来，皇上您真气损耗甚多，须调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辅国神医，朕无碍，芜芙真的已经无碍了么？”
“公主须吃老臣的特制药来调养，还得药水里泡上七七四十九天，每个七天换一次药汤，才能完全复原，只是六神忘情丹无解，此药对人的心智与脑神经的损伤无法逆转！”
“辅国神医，胎儿怎样？”
“此毒药对公主的身体伤害甚大，但那胎儿竟然还有心跳，也许是救援及时，不过一切还得再作诊断，公主身体虚弱老臣确实不敢这么快就下那堕胎药，但是胎儿若死就必须下掉，公主身体又得经历一次伤害，唉——”
“芜芙，我可怜的芜芙——”
“皇上，皇上您好些天没有合眼，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吃不消啊！”
摇摇晃晃的感觉，好像在一张网里，又似乎在风中摇曳。
浑身却没有丝毫的力气，连眼皮都懒得动。
越是这种感觉越是让我觉得惊慌，在惊慌失措的澎湃意识里，我努力了几次，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辆奔跑的马车。
这条路并不平坦，这种颠簸的感觉也曾经那么熟悉。
我一把拉开布帘，一张熟悉的脸映入我的眼帘。
“公主，您醒了？”
“逸飞？！”
“公主，您放心，我们安全了。这已经是北国的边境，很快，我们就可以和皇上派来的禁卫军相遇。”
“你，我，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公主，感谢上苍，您已经被辅国神医救了回来了，皇上身体不适已经先行回宫，您身子虚弱，在南国休息了好些天，皇上害怕御哲温会有所觉察，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只留我一人带您走这小路的。”
“逸飞，我这真的是活过来了么？我不是已经被那毒药毒死了么？！”
我无法忘记那一幕：玉容和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宫女把毒药端到我的面前逼我喝下，还有那御哲温在我耳边哭诉的一切！
“公主，这一次幸得子衡兄的帮助，让我们在12个时辰内把您从御哲温的眼皮下调包！哈哈——”
“你们如何把我调的包？！”
“还得感谢那个毒皇后！子衡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御哲温放倒。”
“聂紫琼，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公主，御哲温已经把她碎尸万段，诛了九族！不过这个聂紫琼还真的够恨，竟然想到用您的宠物下毒，神不知鬼不觉！”
“逸飞，我一直想不通那聂紫琼如何利用咪咪下了毒！”
“她早就收买了您的宫人，让她事先给您的猫服下了解药再把它涂满一身的迷药丢到您的寝宫中，她料想您会抱它的，只是没有想到那畜生竟然也懂人性，竟然不让您抱它，否则公主您凶多吉少啊，但是毕竟你们毫无防范，杨龙又涉世未深，才让她的奸计得逞，只可怜了杨龙年纪轻轻的命丧黄泉！”
“聂紫琼，我们与您无冤无仇，您却如此之狠毒！”
“公主，那是您太善良了，那聂紫琼可并非善类差点连御哲温也拿她没辙，只是她竟然也服毒自杀，这成了一个千古之谜！”
“她是服毒自杀？！”
“就是，此事发生后，御哲温当时就把她囚禁了起来，也许御哲温也查到而来蛛丝马迹，之后她就服毒自杀，毒药与她送给你的一模一样！公主您说她聂紫琼与您有什么恩怨非要弄得个你死我活？！”
“我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不过既然我没有死，一定会弄清楚这一切的！”
“公主，您就忘了吧，过去的一切是非都忘了吧，从今以后和皇上好好的过日子，我们北国的皇帝不会像那御哲温让你受苦受难的！”
是啊，我都死过一回了，确实应当忘记那过去的一切，只是我可以么？龙儿，你在他乡死得如此之冤，我苟且偷生也不会让你冤死！
“御哲温啊御哲温——”
我不禁喃喃出口。
“公主，您放心，御哲温没有性命之忧，子衡兄也只是效仿了他的皇后，放了点迷药而已，只是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我们那会已经出了他皇宫，就算他有那心思发现您已经被调包也已经迟了，况且看他那会也是头晕转向吧！”
“皇后——”
我刹那间因为激动浑身疼痛。
这个女人，这个卑鄙恶毒的女人，我咬着牙记下了。
“公主，您莫要激动，您的身子骨甚是虚弱，快把被子盖好。”
我顿时觉得浑身无力，冰冷得牙齿都在打架，也许，这就是我的归宿，要死死不了，南国的天地之大最终容不下我，哪怕御哲温为我做再多，也还是容不下我！
“逸飞，小文子呢？怎么不见小文子？！”
“小文子？哦，公主您说的是子衡兄吧，他见您已经清醒过来，性命无碍之后才走的。”
“什么，他已经走了？！”
“嗯，公主，如你当日预言，子衡兄已经贵为鲁国国君，他不方便长期在外，此事已经让他费了不少心神。”
“小文子，怎么又是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呢，连句道谢的话都来不及说。”
“公主，羽神医说您中了六神忘情丹的毒，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一切，看来是真的了，子衡兄让我把这个交予你。”
逸飞把一个翡翠玉坠交到我的手上。
一见那玉坠我就惊叫出声来。
“龙儿——”
情不自禁的泪盈眶。
“公主，您切不可在此时伤心难过，您的身子经不起任何伤心伤神，您不能让皇上和子衡兄一片苦心白费，也不能让龙儿枉死啊！”
在逸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下，我平复了心情，安心的躲在了棉被里，看着逸飞在策马奔驰——此情此景仿佛不止一次在我的生命中出现。
“逸飞，你之前可有这样与我一起出行过？”
“公主，您真的把过去的一切忘记的干干净净了么？您和在下当时就是这样从北国一路颠簸去的南国，途中还被赵子衡劫持，正是那样我们才认识了鲁国当今国君赵子衡！您都忘记了么？！”
“哦——”
我很努力的回忆着，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逸飞口中的子衡兄的模样，倒是小文子的身姿已经留在了心间，难道小文子也是通过了易容的么？！
“逸飞，那子衡兄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就长成了那样么？”
这个世间，到底什么才是这真的呢？这个小文子既然救了我，却连一个道别也吝啬于我，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公主，子衡兄易容成那样都是为了方便行事，毕竟他的身份真的不能透露半点，否则不单是他自己，就连鲁国也会因此遭殃的！他因为公主您，不惜背叛了与御哲温的盟约！”
“他与御哲温有何盟约？”
“具体他也没有说，以后有机会公主您再亲自问他吧，相信日后您与他还会相见的。”
小文子，赵子衡——在一处开阔的山坳，在一片樱花海里，竟然有一队人马在等候。
看见这一片花海，我竟然有种重回故里的熟悉。
逸飞的马车才刚停下，便有几个宫女模样的女子上前把我扶了下来。
我才下马车，便有人拜倒在地。
“恭迎公主回宫。”
一时间，竟然有种恍惚，仿佛等这么一天已经很久。
“公主，上车吧，皇上在宫中等着您呢。”
逸飞牵着我的手，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一种温暖，一种亲切，竟然有种久别的感觉。
我上了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走向了人生的另外一边，仿佛到了异世，人生在很多时候无法选择，本以为可以选择，其实根本无法选择。
我被送进了宫殿，从一个皇宫出来就进了另一个皇宫，命运之神就是这样的轮回的么？
我被安置到一处宫殿，刚坐下，宫人上的茶都还没有喝，屁股还没有坐暖，便听到一声细长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顿时拜了了一地，我看到远远的走来一群人，为首的穿着一身黄色龙袍，渐渐的近了，只见那人步伐稳健，只是太过急促，就差奔跑起来，太快，以至于还没有看清他的神色，那张脸就已经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我怔住了，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美可以形容得了？！
突然之间，我仿佛回到了那样一个充满阳光的早晨。
时间交错——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小女生，在阳春三月的阳光中醒来，在美梦中醒来，多么美好的早晨——他就出现在这样的早晨，依稀在梦中，也许时间过去了太久，才会用这样恍然隔世的感觉。
但是，还是那样深邃的眼睛，还是那样温柔的目光，温暖了我，这一刻，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仿佛这颗死去已久的心终于活了过来。
“芜芙—”
我突然清醒过来，要起身，想要向他行礼，却踩到了那拽地的裙摆。
他的双手及时的抱住了我，我跌进了他的怀抱。
这一辈子，怎么好像不止一次跌进他的怀里？！
记忆像一张撒上火星的纸，燃烧了起来。
随着，这种燃烧，我觉得自己从已经死去的意识里活了回来。
“芜芙——”
他的气息竟然如此熟悉，就连他的拥抱竟然有种久违的感觉。
“子蕘——”
我竟然喊出了他的名字，仿佛这个名字从来就是属于我。
“芜芙，你终于回来了，四年了，这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就是为了今天而活的！”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拜倒在旁边的逸飞高呼，一时间贺喜之声响彻了整个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