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只是一个传奇

之后便跟着那李嬷嬷走了进去。
这时，我看到一位老妇人，在打坐。
她闭着眼睛，身上穿的也是素衣，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没有半点珠饰，即使如此，依然不失端庄之态，只见她口中念念有词，手里的佛珠在转动着。
这哪里有皇太后的半点尊贵奢侈？让我不禁感叹，人到底在追寻什么？
如今这个女人被尊为皇太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抛弃了所有，在这个地方过着如此清静的日子，有多少人可以做得到？
我突然自惭形愧起来。
竟然连说话都变得底气不足。
“儿臣杨茉，拜见太后娘娘。”
我的声音过后许久，太后才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就那么一眼过后，她又闭上了眼睛。
嘴巴竟然说道。
“罪孽，罪孽啊！”
我一听这话竟然毛骨悚然起来。
“你可知道，哀家的皇儿为了你造了多少孽？！”
我听她如是说，莫名其妙！
“儿臣愚钝，请太后娘娘训示。”
“也罢，也罢，哀家在这里也是只为求菩萨可以饶恕他的所作所为。”
我听得一头雾水。
“太后娘娘，儿臣还是没有听懂，请太后娘娘——”
“这番传你来，也是让你明白一些事理，虽然哀家不出这佛堂一步，但是这宫里的事情，还是心如明镜，一目了然。”
“太后娘娘英明。”
一头雾水的我只有听的份，她根本就不会理会我的感受。
“没有想到，堂堂一国之君，我那皇儿这辈子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中，真的造的什么孽啊！！”
她一连的几个孽，孽得我浑身觉得不舒服。
“太后娘娘，儿臣若有罪就恳请太后娘娘治罪便是，臣妾绝对毫无怨言。”
“你少在那里给我耍贫嘴，当你还是玉王府的芜芙公主的时候，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就痴迷上你，否则也不会有你今天的杨茉、馨贵妃这样的身份。”
“太后娘娘，你弄错了，儿臣名叫杨茉——”
“你就不能静静的听我把话说完吗？！你眼里还有宫规在吗，都怪我儿平日都把你给宠上天了！”
她睁大眼睛训斥道。
“是。”
“也怪我那儿，不爱江山只爱美人，但是你说你光迷惑我儿也就罢了，非要又去纠缠那个什么北国的辰王子荛！你可知道你这样不但害了我儿，也害了南国的子民。”
“太后娘娘，臣妾——”
我刚要为自己申冤。
却被太后堵住了。
“你最好闭上嘴！你以为如今已登基的北国国君子荛会这样轻易的放过的你吗？过去不久南北国那一场恶战，让先皇含恨而终，让天下血流成河便是你惹的祸端，你以为北国会就此罢休吗？这场战场看似我们南国赢了，事实上还没有完！”
我僵住了，犹如晴天雷劈一般！
“太后娘娘，请您明察，臣妾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并没有太后娘娘所说的那般颠覆乾坤之本事，南北国战争爆发之际，儿臣还在桃花村！”
我已经确实被她吓到，浑身发抖，只是我说的也是事实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太后却不再理会我，我真的懵住了。
“太后娘娘，妾身有很多事情都弄不清楚，妾身之前得过一场病，对过去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了，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否做了什么错事！”
“祸害，你就是那祸害！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祸害，先皇也下了旨，不让御儿与你再有纠葛，却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天意！”
我听着她的言语，懵懵懂懂，突然感觉她说的那个人并不是我，而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如同在听她在讲一个传奇故事一般，突然平静的出奇。
“要不是你如今怀了我皇家骨肉，我还留你到现在？！你倒好，我皇儿处处护着你，你却到处去招惹事端，我皇儿想尽办法为了让你在这个宫中可以安然无恙，给你改头换面，你非要天下人知道玉芜芙还活着，而且是我南国的皇妃不可？！有多少人想你死，只有我儿想你活，可你有珍惜过他的这份情吗？！”
这一次，我整个瘫倒在地，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果然真的是他，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的传奇故事，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只是这个故事的主角真的就是我吗，怎么如此之陌生？！
“太后娘娘，请太后明察，妾身不是什么芜芙，妾身是杨茉。”
我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
“馨贵妃，你无须在哀家面前装疯卖傻，今天哀家会在观音菩萨面前召见你，就是认了你这个儿媳，你也是快做娘的人，以后你会明白哀家的苦心，哀家只希望我皇家子孙世世代代平平安安，永世昌隆，你今天伊始是我皇家人，希望你谨记自己的使命，以后希望你谨记自己的本分，好好的做好为人妻，为人母的本分，希望这样可以永保我皇儿，我南国子民平安。”
又是一个晴天响雷，我已经怀孕了，连在佛堂里的太后娘娘都已经知道，只有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又是这个传奇里的另一个传奇了！！
“你可听到哀家说的话？！”
“太后教诲，臣妾已经谨记心中！”
我木然的回应道，身心却如同死去一般，手脚开始冰冷！
“那就好，今天宣你来此，就是让你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要到处闯祸，让我那可怜的儿为你造孽！既然都已经听明白了，那你就回去芙蓉宫里好好安胎吧，我这里你也不用来了，有什么事我会再召见你，你最好老实呆在你的芙蓉宫，否则出了什么乱子，不是你可以担当得起的。”
“是。”
我的灵魂也仿佛飘离了躯体。
“还有，皇后那，你也不用去了，皇后单独召见你，你也可以推辞，切记，否则出了什么事，不是你馨贵妃可以担当得了的，你可别忘了肚子里怀着我御家的骨肉，大南国的皇孙！我会命人打点好一切，你最好不要招惹她，好了，你跪安吧。哀家该说的都说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是，太后金安。”
我只知道从太后的寝宫出来，刚到门口我就险些晕倒在地。
皇帝匆匆赶来，看到了皇帝，我便扑到他的怀里。
他把我轻轻的拥入怀里，他听着我哭，最后又在他的耳边抽噎着。
在皇帝的搀扶下，我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我又忍不住，便开始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哀怨。
“皇上，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告诉我！一直以来我就提心吊胆的活着，特别是进宫之后更是如此，我在进宫途中还险些遭人刺杀，您明明知道，对吗？却不出一言，您也知道是谁要加害于我，对吗？你连要戴着面具这样的细节都为我想到，却不愿意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如今我怀孕了，您肯定也是知道的，竟然又不告诉我，你说你如此爱我，难道就要如此骗我吗？！你可知道这样子把我们都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我只是希望能够好好的过日子，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我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只想和一个爱我和我爱的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我该怎么办？！”
我嚎啕大哭。
“不要哭了，一切都有我在，只要我活着，我绝对不会让你受苦受难！”
“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我虽然忘记了我的过去，但是如果你是知情的，为什么要隐瞒我，你知道这一切对我有多么重要吗？！我的人生被活生生的砍去了一半，我之前的人生完全都没有印象，你知道那种凄惨吗？我被人遗弃在桃花村，靠着自己的双手好不容易活得快乐而平静，但是你一道圣旨就改变了我的命运，我根本就不想进宫，我不在乎这个贵妃的名分！我就是不想整天生活在你欺我诈之中。”
“是我不好，我没有让你感觉到幸福！”
“太后说我是一个那么不堪的女子，说什么南北之战因我而起！我没有，我根本不是什么芜芙！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杨茉。我那时候明明在桃花村，可是她说我是什么祸害芜芙，把我说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女人！你告诉我，我就真的这么的不堪吗？！”
我一边哭一边说，一边捶打着他的胸膛。
他竟然那么认真的听着，但是他就是一言不发！
我竟然开始把这份怒气发泄在了他的身上，开始用力捶打他的胸膛，等我累了，没有力气了，才惊觉，这一切似乎闹得太大了。
我的眼前的皇帝哪里还有半点皇帝的样子，他的帽子也不知道何时被我扯了去，而且头发凌乱，衣冠不整，最让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的是，他胸前的衣服竟然被我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弄湿了一片。
“皇上，杨茉该死！请皇上治杨茉的罪！！”
“你不是说在你的世界里没有皇帝吗？我可是听得真真切切！”
“皇上——”
“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没有相信过？！”
“皇上，谢谢你！”
我死死的抱住他，看着他俊逸的脸，我的目光直视着他。这一刻我真的没有把他看作什么皇帝，我把他看作是一个依靠，哪怕他已经欺瞒了我太多，太多！但是除了他，我还有什么？！
“你心里还会想着朕以外的男人吗？”
他突然很认真的问我。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问我这样一个问题。
“——”
“你回答不上，所以，你心里还是有别人！”
“皇上，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太后娘娘都在说我跟子蕘这样的一个人纠缠不清？只有我自己记不起来他是谁，难道太后说的都是真的么？！”
接下来，是沉默。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竟然那么的空洞起来，那种我曾经见过的毫无气息的感觉又一次出现在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
慢慢的，我竟然看到有泪光溢出他的眼眶。
我不知所措，这就是我。
在无声无息中把人的心撕碎了，却只能作无助状，只有在心里呐喊，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这样！
这就是愚蠢的我，还要试图去挽救一切，而且是没有经过大脑的——“如果我在失去记忆之前真的有认识或者爱过子蕘这样一个男子，我现在也已经是你的妻子，而且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太后已经告诉我了，可是你都不知道吗？为什么你连这样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呢？！”
我多少有点埋怨的意味。
“经过了这一切之后的现在，你真如母后所说，心里惦记着他，你不愿意，你可以选择不要，你也可以选择不要做我的妻子，也可以选择不要怀我的孩子！”
他竟然冰冷的说道，这样的温度和态度彻底的让我震惊，也彻底的把我的心撕碎！
“啪！”
没有任何预兆，我竟然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他愣住了，看着我。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杀了我和这个孩子！”
我的语气也冷到了极点，就像我的心！
我感觉自己的脸已经挂满了泪，而且没有止住的趋势。
“本来不想问你，但是也幸亏没有忍住问了你，你可知道，几次在梦里，还有几次抱着我，你却呼喊着别人的名字？你真的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吗？还是一切只是在敷衍我？！”
“你这个骗子！原来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装出来的！！”
我哽咽着，哭喊着——“啪！”
竟然又给了他一巴掌！
空气瞬间凝固，冰封，有一种声音像是冰块在裂开，充斥了我的脑海！
他看了我许久，眼神空洞毫无生机，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的离开。
他一出门，便听福公公大声惊叫。
“皇上！皇上，救驾，有刺客！！”
“啪，啪——”
几声耳光传来，接着一声大吼。
“狗奴才，给我闭嘴，滚——”
“皇上，皇上——”
接着又刹住没了声音，最后是远去的脚步声。
我的心又痛了起来，痛到无法呼吸——“娘娘——”
许久，身边传来玉容的声声呼喊，我瘫坐在地上，眼泪犹如短线的珠子。
几次心痛到无法呼吸！
“娘娘，娘娘——”
身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我却感觉自己离这个空间越来越远——“娘娘，您怎么了，您还好吧？娘娘？！”
万身宠爱不过如此，一切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就如一个美丽的传说！如今留下这满身创伤的我，如何是好？！
我看着焦急的她们，但是却没有看见她们，我的脑海，我的眼前都是一片空白，只有嘴巴里呢喃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不过红尘绝恋空，只是传奇故事罢！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泪水逐渐模糊了仅有的视线——